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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喜歡你(試讀)

2019-02-06 04:00:09川瀾
花火B 2019年11期

川瀾生于北方,宅,擅長獨處。

閑暇時以文字自愉,想要勾勒出更多甜蜜溫暖的小世界。已出版作品《你臉紅什么》。

第一章 想要靠近你

寒冬臘月,外面天色灰蒙蒙的,正慢悠悠地飄著棉絮似的雪。

暖氣充足的酒店套房里,林知微坐在落地窗邊,已經聽了足足半個小時的失戀故事。

眼淚汪汪講述的人是她工作室里的同事何晚,一個平常雷厲風行的成熟小姐姐,兩個月前因為工作關系認識了某五六線“小鮮肉”,被對方迷得少女心爆棚,一時把持不住陷了進去。

確實甜蜜過,但熱得快冷得也快。合作期一結束,“小鮮肉”的熱情迅速冷卻,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直到昨天被曝光深夜牽手某當紅女星,何晚才確定自己被甩了。

何晚接過林知微遞來的紙巾,壓著還有殘妝的眼角,抽噎著說:“知微你記著,以后千萬別信那些小弟弟的甜言蜜語!”

“好,我不信。”林知微起身,耐心地幫她把垂落的碎發別到耳后,“晚姐,馬上要開工了,我給你補個妝。”

平穩輕柔的嗓音讓何晚逐漸平靜。確實,現在不是傷心抱怨的時候,工作上的大挑戰就要來了。

林知微化妝的手法輕巧嫻熟,哪怕只是簡單的補妝,她也神情認真,飽滿的紅唇微微抿起,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里滿是專注。何晚偶爾被她細滑的指尖碰到,說不出的涼和癢,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瞧,越瞧越入神,帶著哭過的鼻音小聲感慨:“知微,我快要被你的美貌治愈了。”

林知微眉眼彎起,眼尾自然上揚,順手把散粉盒蓋里的小鏡片對準她:“那你快點照鏡子看看自己,馬上就能滿血復活。”

何晚一下子被逗笑,心情好了很多,“哎,這么會哄人,真想把你娶回家。”

林知微拍拍她:“先工作,忙完再娶也不遲。”

說到工作,何晚不禁想起工作室下周的計劃,要負責一個新成立的“十八”男團。所謂“十八”,就是年齡不小于十八歲,身高不低于一米八,個個都是青蔥俊秀美少年。

她回憶著剛結束的那段痛苦戀情,再看看身旁膚白貌美的林知微,莫名有些擔心,搭著她的肩膀再次強調:“記著姐的話,千萬別被那些‘小鮮肉給蠱惑了,姐弟戀太不靠譜,你一定要挑個成熟穩重的。”

林知微聽她語氣鄭重,點點頭表示:“我原本也不喜歡姐弟戀。”話音剛落,套房的門就被推開,幾個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中間夾著一個緊張到僵硬的窈窕身影 ──她們今天的目標人物。

這位是近期爆紅的一位流量“小花”,長相美艷,可惜經紀公司眼光一般,之前幾次公開亮相都沒給她搭對衣服,網上惡評一片,所以才把這次電影節的造型外包給了林知微所在的工作室。

“小花”心有余悸,在工作室的一群人里掃了一圈,覺得林知微最合眼緣,可憐兮兮地問她:“我這次不會再被罵了吧?”

林知微跟同事們默契地交換眼神,大家迅速各就各位。她把“小花”帶到化妝鏡前坐下,語氣溫柔篤定:“放心。”

明星們留給公眾的印象,無非就是靠一個個造型拼接起來的,尤其是像今天這樣規模盛大的電影節,對于已經飽受嘲諷的新人來說,能否翻身至關重要。

下午一點,林知微在“小花”背后俯身,拉起她的裙邊,雙臂力道適中地一震,深色裙擺順勢微揚,妥帖落下,在地板上鋪出恰到好處的完美弧度。

“小花”的經紀人和助理看直了眼睛,興奮地掏出手機連連拍照,跟來的攝影師也相當驚喜,教她擺出各種標準姿勢,拍下女明星們走紅毯前都會發布的“酒店寫真”。

到了這一步,造型師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林知微最后檢查一遍“小花”的妝發和禮服,確認沒有任何差錯,暗暗松了口氣,轉身開始收拾現場。

何晚忙碌過后狀態恢復不少,湊到林知微身邊幫忙,給她豎大拇指:“厲害。”

她們工作室的口碑,除了大家各自的專業實力過關之外,大部分都是靠林知微的獨到審美積攢起來的。

林知微搖搖頭,把零散的用具整理打包:“接下來去哪兒?”

何晚說:“晚上有聚餐,現在時間還早,陪我出去散散心,上次我在微博看到附近有兩家網紅店。”

說著她掏出手機,翻看店名和地址,順手刷新微博首頁。她手指在熒幕上滑了幾下,看到關注的娛樂博主轉發了一條名為“新鮮出爐高顏值練習生預備役”的微博,忍不住點開圖片欣賞,幽幽嘆息:“小弟弟們雖然靠不住,但模樣實在好看啊!”

林知微失笑。

何晚往后翻了兩張,忽然頓住,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這個才是真極品!”

近幾年,國內很多娛樂公司開始效仿國外,流行起練習生招募制度,每年定期會到全國各大藝術院校公開尋覓潛力新人,經過訓練以后再擇優出道,在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何晚接觸過不少練習生,但外形能極品到眼前這個程度的,還真是見所未見。

接著她發現了什么異樣,皺起眉,迅速把圖片放大,看到角落里的幾個大字,哀叫出聲:,“不是吧!長著一張為大熒幕生的臉蛋兒卻去學了聲樂?!”

圖上的高挑少年相當惹眼,他身旁不遠處就是校門,的的確確寫的是“音樂學院”。

何晚把手機遞到林知微面前,可惜地嘆道:“你看看,這新人長得那么標致,居然沒有學表演,好浪費。”

林知微沒什么興趣,隨意地掃了一眼,卻再也沒辦法收回目光。

少年的身形瘦削挺拔,身穿款式簡單的黑色連帽羽絨服,像是怕被偷拍似的,刻意把有一圈蓬松絨毛的帽子扣在頭上,反倒襯得他膚白如玉。低垂的長睫烏黑,挺直俊秀的鼻梁下,淡然合緊的薄唇透著誘人血色。

林知微抬手按住額頭,一陣陣發暈。

何晚沒注意到她的異樣,還在說:“沒騙你吧,多好看,就是穿得樸素點,這外形,就算放到那些當紅流量明星堆里也不見得差。”

林知微半個字都說不出。

好看嗎……當然好看!從小一起長大,他有多好看,沒人比她更清楚!

衣服樸素嗎……她親手選的,明明很適合他,哪里樸素了?

她深吸幾口氣,穩住心神,快步走到化妝臺邊拿起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陸小崽”的名字,用力清清嗓子才撥過去。

“你在哪?”她忍著情緒,盡量放平語氣發問。

聽筒里立刻傳出清悅的嗓音:“在三中……”

確定了他的位置,林知微不再多言,留下一句“我晚點再和你聯系”就掛斷電話。隨即她點開手機上的出行軟件,取消了早就定好的第二天的折扣機票,重新買好時間最近的航班,裹緊大衣,提起包,腳步鏗鏘地直奔門口。

何晚目瞪口呆,愕然攔住她:“你怎么了?”

