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虎將楚大明

吳森

商南起義走出的鐵血勁旅

90年前，商南一聲槍響，誕生了河南第一支工農紅軍，鑄造了穿越時空、歷久彌新的商南精神。這就是為了人民前仆后繼的奉獻精神，明知不敵、毅然亮劍的犧牲精神。

某部紅軍旅的戰斗歷程，最生動地詮釋了商南精神的內涵。這個旅的起點部隊，正是周維炯和肖方等人領導的商南武裝小組。1929年5月6日，他們發動了商南農民起義。5月9日，打出了中國工農紅軍第32師第97團的旗號。從成立那天起，這支部隊以小博大、以弱勝強，夜襲青龍觀，攻克劍門關，浴血百丈關，創下鄂豫皖紅軍首次活捉敵將之戰例。

民族危亡時刻，這支部隊三過草地，歷盡艱險，奔赴抗日戰場，被改編為八路軍第386旅。軍旗變了，帽徽換了，但這支紅軍部隊不忘初心，發揚亮劍精神勇當先鋒。在陳賡旅長和王新亭政委指揮下，與中華民族最兇惡的敵人苦戰、血戰，創造了一連串堪稱杰作的戰例：黃崖底、響堂鋪、長樂村、神頭嶺、香城固……全殲日軍觀戰團，打得日軍惱羞成怒，在坦克上貼上“專打386旅”的標語。美國大使館武官卡爾遜到第386旅考察后，稱贊道：“386旅是中國最好的旅?！?p>

楚大明

從鄂豫皖走出的這支紅軍旅一路奪關斬將、戰功赫赫，與指揮員的勇敢精神分不開。第386旅猛將如云，著名戰將許世友、王近山、陳再道都在這個旅擔任過副旅長。可陳賡卻說：太岳戰將勇，首推楚大明。據《第37師戰史》記載：楚大明，河南人，1944年11月太岳軍區授予“特等戰斗英雄”稱號，時任團長;1947年再次授予“特等戰斗英雄”稱號，時任副旅長。團以上干部兩次獲此殊榮，全軍少有。

楚大明原名楚大志，1916年出生于商城縣河鳳橋鄉楚家灣村一個貧農家庭，11歲跟著一位李姓鄉村郎中當學徒。在行醫活動中，楚大明結識了“洋郎中”陳興朗（中共商城五區書記），受其革命思想熏陶，成為秘密交通員。商南起義風暴席卷商城縣，楚大明參加了少年赤衛隊。打民團，攻縣城，他沖鋒陷陣，不久被任命為商城縣第五區六村蘇維埃常委兼赤衛營營長。1932年，楚大明加入紅軍。領導見楚大明瘦小，又學過醫，安排他到醫院當看護兵。沒多久，他就鬧著上前線，團長許世友喜歡他這股虎氣，便留在身邊當公務員。每當許團長掄大刀沖鋒，身旁就有楚大明。幾仗下來，他像許世友那樣，遍體鱗傷、渾身是膽，硬仗、惡戰從不皺眉。許團長讓他當了警衛班長，從此更是一發不可收，哪一仗他倆都是血濺戰袍。

抗日戰場鐵血鑄軍魂

抗日戰爭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偉大的衛國戰爭。抗戰中，楚大明舍身報國，身先士卒，帶出了紅軍旅的主力團。

楚大明一聲吼，將鬼子的眼球摳了出來

1937年，第386旅副旅長陳再道臨危受命組建東進縱隊，與日軍爭奪河北平原。楚大明到冀南軍區20團任2營營長。這是一支由地主看家護院的聯莊會和國民黨軍潰兵組成的土雜武裝，前任營長密謀投敵，剛被陳再道槍斃，官兵們人心浮動，士氣低落。

楚大明是如何把這樣一支魚龍混雜的部隊帶出低谷的呢？真實的英雄不能忽略親歷者的聲音。《步兵110團戰史》是親歷戰爭的老兵，以極為平實的筆墨記錄下的各場戰斗的時間地點和經驗教訓，有勝仗也有敗仗。可以說，其可信度超過了某些個人的回憶錄。這部團史獨具特色，其中提到楚大明名字竟達62處，可見他是一個獨具特色的英雄。

