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而行(組詩)

春外

我收緊一下身體

就能釋放

一陣陣寒冷

一夜過后

鳥鳴銜來年輕的早晨

萬物皆醒

三月已結束了

窗前幾棵沒有發芽的槐樹

——家鄉的樹

褐色的身體里，也有寒冷

我們是同樣的木質

固執，走在時間的后面

一場槐花

將吐出我潔白的骨頭

和我冬天吃下的雪

群山漸黃

秋的汁液被擰出

掛在枯草上，大雁南飛

這莫名的悲，來自枯荷？

來自蟋蟀的鳴唱？

夜晚的月光會再一次淋濕它們

立于秋風，我辨不清

鳴鏑的來路

萬千箭矢落滿路的兩邊

我想撫摸遠處群山漸黃的額頭

落葉沙沙

捧接一片，又輕輕放下

不敢打擾它們重新爬上枝頭的欲望

烈日下

每一棵樹都有自己的綠

自己的影子與陰涼

稻田里，白鷺警覺地舉著長頸

我必須放慢腳步

安撫它們隨時融化的白色

水泥路上，幾只

綠頭蒼蠅“嗡”的一聲

從一條被車輪碾壓過的花斑

蛇身上，開出

一朵黑色的花，瞬間消失

這突如其來的場景讓我止步

一只白鷺飛起

更多的白鷺，越飛越遠

湖水從未平靜

湖面上

有駛過的船，有撒下的網

有永無追及的浪

有挽起天空的引力。

湖水在掙脫，隱形高峰

水平線，也有另一面

陽光與浪傳輸耳語

波光閃閃爍爍，我無法認讀

久立湖邊，凝視

幾根涉水未深的蘆葦

在崎嶇的水面，逆風而行

廢棄的屋子

樹葉脫落

有互不相欠的決絕

風，舔舐銹蝕的鐵絲

推開鐵門

我驚訝我深藍色體內

也生長著

白菜、蘿卜、香菜

一塊有風的院子

“高臺上可以看到每一間屋子”

屋子空蕩，潮濕

總能看見一些影子從墻壁的

脫落里

走出，跌倒，搖晃

又瞬間消失

它們

一部分在吃菜葉

另一部分

在沉郁的天空下鳴叫

散步

夕陽下沉，我的影子

從串河的墻壁上

慢慢抬起頭。向東移動

我們談論深水區，談論

蟄伏

談論白天打碎了的，夜晚

會不會重新聚集

在濱西區的門口

我一聲不吭，停留了很久

影子鉆入

黑漆漆的大門

再往東走，經過

棲鳳區和龍山

我們談到腳印的

沉重，一層壓著一層

而我并沒有在水泥地上看到

漣漪

秋風將柳枝剪得細長

如新河大橋廉價的裝飾品

一只小鹛鵬

扎進饑餓的水里

被密封

水擰緊它的瓶蓋

欲望的商場

我一直潛游在商品標簽的水面下

追逐

櫥柜玻璃的冰涼

許久，小鵬鵬

鉆出水面

擺放在漣漪的貨架上

我們相視而笑

又被彼此

新的試水模樣弄哭

詹用倫，全國公安詩歌詩詞學會理事，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

詩歌散見于《詩刊》《詩歌月刊》《揚子江》《安徽文學》《文學

港》《人民公安報》等報紙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