“有急事,我必須先走。”林知微努力擠出個笑容,“今晚聚餐不參加了,幫我請個假,下次再陪你去網紅店。”

走出酒店大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很快落了滿肩,林知微無暇拍打,坐上出租車直奔機場。

窗外街景飛逝而過,她搜索出這一批練習生預備役的所有照片,跟他相關的有三張。除了何晚看到的那張以外,還有兩張角度相似的,看神情和姿勢,多半沒發現有人拍照,再看時間,已經是一周前的了。

一周之前,他期末考試剛結束,準備放寒假,正是每年各大娛樂公司組團去藝術學院里搶新人的時間。

林知微胸膛起伏,把手機攥得緊緊的。

她不過就是最近忙了點,沒時間管著他,他竟敢暗自搞出這樣的事來!

回江城的飛機一個小時就到了。落地后,林知微直接打車趕到三中,跟門衛大爺說:“我找陸星寒。”

大爺推推眼鏡:“我認得你,你是陸星寒的姐姐,可他不是上屆高三嗎?已經畢業上大學了。”剛說完,他拍拍腦門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忘了這幾天學校搬新的教學樓,趁著假期找他們這群剛畢業的小伙子回來幫忙了。”

他把家長來訪專用的本子拿出來,“登個記吧。”

林知微低頭簽名時,校門旁邊松枝掩映的小巷子里,隱約傳出些奇怪的推搡聲,正巧一輛運貨的大卡車在主街上轟隆隆開過,蓋住聲音,等到再聽時,已經沒了動靜。

她本能地抬頭張望,沒看到異常,于是放下筆,匆匆走進校園。

小巷其實很深,在校門處看不到的視野死角處,正有一群黃頭發小青年趴在雪地上,驚恐瞪著面前不遠處那個居高臨下的身影。

“陸……陸星寒,算了。”縮著肩膀的瘦弱男生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白的是雪,黑的是泥,他試探著勸說,“別讓老師看見。”

陸星寒面無表情,沒說話,旁邊跟著的男生先笑出聲:“趁寒哥不在,敢來三中欺負同學,撞槍口了吧。”

小青年欲哭無淚,偷眼去瞄陸星寒,見他一雙桃花眼里冷芒四射,仿佛結著堅冰,格外駭人。

他徹底怕了,正連聲道歉時,突然腳步聲逼近,又一個男生飛奔而來,氣喘吁吁地喊:“寒哥!來了!”

陸星寒抬起眼簾。

男生沖到近前,扶著膝蓋斷斷續續地說:“大……大美女姐姐!就在咱們班原來的教室門口呢!”

陸星寒眼中的狠戾頃刻間煙消云散,轉為意料之外的驚喜:“來多久了?”

“也就十分鐘。”

他伸出手,有人忙把疊得整整齊齊的羽絨服遞過來。

陸星寒嫌自己手臟,拍打了幾下才接到懷里抱穩,拿出衣兜里的手機看看,果然有他沒聽到的未接來電。

小青年們見狀,趕緊保證以后絕不再犯,陸星寒擺擺手,盯著他們跑遠后,他腳步向后錯開,猛然發力,修長雙腿抬高,一腳蹬在學校矮墻某個隱蔽的缺口處,單手抬起按在墻沿,柔韌的身體借勢一躍,輕輕松松翻了進去。

雙腳穩穩著地,他撣了撣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愛惜地把羽絨服套上。

起初他還疾步走,很快就按捺不住小跑起來,等到了教學樓前時,已經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

班級在四樓,陸星寒長腿隨隨便便一邁就是三級臺階,他迫不及待地加快腳步,路過玻璃窗邊時,濃稠夕陽余暉拂在他的臉上,桃花眼尾處的一顆殷紅小痣被映得似血。

林知微正站在教室門口,皺眉盯著外面的操場。

這座教學樓即將重建,幫忙搬東西的畢業生進進出出,整條走廊都陷在喧囂里。

但陸星寒的耳朵里偏偏特別靜,什么雜音都聽不到,唯有自動放大無數倍的林知微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在相隔兩三米的地方停下,歪頭笑了。

明明是個冷漠薄情的俊麗長相,可他唇角彎起、眼里含光時,又意外地甜糯可愛,毫無攻擊性。

他手指悄悄握緊,調整呼吸,一開口,語氣很是乖軟:“知微,你來啦。”

林知微聽到熟悉的聲音,沒等回過頭,先在心里用包著棉花的小戒尺把他抽了幾下,

又沒大沒小地直呼名字!

她拍拍臉,擺出特別嚴肅的表情才轉身,卻被面前的情景驚呆。

教室前后有兩扇門,門之間長長一道墻邊和朝著走廊的窗口站滿了眼熟的學生,全部都在雙眼放光地望著她。

雖說陸星寒的高中同學們并不陌生,但被這么多熱情的目光洗禮,林知微實在不習慣,拘束地跟大家招了下手。

得到回應,窗戶后面有個膽大的男生立刻紅著臉喊:“姐姐,我們好久沒見到你了──”

話沒說完,一聲輕咳淡淡響起。

男生瞬間清醒,一把捂住嘴,火速收回腦袋,被旁邊同學大掌一拍,壓低聲音笑話:“敢當著陸星寒的面搭話,你小命不要了?”

嘴上說得正經,但也忍不住朝外張望明星似的漂亮姐姐。

陸星寒彎起的指節抵在下唇,余光不著痕跡地從排排站的那些男生中間掠過去,教室門前一時間鴉雀無聲,高高矮矮的身影火速分散開,老老實實地去搬桌椅,只敢偷偷地看。

林知微不想被大家圍觀,趕忙走近扯了一下陸星寒的衣袖,小聲說:“你跟我出來。”

已經很長時間沒面對面地聽過她的聲音了,陸星寒心口發緊,目光流連在她臉上,乖巧答應:“好。”

林知微努力維持著身為姐姐的威嚴,轉身先走。

陸星寒警告地向周遭瞥過,而后,像只大號寵物似的,特別聽話地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往樓下走。

走廊里熙熙攘攘,但在林知微前方五步之內的空間里,人群自發散開,主動留出通道。林知微默默贊嘆三中的這屆畢業生素質高、懂禮讓,渾然不知自己是狐假虎威了一把。真正享受著開路待遇的,是她身后那個看起來低眉順目的乖寶寶。

到一樓時,周圍安靜下來,基本看不到其他人。

陸星寒低喊:“知微。”

林知微當沒聽見,纖瘦的身子一轉,直接往樓門口走去。

“知微──”

不為所動。

“知──微──”

還是不理。

林知微快要邁出門去時,后面終于傳來少年混了些沙啞的聲音,不情不愿的,透著那么點委屈:“……姐。”

她表情原本繃著,聽到這個字后,嘴唇不由自主地牽出一道小小的弧線。

陸星寒兩步追到她跟前,高挑身形很有存在感,他低下頭觀察她:“你是不是在生氣?”

