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心房顫動的研究現狀及展望

朱曉偉 王強

（1 廣西中醫藥大學2017 級研究生 南寧530200；2 廣西中醫藥大學附屬瑞康醫院 南寧530011）

心房顫動（Atrial Fibrillation,AF）簡稱房顫，是一種由心房出現不協調激動所致的心房無效收縮的室上性快速性心律失常。傳統房顫分為首發房顫、持續性房顫、陣發性房顫、長程持續性房顫、永久性房顫五種。當今，導管消融術、起搏器植入及各類抗心律失常的藥物被廣泛用于房顫的治療，但存在療效不確切、治療后癥狀易復發、手術并發癥及藥物副作用多等缺點。近年來中醫藥治療房顫已積累了較多經驗，在改善患者癥狀、減少復發、提高綜合治療效果等方面有著獨特的優勢。現將中醫藥治療房顫的研究進展總結如下：

1 房顫的病因病機

董艷[1]歸納總結王階教授治療房顫的處方用藥規律，推演得出房顫病因主要為情志內傷、藥食失宜、外邪侵襲、體虛年邁、環境失宜。陳光等認為風性主動，故心房顫動亦屬風象，稱之為“心風”。房顫的病理因素為風、瘀、痰、火，且風為百病之長，故風邪兼并瘀痰、火邪，最終導致了房顫的發生發展[2]。單慧娟等[3]則提出小腸的泌別清濁功能失司可導致房顫。心與小腸互為表里，若小腸泌別清濁功能失司，則濁氣在上，未經調節的異常血脂等物質輸送至心臟，清氣在下，輸送到心臟的營養物質不足，最終發為虛實夾雜之病。

2 房顫的中醫辨證

謝文[4]對738 例房顫患者的中醫證型進行分析，將其歸納為八個證型：痰濁閉阻、痰火擾心、心血瘀滯、痰瘀互結、氣虛血瘀、氣陰兩虛、心腎陰虛、心腎陽虛證，其中痰瘀互結證最多見。劉泰民[5]對386 例非瓣膜性房顫患者的病例資料進行回顧性分析，發現瘀阻心脈證患者最多，心血不足、痰火擾心、心虛膽怯證亦為常見證型。韓越[6]對丁書文教授治療心房顫動醫案中的證候頻次進行統計，發現心血瘀阻、心氣虛、熱毒內盛證為房顫常見的證型。

葉雷等[7]對行射頻消融術治療房顫患者的中醫證型演變規律進行分析，分別于患者手術前及術后1、4 周進行統計，結果顯示絡風內動證術后1 周人數較術前明顯下降，但術后4 周人數又出現回升；氣滯血瘀證術后1 周人數較術前明顯上升，但術后4周人數又下降；其它證型手術前后人數均未見明顯變化。可見射頻消融術對部分房顫患者的中醫證型有影響。

3 中醫藥治療

3.1 中醫辨證論治

3.1.1 心陽不振證 臨床上有不少老年患者由器質性心臟病逐漸發展至并發心房顫動，這主要是因心病日久，心陽不振，心失溫煦。張仲景《傷寒論》中的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有溫補心陽、安神定悸之功效。徐晨等[8]用加味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合胺碘酮治療心陽不振型房顫，結果顯示聯合用藥組在中醫證候總有效率、心電圖總有效率、平均心率改善程度方面均優于對照組。李楠[9]觀察參桂護心湯治療冠心病房顫心陽不振證患者的臨床療效，發現參桂護心湯能降低房顫患者心室率，改善患者中醫證候積分，提高患者生活質量。

3.1.2 氣陰兩虛證 《內經》云：“年過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臨床上房顫患者由于心陰不足，陰不能斂陽，心神受擾失卻通明之性，神不寧而悸動不安。張蕾[10]以補氣養陰、清熱活血法治療氣陰兩虛證房顫患者，方選當歸六黃湯加味，結果治療組中醫證候總療效、癥狀改善均優于對照組，表明當歸六黃湯加味能明顯改善氣陰兩虛房顫患者生活質量。竇新宇等[11]將氣陰兩虛證房顫患者隨機分為采用基礎治療的對照組和加注射用益氣復脈（凍干）治療的治療組，對比兩組療效，結果表明注射用益氣復脈（凍干）可降低房顫患者心率，減少發作次數，治療組中醫證候療效和心電圖療效均明顯高于對照組。

3.1.3 血瘀證 房顫患者的抗凝治療尤為重要，而中醫的活血化瘀治法也日益受到重視。魏丹[12]在口服華法林抗凝基礎上加用活血通脈方治療房顫患者，結果顯示治療組在PT、APTT、整體癥狀改善方面優于對照組，且未出現毒副反應。于萍[13]觀察加減血府逐瘀湯聯合達比加群酯治療房顫的臨床療效，發現兩二者合用的總有效率高，且上消化道出血的發生率顯著降低，未見肝、腎功能明顯異常及TIA、腦栓塞等并發癥，藥物安全性較好。

3.1.4 痰火擾心證 痰易阻滯氣機，氣機郁滯而化火生熱，痰火內伏則擾心神，故有心動不安之癥。蘇寶連[14]予清熱復脈湯治療痰火擾心型快速型心房顫動患者，降低了平均心室率，減少了房顫持續時間，且降低了血hs-CRP，提高了APN 水平。梁妍等[15]以清熱化痰、寧心安神為法，選用菖琥溫膽湯治療痰火擾心證房顫患者，結果顯示菖琥溫膽湯能顯著減少患者房顫發作的頻率及次數，且無明顯不良反應發生。

