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眉毛工裝店招亂燉

于文崗

冬至可以不曬吃餃子嗎？

請看：“親，不是故意不發餃子顯擺特立獨行，是恰好談到非洲的片子，就帶出了和冬至相關的南回歸線？？”這是一位朋友因冬至不曬吃餃子“被問責”的自辯。

是的，入鄉隨俗。在中國，不管啥節氣，都一“吃”字：“國人每逢節氣變，不吃餃子就吃面……”冬至是“神州迎冬至，萬家包餃子。北國老風俗，年節唯此食……”看見了吧，傳統文化的力量不可小覷。另有元宵、粽子……不管屆時想吃不想吃、有無時間排隊買。

不僅于此。這種自覺趨同性很有“癮力”。本來，大眼睛、小眼睛、丹鳳眼、三角眼各配什么樣眉毛？蠶眉、劍眉、一字眉、柳葉眉、八字眉各配什么樣眼睛？造物主或日DNA早有“臉譜設計”，都有優化配型，且是長期進化使然。可在這“越瘦越好，越骨感越俏，麻稈也要去粗，螞蟻也想細腰”的狂熱造美運動中，彎月眉被視為最大的標致。于是乎，一個個在眉毛上下足了功夫，又是“拔草”又是動刀。你再看，鋪天蓋地、一眼望不到邊的“柳葉眉”。原本天然麗質，結果都成了“小鬼”“小妖”。心想，這豈不難煞了憑眉斷兇吉、看眉解運勢的相師！

聽過“統一服裝就是統一思想”奇葩口號吧？當今，工作服不叫工作服而稱工裝。早不是或不僅是勞保用品了，而跟員工靈魂掛上了鉤。

什么都趨同還是一些地方或企業領導的“天然愛好”。為啥？無論啥，一趨同，即刻集腋成裘沖擊視覺，領導高明政績斐然立馬顯效。去年，某個地方開展了一場“統一顏色，統一尺寸，統一字體，統一字號”的統一店招行動。說是“凈化、美化城市環境，提升城市品位”。的確，很有些商家招牌雜亂無序老化破損，既視覺污染也不安全。但店招是商鋪的靈魂，千店一面“倒是整整齊齊，但也丑得整整齊齊”，那顏色那樣式實在讓人無法恭維。有人調侃說：“逛街如上墳，購物如奔喪。從前走過街道，感受到一片靈魂；現在走過街道，眼里是一片靈牌。”

無論是被動尊重習俗吃餃子、主動追風趕潮“柳葉眉”，還是“統一工裝統一思想”以及治理店招雜亂破，都不是毫無道理，問題全在過于自覺不自覺地追求“趨同”。

趨同自有趨同的利。秦始皇濫施暴政、焚書坑儒、毀滅文化，罪孽深重。但他統一六國，統一文字貨幣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確也有促進社會經濟文化發展之功。有利必有弊，一切都趨同排斥特殊性，抹煞個性，故趨同不可濫施。即使非要趨同，也當最大限度地彰顯個性。

個性是人或事物最獨特的品質。彰顯個性才有最大活力和創造力。無論人還是店鋪、企業、城市，沒了個性就丟了靈魂。個人活出個性來，團體、組織以至民族、國家才能活出蓬勃生機來。試想，一個靈魂受限、心理壓抑，活得唯唯諾諾的個體，怎能激情四射創新創造獲諾貝爾獎呢？當然，活出個性未必就能創新創造成就偉業，但有發明創造和成就偉業者大凡是活出個性者。美國通用電器總裁杰克·威爾奇特別尊重員工異樣服裝而不搞統一，就因他認為員工心情最舒暢時才能生產出最好產品，而穿的衣服最合心愿才最舒服。統一服裝不僅舒適性肯定差，且會影響個性表達和激情進發。店招是商鋪的靈魂，本就應該異彩紛呈，爭奇斗艷，個性盡展。這與寫文章、搞創作一個道理，你這風格，他那特色，才是個性在文章上的體現。文章沒有風格特色，怎好意思說是作家？撞衫所以尷尬和忌諱，正因它破壞了個性表達。

活出個性來就是最大努力最大限度地做自己。所以，朋友因冬至不曬吃餃子“被問責”，我就堅決回應支持：“就是要特立獨行，就不活得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