林知微嘴角的弧線馬上收回去,瞧他這一臉無辜的樣子,還湊這么近,都能看清毛茸茸的長睫撲閃著,又可愛又氣人。

她咬咬牙,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心軟,把他往后推開,嚴肅地問:“你現在可以走嗎?需不需要跟老師說一聲?”

陸星寒回答:“本來也要結束了,我可以走。”

林知微點了下頭,在他敞開的衣襟上多看了兩眼:“把衣服拉好,外面冷,先跟我回家,其他事到家再說。”

陸星寒漂亮的桃花眼頓時一彎:“嗯,回家。”

出租車在校門口停下,林知微直接坐到副駕駛。陸星寒跟她并排坐的愿望破滅,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好不吭聲地待在后排,手肘抵在膝蓋上,掌心撐著下巴,側頭望著她小巧白凈的耳朵。

生這么大的氣……

陸星寒有點發愁,心里琢磨著怎么認錯,要不要到家就干脆耍無賴打滾抱大腿,完全不記得之前是怎么震懾那些黃頭發小青年的。

下車后,站在熟悉的樓前,陸星寒滿足地深深吸了口氣。

少年頎長挺秀的身子完全舒展,散發著放松和歸屬感,清楚映在林知微的眼里,她心頭小小擰了下,語氣不禁放軟些:“上樓吧。”

六層居民樓外觀破舊,當年剛建時是讓人艷羨的好房子,如今早被高樓大廈淘汰,樓道里雖然并不臟亂,但也掩不住陳年腐朽的顏色和氣味。

林知微有時候想不通,這個家的條件都比不上陸星寒的宿舍,對他來說到底有什么好回的。

門一落鎖,四下安靜。

陸星寒神經一繃,腦中響起警報,抓緊時間揉了揉臉,瞬間切換到無辜小可憐的模式,脫掉洗刷干凈的白球鞋和短襪,故意光著腳貼墻站好。

林知微奇怪他怎么沒了動靜,扭頭一看,頓時血液沖頭。

“穿上拖鞋!現在是冬天,不知道地上多涼嗎!”

陸星寒眼角下垂,特意把聲音放得弱弱的:“我惹你生氣了,冷死也活該。”

林知微快步走到玄關,從鞋柜里找出棉拖鞋扔到他腳邊:“快點穿上!”

雖然家里有暖氣,但地還是冰的。

陸星寒抬眼看她,角度拿捏得特別好,眸子黑黑潤潤,蒙了水光似的,又乖又軟地問她:“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林知微板著臉不說話。

他時刻關注著她的神色,討好地用指尖拉拉她袖口,追問一句:“是不是?”

林知微忍無可忍:“是,是,行了吧!”眼看著他雙腳泛白,她再次催促,“穿上。”

得到想要的關心,他這才滿足地瞇眼一笑,聽話地趿拉上拖鞋,俯身抱住林知微的手臂晃晃:“知微,我想你。”

林知微“眼刀”剛掃過去,他就特別自覺地迅速改口:“姐──姐我想你。”她氣也氣不起來,明知道他耍無賴,可就是沒轍。

林知微表情還冷著,任他抱,走進廚房去燒開水,指示燈亮起,她才空出手來用力戳了下他額頭:“到底瞞了我什么,老實交代!”

說完她就揪著衣襟把他丟開,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

至此,陸星寒徹底確定,是他出現在練習生招募現場的事被發現了。

他連忙狗腿地跟過去,毫不猶豫地曲起長腿蹲在她腳邊,雙手虛虛攥成拳,不輕不重地在她裹著黑色打底襪的纖長小腿上敲敲打打。

林知微穿高跟鞋站了大半天確實累了,不自覺地松弛下去。陸星寒這才仰起一張如描如畫的臉,唇角抿了抿說:“我沒有去參加那場練習生招募,當時只是路過,后來網上公開了照片,我才知道自己恰巧被偷拍了。”

林知微望著他,他迎上她水潤的眼,攥住手心,語氣轉為鄭重,對她坦誠道:“但是,知微,我既然讀了音樂學院,遲早都要走這條路的。”

聽到他坦坦蕩蕩地承認,林知微反而啞了火,雙手緩緩扣在一起。

到此刻,她終于不得不承認,其實震驚、生氣的根源,并不完全是這件事本身,更多的,也許是埋怨他擅作主張,把她蒙在鼓里。

她對上陸星寒灼灼堅定的黑眸,心口不禁有些泛酸。

從誤打誤撞進娛樂圈做造型師,見識到諸多殘酷開始,她就不愿他學藝術進圈子,但陸星寒在音樂上的天賦太過優越,她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和真心喜歡,支持了他上音樂學院。現在,他終于要面臨娛樂圈的危險和誘惑,她如臨大敵。

可仔細想想,陸星寒從小身世不幸,早早失去雙親,她雖然家庭健全,卻同樣不得關愛,自從那年跟他成了鄰居以后,她和他彼此依靠,互相扶持,多年過去,成了對方最親近的所在。然而說到底,她與陸星寒沒有親緣關系,再密切也不過只是他的鄰家姐姐罷了,就算一直把他當弟弟,又憑什么限制他的選擇。

林知微移開視線,慣常柔和的音色變得黯淡:“是啊,你長大了,自己做決定無可厚非,是我管得太多了。”

陸星寒敏感地聽出她情緒不對,一時間五臟六腑都跟著打戰,果斷撲上去抱住她的腿,泫然欲泣地爭辯:“是你管得太少了!”

“嗯?”

陸星寒一本正經地控訴:“你忙起來就兩三個月不見人,打電話也說不到十句,我倒是想早點和你坦白自己的想法,可哪有跟你深談的機會!”

他得寸進尺地湊得越發近,生怕林知微看不清他的冤枉和可憐:“我就像個沒人關心的留守兒童,天天盼著跟你見面,可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朝我發脾氣!”

林知微氣勢減弱:“我……我哪有發脾氣啊?”

“你不笑,對我來說就等于發脾氣,”陸星寒眨巴眼睛,不給她繼續冷臉的機會,一口氣說下去,“你這次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時間本來就不多,你多對我笑笑好不好?”

一遍“好不好”還不夠,又鼻音糯糯地再加了一遍。

靈秀好看的美少年撒起嬌來簡直要命,態度軟,語氣更軟,像只緊緊纏著主人腿的貓一樣。林知微就算有再多情緒,也被他磨蹭得流瀉干凈,嘴角不禁彎了彎:“好了,別蹲著,快起來吧。”

陸星寒這才心里一松,貪戀地盯著她看時,忽然有人敲門。

林知微剛要起身,被陸星寒阻止:“我去開。”

外面穿工作服的送貨員核對單據和門牌號,確認無誤后把扎著緞帶的紙盒遞上來:“您預訂的生日蛋糕。”

陸星寒接過蛋糕,在門口發怔,不敢相信地在“預定客戶:林知微”幾個字上反復地看。

林知微上前把蛋糕盒子搶下:“別傻看了。”陸星寒總算反應過來,喉嚨深處發出悶悶的嗚咽聲,激動地撲上去,從背后纏住她薄薄的肩膀,“你還記得我生日!”