1939年8月中旬，二十團二營奔襲古城鎮……楚大明帶領營部通信班沖進日軍株式會社，迎面碰上兩個日軍軍官端著刺刀怪叫著沖來，幾個沒打過仗的戰士一時目瞪口呆。楚大明喊了聲：“看我的！”開槍擊斃了一個鬼子，另一個鬼子的刺刀刺過來，楚大明閃身躲過，抱住鬼子在地上翻滾廝打，他咬住鬼子的手指，鬼子猛一拽，將他兩顆門牙拽掉。楚大明一聲吼，將鬼子的眼球摳了出來。

這場面看得新兵血涌腦門，通信員趙桂海沖上前刺死了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日軍，其他戰士高喊著“殺死小日本”向前沖。戰后，宣傳隊編演話劇《楚營戰古城》，楚大明成了眾口傳頌的英雄。陳再道特批金戒指，給楚大明鑲了兩顆牙。

《步兵110團戰史》記載：

1939年12月5日，衡水日軍和偽軍八百余人進至我二營陣地，我各連先用機槍、手榴彈予敵殺傷，接著勇猛地沖上去展開白刃格斗。楚大明身先士卒，同鬼子扭打一起，腿腳兩處負傷，仍堅持戰斗。

1940年2月初……二營猛打猛沖，楚大明和八連五班長劉玉生用手榴彈將敵人一個連壓到一個院子里，六連干部戰士沖進去，用刺刀迫敵全部投降。

1940年9月5日，聊城日軍名古屋中隊和偽軍三百多人前來增援。敵炮火把我二營陣地打得硝煙彌漫，楚大明面不改色，站在七連陣地的一棵樹后，當敵人距我只有四十余米，楚營長手一劈，全營的機槍、步槍一起開火，日軍伏地抵抗。楚大明帶領部隊沖上去同敵人拼殺，并高聲喊：“五個對一個，殺死小日本！”楚大明率先與日軍拼刺刀，激戰十多分鐘，殺死日軍五十余名，繳獲迫擊炮一門，九二重機槍一挺。

10旅周希漢旅長（左）、雷起云副政委（中）、胡綿第參謀長向楚大明遺體默哀

一連串的勝仗，讓2營嶄露頭角，由一支嘩變途中截下的土雜武裝成為一支能打仗的主力。《冀南日報》為此開了版《楚營大捷》的連續報道。楚大明后升任副團長。

1941年12月19日，易品良旅長命令我團拔除段蘆頭據點。楚大明副團長在碉堡下，指揮五連架著“土坦克”實施爆破，一聲巨響，敵炮樓被炸毀，三十多個鬼子全部被埋葬在大炮樓里。

（1942年）1月18日，日寇對我報復，從重陽鎮出動一個大隊，利用夜暗突進段蘆頭村……副團長楚大明，營長馬克勤，連長及振江、茍正銀扒去上衣，硬是用白刃格斗，把鬼子趕出村外。

老兵們清楚地記得，這一天時值三九，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北風夾著雪花刀子似的猛刮。二營800條光膀子的好漢熱血澎湃，800雙眼睛噴射怒火，800支刺刀在寒夜中閃光，這是何等的悲壯。

楚大明錘煉部隊的辦法就是拼刺刀

1942年4月29日，日軍進行了一場血腥殘暴的大“掃蕩”。真實的抗日戰爭極為殘酷！據史料記載，冀南根據地在八路軍中承受的損失最大，全區犧牲旅（地委）級以上干部27名，團（縣）級干部128名。冀南90%以上的土地被占領，軍區各團縮編成四至五個連的小團編入軍分區。20團、771團、騎兵團被編入新4旅，這個旅是軍區唯一留下的野戰部隊。平原游擊戰處于最低潮、最艱苦的時期，楚大明和戰友就是在“抬頭見炮樓，出門上公路”的大平原上，用最簡陋的武器與最兇惡的敵人血拼。八路軍缺槍少彈，20團一些新兵扛的是大刀紅纓槍。楚大明錘煉部隊的辦法就是拼刺刀。他說：“拼刺刀，拼的是一口英雄氣。不敢拼刺刀的兵，給他講多少戰術也使不上。再勇敢的戰士也有腿肚子打哆嗦的時候，干部必須沖在前面！”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1942年8月，二營在副團長楚大明的率領下，按照四分區司令員范朝利的指示，重建了廣宗、平鄉、巨鹿三角地區大片根據地。9月中旬一天，日偽軍五十多人從廣宗城出來“掃蕩”，當敵人進入我二營伏擊圈時，機槍、步槍一起對敵人射擊，緊接著楚大明帶頭沖了上去展開白刃戰，俘虜偽軍二十多人，擊斃日軍十九人，繳槍四十支。

