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大學 李大光

2018年12月18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備忘錄,要求美國防部組建太空司令部,提升美國太空作戰能力。太空司令部將承擔此前戰略司令部負責的與太空相關的所有事務。美軍在1985年就建立了航天司令部,2002年與戰略司令部合并組成新的戰略司令部。2005年,美國戰略司令部進行了重大調整,建立了聯合機能司令部體制,并成立了相應的指揮機構。現在重新組建獨立機構絕非偶然,這與特朗普總統積極推進美軍太空軍獨立成軍建設密切相關。
近年來,隨著美軍建軍備戰重點向打贏“高端戰爭”轉變,美軍在備戰太空方面動作頻頻。從更新政策條令到增設太空戰機構,從強化太空態勢感知能力到研發太空戰武器,一個龐大的太空作戰體系已悄然成型。
這個新成立的太空司令部隸屬于五角大樓,對美國的太空軍事行動將擁有全面掌控權。太空司令部將是繼美軍網絡司令部之后,與美軍10個具有作戰功能司令部同等級別的第11個聯合作戰司令部(10個司令部有6個戰區司令部,4個職能司令部)。太空司令部為統管三軍的太空司令部,位于美軍太空作戰指揮鏈頂層,負責計劃和實施太空作戰,對美軍所有太空部隊擁有作戰指揮權。太空司令部通過負責太空事務的聯合職能部隊司令部指揮官,對下屬和配屬的部隊實施指揮控制。
在軍種層面,空軍設有航天司令部,負責對攻擊北美的海基發射的導彈或洲際彈道導彈提供早期預警,監視所有人造空間物體、執行空間發射任務和管理陸基洲際彈道導彈;美軍陸軍設有太空和導彈防御司令部,專門主管太空作戰和導彈防御;海軍設有艦隊網絡司令部,它把空間與網絡并為一體,具體太空作戰業務由其下屬的海軍衛星作戰中心(NAVSOC)負責。
美國航天力量分散部署陸海空三軍,各軍兵種內設航天司令部,對其軍種航天力量行使指揮權。其中,美陸軍和海軍所屬的航天力量規模較小。陸軍編有兩個太空作戰旅(第1空間旅及第100導彈防御旅);海軍編有具有太空作戰功能的第10艦隊,作為其衛星通信系統的太空支援分隊;空軍所屬的航天力量規模較大,是美軍航天力量的主體。
美國空軍航天司令部現在共編有15個航天聯隊建制,分別屬于第14航空隊、第20航空隊和空間與導彈系統中心。第14航空隊是軍事宇航力量,下轄21航天聯隊(導彈預警)、30航天聯隊(衛星發射、空間測試)、45航天聯隊(衛星發射)、50航天聯隊(空間作戰)、460航天聯隊(空間ISR)共5個航天聯隊。第20航空隊是陸基核威懾力量,下轄90航天聯隊、91航天聯隊、341航天聯隊3個航天聯隊,共有10個導彈中隊(50個導彈小隊/發射中心)。空間與導彈系統中心是美軍空間系統項目管理機構,下轄軍事衛星通信系統聯隊、GPS系統聯隊、天基紅外系統聯隊、發射與發射場系統聯隊、空間優勢系統聯隊、空間發展與測試聯隊、526洲際彈道導彈系統聯隊(該部隊接受空間與導彈系統中心與空軍裝備司令部后勤中心雙重領導)共7個聯隊。

此外,國防信息系統局、國家地理空間情報局等戰斗支援機構以及國家偵查局(掌管美國軍用偵察衛星)、國家地面情報中心等其他國防部機構將視情向戰區部署戰區支援小組。必要時,美軍還可獲得美國航空和航天局、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等非國防部機構甚至盟國太空力量的支援。需要指出的是,為降低成本、分化風險,近年來美軍越來越多地借助民間力量充實太空戰隊伍:一是向商業公司定制太空服務,二是將軍用衛星的日常操控業務外包給商業衛星公司。



現代信息化局部戰爭軍事行動高強度、快節奏、大范圍、高機動的典型特征,驅動美軍太空力量的功能由以支持戰略應用為主向以支持戰術應用為主轉變。美國軍方管理的衛星占美國在軌衛星總量的35%以上,戰術行動所需的導航、定位和授時服務全部依賴于GPS,全球氣象服務全部依賴于航天系統。
在體系運用上,通過聯合部隊航天指揮機構強化太空力量在支持戰役戰術行動中的應用功能。實戰中,太空作戰通常作為聯合作戰的組成部分組織實施,因此其指揮控制體系以聯合部隊指揮官為中心構建。以大規模戰區作戰為例,聯合部隊指揮官通常由戰區司令擔任,戰區司令負責整合、確認、排序聯合部隊的太空需求,提交太空司令部司令。太空司令部司令據此向戰區司令提供太空能力,必要時向戰區司令移交太空部隊的作戰指揮權。戰區司令通常指定一位職能部隊指揮官負責太空作戰事務,該指揮官通過設立太空協調機構查明聯合部隊的太空需求,制訂聯合太空作戰計劃,協調聯合部隊軍種組成部隊的太空作戰行動。例如,2003年伊拉克戰爭中,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指定聯合部隊空軍部隊指揮官負責太空作戰,領導戰區太空協調機構開展工作。中央司令部戰區陸軍和空軍向太空協調機構派駐代表,共同擬制聯合太空作戰計劃。由于海軍未向太空協調機構派駐代表,戰區司令授權海軍航母打擊群指揮官與太空協調機構直接聯絡,以便于后者向戰術級海上部隊提供太空支援。