林知微拗不過少年緊箍的力氣,掙了兩下紋絲不動,干脆放任他去了:“你生日我怎么能忘。”

明天才是他生日,她本來打算到時再回來的,被練習生招募的突發事件打亂了計劃,但也算歪打正著。下飛機時她收到了何晚發來的微信,工作室太忙,要她明天中午之前務必趕回去,生日只能提前過了。

剛想把航班時間跟陸星寒交代一下,一偏頭,意外對上他水洗過似的漆黑眸子,烏潤含光,深不見底,正目不轉睛地凝視她。她像不經意地撞進了某處深潭里,一時溺住,說不出話。

眼神相碰,陸星寒睫毛輕扇了下,清冽聲線里夾雜著些沙啞:“知微,我已經成年了,過完這個生日我又要長一歲,你以后真正把我當成大人好不好。”

林知微回神,手上亂了的動作馬上恢復正常:“那要看你夠不夠成熟。”

陸星寒繞到她前面:“怎么才算成熟?”

她想了想,慢慢說:“比如專心讀書,在校期間認真學好基本功,不要輕易被娛樂圈誘惑,更不能在大學畢業前隨便簽公司──”

那些廣招練習生的大公司,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光鮮,她非常害怕陸星寒不小心陷進去。但還好,他這次只是路過,于是她借著他的話,順便把要求都提了。

陸星寒垂下眼,唇角輕輕抿了抿。

林知微強調:“聽到了嗎?不要隨便簽公司。”

他頓了片刻,低聲回應:“……好。”林知微當他是聽話了,輕輕呼了口氣,把蛋糕先放進冰箱,又找出冷凍的肉塊和面粉,“我給你做煎餃,蛋糕留到晚上吃。”

是晚上,不是明天。

話里的深意陸星寒立刻聽懂了,他扭過頭,半張臉躲進暗影里,把失落藏起來,和往常一樣的語氣問:“你該不會只住一晚吧?”

“有突發情況,明天上午的飛機。”

林知微拎起凍肉的包裝袋放進冷水里解凍,擦干手,嫻熟地攏起垂在胸前的長發,在頭上輕快地扎出一個蓬松的小丸子。

有些碎發不聽話地蕩在她臉側,更顯得膚白若雪,滑潤似凝脂。

陸星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追著她,忍住不舍,喉嚨輕輕動了下:“知道了。”

晚飯過后,已經八點多了,林知微問:“我們吃蛋糕?”

陸星寒裝作很忙,趁機偷瞧她:“再等等。”

林知微上網刷了一圈今天電影節的話題和評論,“小花”的造型廣受好評,打了個非常漂亮的翻身仗,多角度照片張張光彩照人。她徹底安心了,一看時間,九點,于是又問:“吃蛋糕吧?”

“我還不餓。”

吃完她肯定就要回房間了,不會再陪他坐著……

磨磨蹭蹭拖到十點,陸星寒怕再晚她太累,才插上蠟燭,點了火。

盈盈燭光里,兩個身影都鍍滿了暖色。

林知微穿過光芒去看他,從他四歲相識到現在,跌跌撞撞,彼此依偎著走到今天,竟然已經過了十幾年。

“許個愿吧。”

“能實現嗎?”

這一次,她笑得溫柔:“當然能。”

蠟燭熄滅,打開頂燈,陸星寒知道她吃不多少甜食,用勺子舀起一小塊遞過去。林知微猶豫兩秒,張嘴含住:“就這一口哦。”

她指指玄關處的手提包:“你的禮物。”

包里有個牛皮紙包著的盒子,陸星寒沒有用蠻力撕,按折痕拆開,是最新上市的蘋果手機。

他喃喃:“太貴了……”

林知微在他頭上揉了下:“我現在能賺錢。”

能賺錢,卻自己省吃儉用,送他的都是最好的。

夜深人靜,陸星寒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給手機貼鋼化膜,膜就在禮物盒里,林知微提前都備好了。

貼完以后,他走出房間,無聲無息地打開林知微的門,門沒鎖,而她已經熟睡。

黑暗里,陸星寒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不敢多看被子里的人,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就往外撤退,把門原樣關好。

他跟林知微的手機,從來都是互相隨便看,沒有任何隱瞞。

四下幽黑靜謐,唯有臺燈照亮小小的范圍。陸星寒把林知微舊手機里的所有資料全部備份,轉到剛貼了膜的新手機里,電話卡也換進去,最后連桌面壁紙和圖示排列都復原得一模一樣。再抬頭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

陸星寒揉揉后頸,在新手機上設置好早八點的鬧鐘,放回到林知微的床頭桌上。

他打算退出去時,樓外正巧有車匆匆開過,雪亮燈光晃進窗口,透過簾子漫過林知微的臉。

她毫不設防,呼吸勻稱,飽滿的嘴唇水潤櫻紅,枕上的長發綢緞一樣。

很快黑暗重臨。

陸星寒卻再也控制不住躁亂的心跳,他雙手攥緊又松開,仍舊抵不過胸中那些恣意生長的藤蔓,越纏越緊,難以呼吸,唯一的救贖,只有他心底最深處、熱切戀慕著的人。

他閉了閉眼睛,緩緩俯下身,唇輕顫著,小心翼翼地碰在她溫熱的臉頰上。

心像蹦到了云端,又像跌進深淵。

陸星寒狠狠摳住手心才勉強冷靜,不舍地抬起,過了半晌,聲音極輕、極啞地說:“知微,這才是我的生日禮物。”

他回到自己房間的小床上,睜著眼躺到天亮。

七點剛過,他就撥了個電話:“我同意簽約。”

對方非常高興,約好時間和地點,掛斷后,陸星寒起身洗臉,把家里整理好,留了張字條,揣上林知微滿是劃痕的舊手機,悄悄出門。

腳步飛快地下樓時,陸星寒亂七八糟地想——

知微,對不起啊,你的要求我做不到,為了靠近你,我要去“作死”了。

林知微被鬧鐘叫醒,迷迷糊糊摸過手機一看,頓時睡意全無。

八點?!

昨晚明明定的是六點,準備起來給陸星寒煮碗長壽面,結果錯過了不說,還直接延后了兩個小時。

她趕緊從床上坐起來,隨便順順頭發就沖出臥室。

屋子不大,各處的門都安靜地開著,顯然沒人。林知微捶了下頭,把理順的長發又揉亂,懊惱地半倒在沙發上,茶幾上有片薄薄的便箋紙被她的動作波及,鼓動著飄起來,顫巍巍地落地。

她彎腰撿起,上面是一行龍飛鳳舞的熟悉字跡:“雖然擅自改了鬧鐘,但你肯定舍不得罵我,我繼續去三中幫忙了,期待下次見你。”

林知微看得又氣又笑時,表情突然間凝住,她想起某些細節,忙起身沖進臥室,一把抓起枕邊的手機,完美無瑕,新的,按亮熒幕,該有的資料、信息一樣不少。

“陸星寒,你真是……”林知微咬牙,眼眶有點泛酸,馬上給他撥電話,他卻沒接。

冰涼的機身在她手中逐漸變熱。

林知微坐在床沿,細長手指掐著眉心,轉而打給何晚:“晚姐,我想多留一天,今天非我不可嗎?”