10月中旬，冀南軍區機關遭日軍襲擊，軍區政治部劉志堅主任重傷被俘。楚副團長決定將四連、六連布置于公路兩側，用伏擊戰截擊。上午8時，押送劉主任的牛車進入伏擊圈，日軍緊緊圍繞大車。楚大明命令：不許向大車開槍，上刺刀，向敵人沖擊。兩個連分四路，在楚大明帶領下，沖向公路，與敵軍白刃格斗，七班長紀志明沖向牛車，背上劉主任，躍進一條自然溝里。消息傳到延安，毛主席說：冀南好漢在刑場救了個劉拐子。

連打了兩場漂亮仗后，20團挾威乘勢摧毀偽政權，懲治漢奸特務，組建三個縣的游擊隊，恢復了廣宗、平鄉、巨鹿三角地區的抗日根據地。20團像鋼刀一樣插入敵人心臟，日軍必欲除之而后快。

1943年5月26日，20團遭日寇“鐵壁合圍”。廣闊平原一馬平川，被敵機械化部隊圍住就是九死一生！20團沖出一道包圍圈，被截住;再沖出去，再次被圍。血戰三個晝夜，團長徐紹恩、政委李漢英相繼犧牲，全團傷亡達450余人。副團長楚大明率部突出重圍，一路廝殺上太行，歸建386旅?？墒峭鸺侥系摹捌皆突F”，只能縮編為五個連的丙種團。

虎將當團長，小團也要挑大梁

林南戰役中，20團打了個翻身仗。

1943年8月16日夜，八路軍15個團向河南林縣（今林州市）進軍。血戰后殘存的20團拖拖拉拉，士氣不高。這也難怪，在7月19日的蟠武戰役中，20團沒拿下日軍據守的山頭，貽誤了戰機，傷亡還不小。一向隱忍溫和的劉伯承師長發了脾氣：再打不好就撤番號！楚大明沒有罵娘，沒有喊口號鼓舞士氣，他快步走到隊伍的最前面。到了林縣城下，敵哨兵問：“哪部分的？”楚大明沒有停步，從容反問：“你聽到槍響了嗎？”哨兵愣神之際，尖刀班撲了上去。突擊連迅速進城，掏墻跨院迂回穿插，直抵日軍據點。

楚大明正在部署總攻，伊藤大隊發起反撲，沖破了新1旅3團的防線。兩個連退了下來，20團陣地被沖亂了。楚大明怒吼一聲：“我是20團團長，3團也要聽我指揮，共產黨員跟我上！”他提起駁殼槍沖了上去。機關干部、警衛排一擁而上。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打敵人也要給團長擋子彈！楚大明打光了子彈，又撿起鬼子的三八槍向前跑。6連、7連聽說團長在拼刺刀，大吼著從兩側沖上來，氣焰囂張的伊藤大隊被殺得落荒而逃。這是一場關鍵的白刃戰，剛突入林縣的兩個團差點被日軍的反撲打散了。20團一戰成名，連老鄉慰問的豬肉上都寫明了：送給20團。

“楚團長部隊硬，打起仗來不要命”

20團愈戰愈勇。10月18日，在團城陷入3000余名日軍的“九路合圍”，硬是用刺刀、手榴彈殺開了血路。陳賡贊嘆：這樣的“鐵桶陣”，也就咱386旅能突出來！司令員認可了這個小團，又壓了擔子。兩次青浮戰役，20團攻堅拔寨，殲敵最多;挺進豫北，打下了兄弟部隊屢攻未克的尚莊。

1944年11月，太岳軍區授予楚大明“特等戰斗英雄”稱號。這稱號多是授予連以下官兵，團長當特等戰斗英雄還沒大聽說，可沒有人不服。楚大明不怕死的精神驚天地泣鬼神，從頭到腳那62處傷疤可以做證?！爸笓]靠前，沖鋒在前”絕不是他掛在嘴上的口號，他說過：“我這個沒讀過書的大老粗，看不到敵人就不會指揮。有帶頭沖鋒的官，就有不怕死的兵。”周希漢旅長也說：“哪里槍聲最激烈，他就在哪里。他一來戰士就更勇敢，勝利就有保證?！睆妼⑹窒聼o弱兵。有這樣的團長，20團的兵一聽打仗就嗷嗷叫，軍內外傳有歌謠：“楚團長部隊硬，打起仗來不要命！”