3.2 中醫辨病論治

3.2.1 陣發性房顫 陣發性房顫的治療48 h 內首要任務為控制心室率，再根據以往房顫發作持續時間再決定是否需要復律治療，且必要時予抗凝治療。近年來在常規西藥治療陣發性房顫的基礎上，加用中藥、中成藥及中藥注射劑輔助治療已成為臨床常用的治療手段。

李正蘭等[16]運用安心方聯合美托洛爾治療陣發性房顫患者，2 個月后，患者房顫發作次數較治療前明顯減少，中醫癥狀明顯改善。楊柳[17]對加味寧心湯聯合小劑量胺碘酮與單用藥胺碘酮治療陣發性房顫患者的效果進行對比，結果顯示聯合用藥可縮短轉復時間、提高房顫轉復率，減少房顫發作頻率，可逆轉心臟重構，且未明顯延長QT/QTc 間期，安全性較高。此外臨床觀察顯示，中成藥律復康膠囊及米槁膠囊均能縮小陣發性房顫的P 波最大時限及P 波離散度，延長維持竇性心律的時間，從而改善臨床癥狀，提高患者生活質量[18～19]。穩心顆粒、參松養心膠囊聯合常規西藥治療陣發性房顫，均可縮短轉復時間，延長維持竇性心律，治療總有效率高，減少了不良反應的發生[20～21]。黃瑤等[22]觀察定悸方聯合常規西醫治療干預陣發性房顫氣陰兩虛證患者的療效與機制，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后血清hs-CRP、IL-6 明顯減低，且治療半年后LVEF 較對照組升高更為明顯，表明定悸方聯合常規西醫治療能抑制患者炎癥因子過度表達，改善心肌纖維化與房室重構。趙希鋒[23]探討了養心復脈湯對陣發性房顫患者血清hs-CRP 表達的影響，結果顯示養心復脈湯亦能降低房顫患者血清hs-CRP 的表達，降低房顫持續時間與心室率，改善房顫患者中醫證候積分。陳成等[24]選用補陽還五湯治療氣虛血瘀型老年陣發性房顫患者，結果治療組的血栓彈力圖各參數均有顯著改善，表明補陽還五湯治療可降低氣虛血瘀型房顫患者血液高凝狀態，降低房顫血栓脫落導致卒中的風險。

3.2.2 持續性及永久性房顫 一項納入了25 項試驗的系統評價發現治療持續性及永久性房顫控制節律較控制心室率策略增加了約10%的嚴重不良事件風險，故在臨床中更多采用控制心室率的治療策略[25]。梁益輝等[26]觀察定心湯治療永久性心房顫動的臨床療效，結果顯示定心湯能減慢患者心室率，改善患者心悸、氣短、疲倦乏力等癥狀和心功能。田曉婕等[27]觀察穩心律合劑干預長程持續性及永久性房顫患者4 周的效果，結果顯示治療組在生活質量（癥狀、日常活動、治療滿意度）及平均心室率的控制方面的效果較單純西醫治療對照組的佳。

3.2.3 房顫射頻消融術后 近年來，射頻消融術已被廣泛用于房顫的治療，但是患者術后易復發及出現并發癥。胡繼強等[28]回顧性分析22 例合并竇房結病變的陣發性房顫成功行射頻消融術患者的病例資料，22 例患者術后應用益氣復脈顆粒治療8 周，隨訪1 年，治療組患者房顫復發、竇房結功能、臨床癥狀的改善均優于對照組。

4 不足與展望

在美國，每年房顫病人的支出費用為2 000～14 200 美元[29]，可見房顫給患者帶來了不可小視的負擔。目前房顫治療的難點在于癥狀反復，并不能總起到“藥到病除”的效果。中醫作為現代醫學的輔助治療手段之一，從以上各項研究可知，在常規西醫治療的同時予以適當的中醫治療，在改善患者癥狀、減少治療后的復發及預防血栓等方面均優于單純西醫治療。但仍急需解決以下當前研究的難點、熱點。對于房顫的復律為現代醫學治療房顫的重點，但西醫藥物復律的成功率有限，且副作用多，故目前已有學者考慮在應用西藥復律的同時兼予中醫辨證治療。但目前對于中醫藥可否縮短復律的時間，提高復律的成功率，減少西醫藥物帶來的副作用等的臨床研究僅停留于對藥物療效的觀察上，下一步仍需多進行藥物的有效成分及其作用機制、靶點的實驗研究。導管消融治療比藥物復律在維持竇性心律方面效果更優，但單次射頻消融術后1 年內復發率高達45.9%，重復消融后房顫復發率為6.2%[30]。故是否能運用中醫輔助治療降低消融術后遠期復發率，改善手術前后中醫證候等問題應成為今后研究的熱點。

對于持續性房顫及永久性房顫，西醫治療的重點在于控制患者的心室率，從而改善患者的癥狀，延緩心功能下降。中醫遵循辨證施治，治病用藥不會千篇一律，故在改善房顫患者癥狀方面有著獨特的優勢，但仍需完善對各類型心房顫動的中醫證候、治法及方藥的基本共識，進行更多嚴謹，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以進一步提高臨床試驗的證據級別。此外，在我國非風濕性瓣膜病房顫引起的卒中發生率高[31]，故需堅持抗凝治療預防卒中。而抗凝藥物的長期使用又要警惕出血的風險，故應多開展有關驗證應用中醫活血化瘀的藥物及方劑改善患者的凝血功能、適當減少西藥抗凝藥物的劑量、減少副作用及不良反應的效果的臨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