聽筒里傳來何晚高跟鞋清脆有力的聲音,她微喘著說:“寶貝兒,我現在上下樓都是用跑的,沒你真不行,老大急得一直催呢。說起來,昨天‘小花艷驚全場,咱跟著露臉了,要不然哪能這么忙。”

林知微吸吸鼻子,知道不可能等陸星寒回家了:“行吧,我現在就出發。”

“我去機場接你。”

飛機起飛前,她再次打過去,陸星寒仍舊沒接,空姐輕言細語在提醒,她只好先關掉手機。

陸星寒不是不想接,他正在吵鬧的車廂里,身邊全是中途上下車的乘客。一旦接通,林知微肯定會聽出問題,再天衣無縫的謊話都沒用。

近兩個小時后,高鐵到達終點,他順著喧囂混亂的人流朝出站口移動。

走過玻璃門,出站和接站的大潮匯合,更加擁堵,但有個穿著紅外套的身影格外顯眼,舉著大牌子,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他一雙瞇縫眼雷達似的,精準定位到陸星寒,矮胖身體出奇靈活,大跨步躥過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說了給你報銷機票嘛!坐火車干什么,不嫌擠啊?”

陸星寒躲開,上午鼎盛的陽光下,少年眉眼無情,語氣淡淡:“省錢。”

“哎喲,等簽了約,我第一個就得改改你這小氣的毛病。”他不計較陸星寒的態度,仍舊很熱情,“走吧,上車,去公司。”

這男人叫袁孟,是星火娛樂的經紀人,在練習生招募現場見了陸星寒后驚為天人,死纏爛打好不容易搶到手,現在滿腦子都是打造計劃。

高鐵站到星火娛樂的車程很短,陸星寒對新環境沒什么好奇心,直接跟袁孟坐電梯上去。

電梯里整面的大鏡子一照,陸星寒身量修長,窄腰長腿,滿臉豐沛的膠原蛋白,絕對是膚白貌美的未來超一線。袁孟越看越滿意,興奮得摩拳擦掌。

到了老板辦公室門口,袁孟小聲叮囑陸星寒:“態度好點,笑一個我看看。”

陸星寒瞥他一眼:“我不是來賣笑的。”

“你這孩子──”袁孟叉著腰,沒辦法地擺擺手,“先說好啊,是四人男團一起出道,你要是不乖,得罪了老板,以后好資源全給你隊友,看到時候你怎么辦,想不想快點紅了?”

陸星寒下頜繃著,沒說話。袁孟知道他聽進去了,稍微放點心,這才敲門進去。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模樣看著還算周正,也有些上位者的氣勢。他壓壓手,叫陸星寒坐下:“能簽了?”

袁孟幫他答:“能了,能了,各方面都合格。”

老板手指敲了敲桌案,饒有興致地從頭到腳打量他:“合約你看過了,除了那些之外,每個簽約藝人,我都允許額外提一個條件,你說說?”

袁孟連忙拍拍陸星寒肩膀,示意他爭取對自己有利的。

陸星寒毫不猶豫地回答:“無論什么情況,我不接受任何組CP和炒緋聞。”

老板怔住,袁孟愁得直想撞墻,試圖挽回:“這孩子小,圈子里的事都不懂,再讓他重說一個……”

“就這個。”陸星寒還是沒什么表情,“行,我就簽,如果不行,我會考慮其他公司。”

對他感興趣的,可不僅星火娛樂一家。

但只有星火娛樂,承諾他可以直接跳過練習生階段,簽約之后馬上正式出道。這是陸星寒選擇它的原因,同時也是星火娛樂對他志在必得的籌碼。

片刻之后,老板靠向椅背,不以為意地笑笑:“可以,只怕等以后機會來了,你會來求我改變今天的決定。”從辦公室出來后,陸星寒被袁孟念叨得耳朵要生繭,忍無可忍地說:“袁哥,只要別碰我底線,其他我都配合。”

袁孟總算聽到一句舒心話,滿腹愁思頓時消了大半,轉身帶他下樓去財務領了個信封:“公司一律按機票價報銷,既然自愿省錢坐高鐵來的,差價該歸你,對面有商場,中午去吃點好的,下午跟隊友們見個面。”

等電梯的人多,陸星寒不愿意擠。從步梯下樓時,他把袁孟給的錢拿出來,跟自己偷偷打工賺的錢合在一起,都塞進信封,才筆直地走出旋轉玻璃門。

袁孟說的商場就在馬路對面,銀光熠熠的樓面上鑲著數個奢侈品和珠寶廣告牌,張張精修的臉都是當下一線的大明星們。正中間的巨型高清屏幕上正在播放昨晚電影節臺前幕后的剪輯。

陸星寒本來沒留意,直到站在斑馬線邊等待綠燈時,忽然聽到一聲熟稔的嗓音,短促的,輕微的,飄散在中午喧囂的街道和人潮里的,除了他,沒人注意的。

他震驚地抬頭,熒幕上播放的正是某“小花”酒店換裝時的情景,站在她對面的造型師只給出一道俏麗側影,溫柔且專業,笑著收緊她的腰線,說:“別怕,不會弄疼你。”

身邊過馬路的人走了三四撥,陸星寒始終仰著頭,確定不會再有林知微出現,才收回目光,邁開長腿,小跑著幾步穿過馬路。

他揣著錢,選了附近窄街里的小飯館,十分鐘就解決掉一碗價格最低的清湯面,吃完后拎起雙肩包,出門轉彎,進了商場。

商場三樓有家色調軟萌的飾品店,陸星寒雙手插兜,沉浸在花樣繁多的頭飾里,表情嚴肅,特別認真。

店員在他身邊顯得格外嬌小,紅著臉問:“您需要什么?”

他在掛滿各種發帶的半面墻上搜尋著,伸手指指其中兩個。

店員依次取下來遞給他,又熱情又羨慕地問:“是送女朋友的吧?這兩款都是春季新款。”

陸星寒摸摸發帶的質地,對比林知微現在用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他眸光柔了很多:“這兩個都要,包起來吧。”

“您一共消費四百二十元,請問付現金還是刷卡?”

陸星寒把信封拿出來:“現金。”

他心滿意足地提起“巨款”換來的輕飄飄的小紙袋,準備回公司時,林知微的電話再次打過來。

“還在三中?”

陸星寒語調輕松地“嗯”了聲:“剛吃過午飯。”

她問:“吃什么了?”

“紅燒排骨,炸雞翅。”他覺得不太夠,繼續補充,“再加丸子湯。”

她又問:“你那邊音樂聲哪來的?”