虎將以身作則錘煉讀書郎

楚大明的戰斗作風，讓他周圍全國抗戰開始后入伍的知識分子也具有了同樣的性格和氣質。宋玉樵參謀長是個“富二代”、抗大學生，畢業后分到旅機關歷任偵察參謀、副科長。剛下到20團，官兵們并不看好這位“白面書生”。他的任職演說就兩句話：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團長不怕死，我就不要命！在反攻豫北時，他身先士卒，勇猛殺敵，被授予“戰斗英雄”稱號。1947年5月，他扮成小販到蒙城偵察，不幸犧牲。

文弱清秀的田涯原是軍區劇團演員，總扮演被鬼子追得滿臺轉的小姑娘，常被人取笑。他纏住宋任窮政委要到“楚營”，首長同意了。楚大明不同意，田涯索性住在營部不走了。楚大明只得讓他到7連當副指導員。楚大明鑄軍魂的辦法就是拼刺刀。在他看來，不敢拼刺刀的兵，再好的戰術也使不上，干部也是一個樣。金山寺伏擊戰，楚大明親率7連、新兵9連拼刺刀，田涯刺死3個鬼子。旅里獎給7連“刺刀見紅”錦旗，授予田涯“戰斗英雄”稱號。秀才有了虎膽，部隊擴編時，楚大明就讓他當3營營長，3營很快成了攻擊力最強的主力。1947年9月，田涯副團長犧牲在前線。

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1營教導員吳效閔，被調到20團當政治部主任。別看他出生于晉商家庭，戴一副700度近視鏡，可他在八路軍最悲壯慘烈的關家垴戰斗中，沖過血陣。到20團報到的頭一天，楚大明盯著吳效閔像酒瓶底厚的眼鏡，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讓他提個鬼子腦袋再上任。秀才遇到兵，還真是有理說不清了?！把坨R主任”沒介意“虎團長”的冷落，親率一個連端了個鬼子炮樓。吳效閔敢上火線又足智多謀，楚大明收為他“徒弟”。

上黨戰役中，386旅旅長劉忠命令20團主攻長子，楚大明命令吳效閔帶領剛從地方部隊升級的2營在北側助攻。楚大明指揮的1營，6分鐘登上長子城。4分鐘后，吳效閔帶領的2營也打開了突破口。兩個營不走街巷，掏墻洞分進合擊，拿下了鐘鼓樓，活捉了敵縱隊司令。沒等喘口氣又強行軍兩個晝夜，把援敵堵在老爺山。

老爺山由四個山頭組成，互為掎角。太岳、太行部隊攻擊受阻，傷亡很大。在前線指揮的楚大明發現一條溝壑，便率突擊隊繞到側后，攀絕壁端掉了敵師部，還控制了水源。又是在前線觀察的楚大明發覺敵人想跑，拉上吳效閔拔腿就追。20團在敵軍縫隙中跑了20公里，在土落村超越敵軍，一番血戰，堵住逃敵2萬多。劉鄧首長發賀電：向20團致敬！陳賡見了陳再道，連聲贊嘆：“楚大明這家伙真能打！感謝你給386旅調來的好部隊?！?945年10月，386旅整編為4縱10旅，楚大明升任副旅長。20團改為29團，楚大明推薦的團長竟然是任職剛滿一年的吳效閔。這“楚大膽”腦袋里蹦出的主意總是讓人驚訝。上級領導擔心一臉書生氣的吳效閔鎮不住部隊，只讓他當了政委。

1946年7月，在同蒲戰役中，29團和兄弟部隊全殲蔣介石嫡系31旅，“天下第一軍”軍長董釗親率6個旅來報仇。閻錫山的4個師也逼了過來，企圖南北夾擊陳賡的3個旅。戰局嚴峻，可團長蒲大義負了重傷，吳效閔到縱隊找陳賡司令員和謝富治政委派團長。吳效閔是令謝富治“頭痛”的團政委，仗一開打，就往前面跑，打電話基本找不到。謝富治一拍腿說：派什么派，楚大明不是早想讓你當團長嗎？陳賡點頭贊同：大兵團作戰應該讓慮事周密的讀書郎挑大梁了。開戰后，吳效閔果然有勇有謀，抄后路，出奇兵，全殲蔣介石嫡系王牌“天下第一旅”，活捉了中將旅長黃正誠。毛澤東高興地說：“陳賡敢為天下先，吃了蔣委員長的心肝寶貝！”延安《解放日報》在頭版刊登社論《向太岳縱隊致敬》，吳效閔如愿當了團長。決戰淮海時，秀才團長指揮有方，沖鋒陷陣，當了兵團戰斗英雄，歷任師長、軍長、濟南軍區副司令員。