在利比亞戰爭和打擊“伊斯蘭國”行動中,不論是打擊固定目標還是打擊時敏目標,美軍空對地精確打擊行動的全過程都是在“航天-空中-地面”一體化的網絡環境中展開,聯合部隊航天指揮機構利用太空力量體系提供全局性動態戰場態勢信息,與航空偵察信息融合;作戰平臺和單元依據綜合態勢信息,圍繞作戰任務和功能快速展開信息交互,壓縮了傳感器與射手之間的鏈路,提高了太空力量的綜合效益。
目前,美軍的太空系統已經由以大型復雜單星為主,轉變為以組網分布式小衛星為主。這種模式下,空間系統由多顆空間飛行器及相應的基礎設施和應用系統構成一個閉環系統,以實現數據獲取、信息處理、應用分析,并向不同用戶分發,完成特定功能。分布式系統不僅具備快速、靈活、高效、低成本的優勢,還大幅度提高了太空力量體系的冗余度、可靠性和生存能力,成為向作戰行動提供實時、連續信息服務的主要手段。
伴隨國家太空政策指導,美軍太空作戰條令和太空作戰理論也在不斷更新。早在1971年,美國空軍AFM1-1號條令就提出了太空作戰思想。1997年,美國空軍在AFDD1條令《空軍基本條令》中,首次使用“太空作戰”這個術語。隨后,美國空軍于1998年頒布AFDD2-2條令《太空作戰》,正式確立“太空作戰”理論。美國空軍多次頒布新版《太空作戰》,對“太空作戰”理論進行補充和完善。
美軍在聯合作戰層面開發太空作戰條令,積極將太空作戰納入聯合作戰框架。在小布什任期,美軍先后頒布了《太空對抗作戰條令》《太空作戰》《聯合太空作戰綱要》《反空間作戰》等作戰條令。2000年,美軍參聯會公布了首部聯合太空作戰條令——《太空作戰戰術、技術和程序聯合條令》,這標志著太空作戰正式成為美軍聯合作戰的組成部分。2002年,頒布了聯合出版物JP3-14《太空作戰》,并定期進行修訂。空軍頒布的首部空間對抗作戰條令《反空間作戰》,為有效運用空中和太空力量奪取太空優勢提供了作戰指南。此后,空軍對《太空作戰》條令進行了多次修訂,不斷豐富和完善太空作戰理論。
2013年5月29日,美軍參聯會頒布新版聯合出版物《太空作戰》,對前一版提出的太空作戰理論進行了完善和修改,將“太空作戰”從美國空軍的“空天作戰”理論中正式獨立出來,這表明美軍已經把注意力從天空轉向太空,爭奪太空軍事優勢的步伐正在加快。2013年版《太空作戰》規定了太空作戰的六大任務領域,闡述了擬制太空作戰計劃的程序方法。主要內容包括:提出了軍事太空作戰的基礎知識;論述了太空任務的六大領域,即太空態勢感知、太空力量加強、太空支援、太空控制和太空部隊應用;明確了太空部隊的指揮和控制;提出了太空作戰在聯合作戰中作用與職責;闡述了如何制定太空作戰計劃和聯合太空任務分配命令。上述文件和條令的出臺,標志著美軍太空作戰理論已趨于成熟,太空作戰理論體系初步形成。
2018年4月10日,美國再次發布新版《太空作戰》條令,以取代2013年版《太空作戰》條令。新版《太空作戰》首次提出了“太空聯合作戰區域”的概念,明確太空是與海、陸、空類似的作戰域,旨在推動太空作戰深度融入聯合作戰,集中體現了特朗普政府備戰太空的新動向。《太空作戰》主要內容包括:太空域內的聯合太空作戰與威脅;相關太空能力;太空能力與聯合職能;太空聯合作戰區域;聯合太空作戰的指揮與控制;太空作戰的計劃與評估。新版《太空作戰》首次提出了太空態勢感知、太空控制、定位導航與授時、情報監視與偵察、衛星通信、環境監測、導彈預警、核爆探測、太空運輸、衛星操作等太空作戰十大能力領域,詳細闡明了太空作戰面臨的各種自然和人為威脅,明確提出美國可采取防御性作戰、重構和彈性三類措施減緩太空威脅,實現“太空任務保證”。此外,還增加了太空域和太空優勢的說明、太空作戰規劃與實施,以及太空作戰中被支援和支援的關系等內容。
隨著太空攻防武器不斷研發和裝備,太空作戰力量的不斷充實,太空作戰指揮體系的不斷完善,太空作戰條令的不斷升級,如今美軍的太空作戰體系已經成型并成為其軍事力量增長的倍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