是商場里的背景音,陸星寒冷靜地扯謊:“餐廳放的。”來星火娛樂簽約的事,他半點都不敢讓林知微知情。

這次跟練習生招募不一樣,招募關注度高,被偷拍的照片隨便一轉點擊量都上萬,她看到的概率大。但星火娛樂是家新開的小公司,簽約的事,能讓她發現怎么也要過上好幾個月,足夠他準備好再跟她解釋。

要是現在就露餡──

想到林知微盛怒加失望的臉,他后背繃緊,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林知微剛下飛機,周圍人聲嘈雜,但聽筒里音效依然清晰,一想到陸星寒正在用她那個有雜聲的舊手機,心里就發堵:“今天多吃點好的,別省錢,至于手機,”她不容拒絕,“下次換回來。”

反正現在離得遠,陸星寒唇角揚起,直接耍賴:“不──換──”

林知微氣得想笑,遠遠看見何晚在朝她招手,飛快地跟陸星寒說:“我先忙了,等見面收拾你。”

何晚踩著高跟鞋健步如飛,挽住林知微手臂就開始哭訴:“忙到想死!”

林知微隨她走出機場,坐進副駕駛:“就因為‘小花翻身成功了?”

何晚手打方向盤,連連嘆氣:“不光是這個原因,‘十八男團今天剛敲定了成員,馬上就要拍第一次的宣傳照,等著咱們給出造型呢,沒辦法,其他的工作只能全部塞到這兩天里了。”接著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過──聽說團里都是特別好看的男孩子!”

正午陽光充足,透過車窗在林知微臉上鋪了層耀眼的細閃,稍一轉動,瓷白皮膚上就蕩漾起粼粼微光,讓人想伸手去輕拂。

她笑著說:“晚姐,你賊心不死。”

何晚把她當成賞心悅目的美景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一語雙關地點評道:“美人兒可是人間瑰寶,養眼的誰不愛看。”

林知微不置可否,視線轉向窗外。

娛樂圈里層出不窮的漂亮男孩們她見多了,可就算再好看,又怎么會有人能比得過她家那個乖乖聽話的陸小崽呢。

“乖乖聽話”的陸小崽身似修竹,腳下生風,連公司門口的保安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幾眼。

陸星寒表情淡淡,依舊打算從步梯走,經過電梯間時,稀稀拉拉的人群里有個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他余光掃到,眉心擰了擰,剛想上前,那人就一刻也閑不住似的,蹦蹦跳跳地邁進電梯。

陸星寒黑漆漆的眼睛里迸出一絲冷光,大步上樓,連沖五層不帶喘的,到六層時,他推門進了走廊,往出電梯的必經之路的墻壁上懶洋洋地一靠。

三秒之后,電梯“叮”一聲響,剛才那趟正好到了。

先說話的是袁孟:“你能不能老實點?!”

立刻有個活躍的男孩聲音響起:“袁哥,你嫌棄我啊?別呀,我跟你說,我現在是興奮期,這種反應正常,要是有人快出道了還能冷靜,那絕對精神異于常人!”

“……你別說,還真有一個。”

陸星寒瞇了瞇眼,辨認著腳步聲,確定男孩在前面,他長腿唰地抬起,毫無預兆地橫空攔路。

男孩正說得興起,想問袁孟那奇葩是誰,還沒等張嘴,小腿被絆了下,直接往前一趴,差點落地時又被硬生生架住,當時就“嗷”一嗓子喊出來了。

“誰!誰敢暗算小爺!”

陸星寒哼笑:“你大哥。”

“呸!小爺哪來的──”男孩站穩了就往罪魁禍首這邊撲,等眼睛終于對上陸星寒的臉,瞬間傻了,怔怔地繼續著說,“大,大哥。”陸星寒撥開他的手:“容瑞,你怎么在這?”

容瑞一張小圓臉漲成熟西紅柿,撓著毛茸茸的腦袋說:“我出道當明星啊。”

袁孟算是看明白了:“你們認識啊!那可太好了,有利成員團結!”

話音剛落,隔得不遠有扇門打開,兩個年輕的身影一前一后從里面踱出來,前面那個似乎剛睡醒,半合著狹長的眼瞧他們:“隊友?”

“梁忱,又睡了?”袁孟說著,指指后面那個,“還是尤嘉精力好!”

他時刻不忘經紀人本職,見人齊了,一手攬住陸星寒,一手扯起容瑞就往屋里走。

里面是間面積很大的練習室,滿墻大鏡面,地板擦得極干凈,纖塵不染直反光。

四塊各據一方的瑜伽墊上,四個人大眼瞪小眼,袁孟在中間口若懸河:“除了尤嘉是高三生,要趕回去參加模擬考之外,其他人今晚開始集訓,各自擅長的人設也要趕緊交上來,后天上午就要正式跟造型團隊見面了。等出了首發曲,后續馬上就要進綜藝,你們抓緊時間磨合。”

四人男團,一個尤嘉高三待考,另外三個都是大一在讀。

袁孟說完,領著尤嘉先走一步。等門關上,梁忱困倦地往瑜伽墊上一倒:“你們聊。”

陸星寒盯著容瑞,低聲問:“簽約的事,你媽知道嗎?”

容瑞雙手撐地,壯著膽子反問:“那簽約的事,咱姐知道嗎?”

陸星寒小白牙上寒芒一閃:“咱姐?”

“你姐,你姐!”容瑞臉上圓鼓鼓的,“小心眼……”

兩人默默對視五秒,都懂了。

容瑞是林知微小姑家的兒子,從小臉好嘴甜愛黏人,尤其愛黏林知微,陸星寒百般嫌棄他,七八歲時就掐著他臉兇狠地說:“叫大哥!”

容瑞哇哇哭:“我比你大,我才是哥!”

陸星寒揪住他臉上的軟肉:“叫不叫!”

“叫、叫、叫!”容瑞委屈死了。陸星寒拎起他警告:“從現在開始,再敢靠近知微姐一步以內,就讓你屁股開花。”

容瑞對陸星寒的怵是根深蒂固的,他趴在瑜伽墊上苦著臉,商量說:“大哥,我媽知道得要我命,姐知道你也好不了,咱倆是統一戰線,互相幫著瞞唄。”

陸星寒沒吭聲,就覺得格外糟心,跟容瑞組隊出道,總有種要一路倒霉的不好預感。

不管容瑞是不是來玩票的,陸星寒是真的一心一意想紅。

倒不需要太紅,只要能像LED熒幕上的視頻里那樣,讓林知微也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前,環著他的腰,輕言細語說:“別怕,不會弄疼你。”

如果真有那一天……

他一定會擁抱她,告訴她,只要她愿意靠近,他多疼都沒關系。

容瑞親眼看著陸星寒一張白皙俊臉突然泛紅,目瞪口呆:“哥,你沒事吧?”

陸星寒雙手交叉蓋在臉上,咬著牙喃喃:“想想就要死了……”

他倒是沒料到,的確離死不遠了。

林知微回到工作室就火速上崗,她把外套掛進更衣室,換上貼身露肩上衣,設計感極強的八分背帶闊腿褲,露出一截雪白纖長的小腿,接著脫掉短靴,踩上翻毛皮的尖頭高跟鞋,對鏡子簡單描畫了細致的妝面,最后挑了管楓葉紅的唇膏涂好,輕輕抿唇,搞定。

鞋跟在地面輕響,她推門而出,順手把不小心壓在背帶下的微卷長發撥出,洗發水的淡淡甜香隨著背后晃動的淺黑色長發飄散,旁邊男同事手上端的熱水差點灑了。

何晚正好路過,瞪他一眼:“別打我們知微的主意。”

男同事嬉皮笑臉地走開,還不忘回頭多瞧幾眼。

林知微直接去找老大:“男團資料到手了嗎?”