吳效閔團長帶領全團干部披麻戴孝，跪下雙膝為老團長送行

血染沙場

1946年8月17日，29團3營攻進趙城南關。敵人瘋狂反撲，把3營分割成條塊，戰況異常慘烈。副旅長楚大明沖進南關，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胳膊，他只是瞅了一眼，罵了一句：瞎了狗眼，連老子都敢打呀！他一把推開衛生員，大吼著營連長名字下命令。又一顆子彈擊中了胸部，他扶樹硬挺著不倒。一顆炮彈在身旁爆炸，彈片插進他的腹部。軍醫賈銀芝叫來擔架，楚大明拔出手槍，聲嘶力竭吼道：誰敢抬，我斃……！這嗓子沒吼完，淤血堵塞氣管，臉憋得紫紅。他用手示意軍醫抓住他兩條腿，把他倒提起來，吐出了淤血。他疼得渾身打顫，硬是不下火線，終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楚大明生命垂危！消息驚動了129師師部和中央。鄧小平政委派來衛生部長錢信忠，延安派來醫療組，陳賡把宋慶齡給他的美國藥全送來了。5天后楚大明終于蘇醒了。軍委要調他去延安，楚大明不干，又調他到太行部隊當旅長。陳賡回電：楚大明在10旅甚為重要，暫時不能調走，請從蔡愛卿、黎錫福中選一個任太行旅長。

1947年1月，陳賡把敵兩個師包圍在中街村。敵軍困獸猶斗，10旅三個團屢攻屢挫。腹部還纏著繃帶的楚大明坐不住了，跑到距敵僅80米的前沿陣地。他甩掉大衣，喊了一聲：“我就不信攻不下！跟我來！”話音未落，4發機槍子彈擊中了他的胸部……

噩耗傳到縱隊，陳賡兩眼發直，沉吟了好一會兒，幾乎是吼道：“損失太大了，失我一員戰將！”司令員抹去淚水擬電文致軍委：

軍委：

楚大明同志年32歲，河南人，1931年入黨，現任我縱隊第10旅副旅長。他為黨和人民的事業艱苦奮斗16年，光榮負傷二十余次。每次戰斗均身先戰士，奮不顧身，英勇犧牲精神全軍敬仰，為我軍戰斗英雄，對部隊戰斗作風之提高，該同志起著很大作用。不幸在此次汾孝戰役中光榮犧牲，實為我黨極大損失，全軍上下憫懊異常。

賡謝。1947.2.4

指戰員們不愿把心中敬仰的英雄葬在異土他鄉。孝義到沁源150公里風雪路上，旅團營連干部搶著為他抬棺扶柩?；氐礁鶕?，全旅辦的第一件事就是開追悼會。會場設在老團長魂牽夢繞的29團駐地，楚大明遺像披黑紗置于中央?！疤缿饘⒂?，首推楚大明”，陳賡寫的挽幛隨寒風飄動。萬人追悼會上，周希漢致悼詞。當念到“他是個鐵骨錚錚的英雄，負傷28次，仍身先士卒，戰功赫赫，從不居功自傲。他是個難得的好戰友……”時，久經戰陣的旅長聲音哽咽，淚水奪眶而出。

在槍林彈雨的火線，再也看不到副旅長英勇沖殺的身影;在血肉橫飛的戰場，再也聽不到他悶雷般的大嗓門了。但是，這支部隊是楚大明蹚血水帶出來的！與強敵血戰到底的戰斗意志，是楚大明親率部隊用刺刀拼出來的！楚大明言傳身教帶出了大批戰斗骨干，“沖鋒在前，指揮靠前”已溶進每個干部的血液中。在人民解放戰爭中，這支從鄂豫皖走出的勁旅浴血太行，苦戰中原，鏖戰淮海，飛兵云南，為共和國建立了彪炳史冊的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