老大一副時尚女魔頭的打扮,見她回來了,如釋重負,笑得眼角細紋都深了不少:“只大概報了身高體重和尺碼,人要等現場才能見,時間定在后天,你先把著急的兩份先做了。”

林知微沒想到連詳細資料都要不到,無奈地問:“太神秘了吧?”

“是他們成團太急了,聽說最后一個成員今天剛到位。”老大聳聳肩,“反正見面就知道了,以你的能力,臨場發揮絕對沒問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深層意思不言而喻。

星火娛樂是在借機考驗她們的實力。

林知微了然地點頭,打個招呼準備出去,老大卻叫住她,眨眨眼:“闊腿褲很漂亮,特別襯你,哪家的貨?”

林知微理了理背帶:“去年買的,九十九包郵,鏈接發你?”

老大難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睛,拿起桌上的香水瓶作勢要丟她。林知微輕輕一笑轉身,纖細腰肢叫人眼紅得牙癢癢。

中午工作室里人不多,多數成員被分成各個小組奔赴各地,留守的則忙著吃午飯。

林知微在胃部按了按,沒覺得不舒服,于是定下心,先處理手上的工作。某微博粉絲幾十萬的網紅要去走機場,已經安排好了拍攝團隊和營銷通稿,就等一套能吹一番的造型。

計算機上的高清照片毫不留情地顯示著他的高顴骨和窄肩膀,林知微仔細評估他外形氣質上的優缺點,目光落在那雙略顯嬌弱的手臂上時,莫名想起陸星寒卷起的衣袖下那輪廓漂亮的肌肉。

哎,真是沒法比。

不光手臂,全身上下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可比性。

不過星寒一定不能像別人那樣急著進娛樂圈,要安安穩穩地上好學,日后再挑個好公司。

“啪”的一聲響,何晚一巴掌拍在她桌上:“忙完沒?去吃飯。”

林知微回神,把幾張搭好的衣服圖片上傳郵箱,點擊發送,活動了一下酸軟的背:“不餓,我等晚上再吃。”何晚不由分說地把她架起來,甚至還往起提了提,“這么輕,減什么肥?走吧,走吧。”

工作室樓下有家環境不錯的麻辣燙,何晚本身就身材豐韻,無辣不歡,要了小半盆加重辣后,扭頭看見林知微就夾了點蔬菜豆腐。

“這么少?”

“夠了。”

等付款的時候,林知微分別用兩個支付軟件掃紅包,其中一個多了零點五,她抿著的紅唇一揚,又拿出三塊錢代金券,最后總共只用了八塊錢。

兩碗先后端上來,何晚看著自己面前的大海碗,再看看林知微的小號碗,哀傷不已,莫名覺得很像一只胖橘貓和一只小折耳貓坐一桌,對比慘烈。

“你也太省了吧。”何晚壓低聲音說,“工作室里哪個不是滿身名牌,進出酒吧、茶餐廳,也就你,吃麻辣燙還得掃兩種碼,挑多的用。”

林知微有滋有味地咽下小白菜:“那你還陪著我?”

“我樂意。”何晚下意識地把幾萬塊的手鏈往里收了收,“男團這單如果順利,那可是大手筆,等錢到手了,你也添幾件好東西,雖說你穿什么都美,但做這行的,不能總是九十九包郵。”

林知微嘴里含著豆腐,鼓著臉笑笑,陸星寒學音樂,以后用錢的地方更多,怎么能亂花。

不過何晚說得對,男團這單她得盡全力做好了,為工作室爭取到長期合約,必定收益可觀。

到時候把錢存起來,給陸星寒的未來準備著。

第三天一早,林知微精神飽滿,準備帶隊奔赴戰場。

她把長發扎成高馬尾,穿一身黑藍豎條紋針織裙,領口垂著松松打結的長絲帶,細腰下,長腿被恰到好處地包裹,美而不自知。

拍攝地點跟工作室在同城,開車只需要四十分鐘。上車后,林知微再次清點工具,隨口問:“咱們的情況已經給對方傳過去了吧?”

何晚提起這個就來氣,“嗨”了聲:“正想跟你說,剛來的小姑娘沒搞清楚,把你這個領隊的資料全弄錯了,沒寫全名,就填個Vivi,照片也是把我的給錯貼上去了。我訓了她一頓,讓她趕緊去溝通。”能錯成這樣,還真是神操作。

林知微啼笑皆非地擺擺手:“算了,不影響,見面再澄清吧。”

工作室的車子抵達約好的地點時,陸星寒已經等在樓上的攝影棚里,正看著特意跟袁孟要來的造型師資料。

Vivi?俗。

這照片?更俗。

他哼了哼,薄薄紙張隨意往桌上一放。

同樣是做造型的,怎么能跟知微差距那么大呢。

第二章 不要丟下我

兩輛深灰色商務車車門同時拉開,“嘩”的一聲響動很有氣勢。林知微深吸口氣,率先下車,衣角被風掀起,后面男男女女一行七人相繼跟上,個個打扮妥帖,昂首挺胸,再加上制服加身的男同事們雙手提著的大小箱包,氣場十足。

星火娛樂有人在樓下接應:“造型團隊是吧?”

林知微點頭回應,迎面看到曾經合作過的攝影師在招手,她笑著走過去,攝影師指指樓上,小聲說:“這次有眼福了,弟弟們顏值真高,特別好看、特別有靈氣。”

能讓行內有名的攝影師連說兩個“特別”,林知微都有點好奇了。

“評價這么高?”

攝影師拍拍她肩膀:“親眼看看就知道了,接下來還得靠你雕琢。”

正說著,樓上忽然“砰”地大震,嚇得眾人跟著顫抖。

袁孟這經紀人當得堪比老媽子,先跑到樓梯口跟林知微他們連連安撫抱歉,緊接著快步沖到容瑞旁邊,狠狠揪了下他的耳朵:“能不能安靜?能不能別惹禍?那邊馬上要開直播,你是不是不想出道了?”

容瑞娃娃臉通紅,趕緊扶起不小心碰倒的燈架,支支吾吾地說:“袁哥,我緊張。”

袁孟戳戳他額角:“跟你寒哥學學,瞧人家一臉的無所謂。”陸星寒吝嗇地甩了個眼神過來,繼續研究直播軟件。

雖然尤嘉因為考試不在,但男團的初次公開亮相是為了試水,并沒有為他推遲,五分鐘后就要開始。借由設計造型和拍攝宣傳照的機會進行全程直播,真實記錄成員們素顏化妝換衣,順便表現一下沒動過刀的純天然臉蛋兒,最重要的是,要通過這場直播,把初始人設大概定下來。

不同于單獨出道的演員或歌手,男團通常人數多,個人條件相似,想要快速打開局面吸引粉絲,除了臉正身材好,就是性格人設要巧妙。

目前第一步,星火娛樂并沒有給他們強加設定,而是按照真實性格,先通過這場直播試探公眾反饋。

陸星寒毫無懸念是寡言高冷的主唱,容瑞開開心心做甜軟賣萌的吉祥物,總愛睡覺的梁忱在不困的時候還算靠譜,自告奮勇當掌控全局的小隊長,至于不在的尤嘉,要等他正式亮相時再做定奪。

陸星寒確定,這次直播并沒有全網推廣,只在特定的幾個平臺上做了宣傳,目前等待觀看的人數雖然多,但不足以引起什么轟動。

林知微那么忙,絕對不會知道。

他放下心。

袁孟把三個人叫到一起,滿意地欣賞了一下美少年們的天然美顏,示意工作人員十秒后開啟直播,他最后一次強調:“好好表現,我讓造型團隊上來了。”

陸星寒想,資料里那個Vivi嗎?聽都沒聽過。

袁孟轉身下樓,去接人上來。

這間攝影棚圈內知名,給不少一線雜志拍過照片,藝術氣息濃郁,一樓通往二樓是個旋轉樓梯,金屬板材質,在臺階邊角處設計了兩排鏤空裝飾。

林知微帶人率先上樓時,后面拎著大箱子的同事動作略大,箱角撞到她的小腿,她下意識地一躲,細鞋跟剛巧就插進了某處小小的鏤空里。

拎箱子的同事急忙蹲下去幫她:“沒有扭到吧?”

“沒有,沒有。”

林知微抬頭看到袁孟正在等她們,輕推了身邊的何晚一下:“晚姐,你先上去。”

說完稍一用力,鞋跟就拔了出來,沒壞,只不過皮面蹭破了些。她暗自心疼,安撫地朝身后的同事搖搖頭,示意大家先跟上。

袁孟并沒見過她們,但何晚一走近,他立刻認出了就是資料上的領隊造型師“Vivi”,熱情地上前跟她握手。

“Vivi老師,您好。” 袁孟引著她往里面走,朝排排站的挺拔身影們一指,“這就是我們三個成員,還有個孩子今天不在,要下次才能見到。”

何晚剛想說“我不是Vivi”,眼睛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定住,緊緊黏在陸星寒的身上。

這身形!這張臉!沒認錯吧……前些天照片上讓人過目不忘的那個超帥弟弟?!

同一時間,直播正式開啟,因為投放平臺合適,瞬間涌入人數過萬,還在急速攀升。

工作人員拿著直播的手機,鏡頭在他們臉上分別掃過。容瑞離得最近,笑得超甜,瞇著月牙眼招手,還比了個心。梁忱則是靠譜精英范兒,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紹,最后拍到陸星寒,他只是簡單地抬了抬眼,稍一勾唇。

熒幕瞬間被“嗷嗷嗷”刷爆。

何晚滿心驚嘆,這是個“妖孽”啊!

她一時說不出話,手胡亂往后伸,習慣性地去抓林知微,激動地小聲喊:“知微,知微!你上來沒?這小子你也見過──”

林知微恰好走到樓上,自然而然地問:“哪個我見過?”

何晚一把摟住她,伸臂直直對準陸星寒:“這個啊!”

陸星寒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直播熒幕上,“知微”兩個字明明壓得很低,但仍舊像轟鳴的炸雷一般,擠掉所有噪聲,一瞬點爆了他的神經。

他猛然轉頭。

林知微也恰好看向他。

二樓面積很大,數不清的工作人員來往忙碌,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雜亂的說話和移動器材的聲音雜糅,滿耳嗡響。

她一會兒看得清他,一會兒又被遮擋住。

袁孟有點愣了,不知道造型團隊這邊出了什么問題。何晚也覺得氣氛怪異,她清清嗓子,先攬著林知微澄清身份:“這位才是我們領隊,林知微,業內常用Vivi來代稱,報過來的資料被工作室剛來的同事弄錯了,抱歉,抱歉。”

“知微,沒事吧?”何晚悄悄捅捅她,“說句話呀。”

林知微睫毛顫了顫,快速垂下,手暗暗攥緊,掌心里滿滿一層細汗。

袁孟驚嘆林知微這么年輕貌美就能做領隊,想跟她握握手,粗胖手臂剛遞過去,忽然覺得屁股一疼,好像被人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

他笨重的身體一個踉蹌,回頭怒視,就見三個孩子里有兩個都臉色難看,尤其的陸星寒,狀態明顯不對,而那邊直播鏡頭在場地繞了一圈,已經轉回到男團身上。

袁孟沒空追究誰踹了他,趕緊躲到鏡頭后面拼命使眼色,用口型焦急地提醒:“說話啊!叫老師!老師!聽見沒!”

林知微深深吸了口氣,掐住手心,抬起頭,冷冷地直視陸星寒。

陸星寒猶如被冰錐刺到,身體的本能比意識更快,原本冷冽的一雙桃花眼里頃刻漫起霧氣,眼尾淺淺濕紅一片,那顆小痣更像要滲出血似的。他微白的唇輕抿了下,小幅度開啟,一張口,聲音直弱到塵埃里:“……姐。”

袁孟的瞇縫眼驚恐地瞪大。

緊接著,旁邊的容瑞為了假裝有底氣,挺直脊背,娃娃臉板起,雙手背向身后,心里其實嚇得鬼哭狼嚎,外表上卻要用盡力氣擺出讓人信服的穩重模樣,沉聲叫:“姐。”

袁孟驚得嘴里能塞進一個大燈泡。

最后剩下不明狀況的梁忱,他也繃不住精英隊長的人設了,左右看看倆隊友,再看看面前冷艷肅殺的漂亮造型師,茫然無辜地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跟風,也輕輕喊了聲──“姐?”

直播鏡頭兢兢業業,把這一幕完整拍下。

熒幕上靜了零點幾秒。

然后,比剛才激烈百倍的評論猛地如浪潮般狂涌進來──

“我的天?!這反差萌!”

整個二樓陷入死寂,所有人動作都停了,好奇地望著風暴中心。

操作手機的工作人員吞吞口水,手下意識地捏了捏,不小心按到音量鍵,直播軟件里面各種狂轟濫炸的歡脫音效立刻爆出,提神醒腦。

評論不斷往上滾動,在刷同一條:“求看小姐姐!”

工作人員順應民意,轉身要把攝像頭對準林知微。

林知微不想被當成展覽品,強行壓下翻滾的情緒,朝身后跟隨的眾人一擺手,語氣貌似平穩,嗓子卻是啞的:“開工。”

她簡單朝袁孟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從陸星寒身邊經過,發梢甚至蹭過了他的手臂,帶著微微馨香。

陸星寒眉心擰得發疼,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她,在她距離最近時,指尖去拉她的手腕,然而只來得及貼著皮膚輕擦一下,她就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開。

冷漠的態度,讓他如墜冰窟,心像是重重摔落懸崖。

腦中不停兇猛亂撞的只剩兩個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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