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的融合

崔廣瑩 ，胡家浩

（1.華中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0；2.武漢體育學院 國際教育學院，湖北 武漢430079）

談到英國，許多人圍坐在精致漂亮的茶桌旁享受下午茶的情景就會浮現在腦海中。茶葉被英國人稱為神奇的東方樹葉，傳入英國之后逐漸普及。文學家們對茶葉愛不釋手，其手中之筆與口中之茶相依相伴，許多膾炙人口的詩歌、小說和散文等文學作品與茶融為一體。目前從文學角度對英國茶文化開展的研究，少有人問津。本文考察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為什么融合，如何融合以及融合效果如何，試圖拋磚引玉，求教方家。

1 英國文學與茶的融合

1.1 英國茶文化的形成

起初英國并沒有豐富迷人的茶文化。大航海時代之后，歐洲人首先接觸中國的茶葉，荷蘭和葡萄牙最先涉足茶葉貿易，開啟茶葉的歐洲之旅。1662年葡萄牙公主凱瑟琳嫁給查理二世以后，在她的影響下，茶葉漸漸得到英國貴族的青睞。她也因對茶葉的厚愛而得到“茶皇后”的美稱。由于“茶皇后”的推薦，品飲佳茗漸漸成為時尚，飲茶之風在上流社會中慢慢流行起來。對老百姓而言茶葉如金子般昂貴，市場上茶葉數量極少，很難買到，它只是上流社會的奢華之物。到了維多利亞時代，百姓收入增加，茶葉變成了一種日常必需品，許多商人售賣茶葉，茶室茶社相繼對公眾開放，茶葉普及開來，茶文化形成并掀起熱潮。

1.2 英國文學與茶文化融合的原因

茶葉融入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后，也步入了神圣的文學殿堂。人類學家愛德華·薩皮爾認為：“世界上任何一種文化都不可能是一個被動凝固的實體， 而是一個活動的流體，處于發展變動的狀態， 不斷演化，在時間或空間維度上與其他文化互動或重組。”[1]作為一種文化形式，英國茶文化產生以后就自然向外擴散，通過與其他文化的融合尋求發展，對外傳遞以后自身內涵才不斷形成積淀，逐步豐富。文人墨客們一邊品茗一邊從事文學創作，茶葉增添了濃郁的書卷氣，其內涵遠遠超出作為飲料的實用價值。文人有茶頭腦更清新， 茶有文學更顯高雅，二者相輔相成，融為一體。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的融合包括如下深層次原因。

首先， 英國文學的審美屬性符合茶文化擴散的要求。文學家采取藝術手段認識世界，掌握世界，世間萬物一旦進入他們的視野，都不再是單純的客觀存在。理所當然，文學家從審美的視角巧妙地對萬物進行創造，文學作品是一種特殊的精神產品，栩栩如生的故事形象激發讀者豐富復雜的情感， 引發熱愛歡樂等情愫，引導讀者領悟作品的審美意蘊，與文學家產生共鳴，獲得審美享受。在現實生活中茶葉本身平淡無奇，但經過作家獨具匠心的審美處理，平淡無奇的茶葉卻令人贊嘆。英國桂冠詩人納厄姆·泰特寫下詩作《靈丹妙藥：茶詩兩篇》，詩人筆下的茶葉神奇無比，可以與羅馬神話中的主神朱庇特、朱庇特之妻朱諾以及諸神相提并論，茶葉變得高雅珍貴，是“健康和靈魂之飲，它像帶來甜蜜的花蜜，它像一劑忘憂草。”[1]詩句既充滿想象又簡明易懂，給讀者帶來消遣和娛樂。文學一旦和茶文化相遇，兩者就完全有可能產生強大的吸引力，必然融合。

其次，茶的養身功效能夠滿足文學家的創作需求。文學家飲茶可以養身健體，消除體內淤積的煩惱憂愁，當文人墨客開懷暢飲時，一切負面情緒都不翼而飛，人們頓時心情舒暢。英國文壇泰斗塞繆爾·約翰遜以愛茶嗜茶而馳名中外， 是一個“典型頑固不化的老茶鬼”，他自稱“黃昏以茶為樂，夜深以茶為慰藉，清晨以茶迎接新的一天。”[2]約翰遜家的茶壺從來就不可能閑置，他每天要和朋友們一起至少喝一杯茶。約翰遜的傳記中有這樣的描述“通常每天十二時左右，他不是擁被高臥，就是在和好友喝茶，茶是他最酷愛的招待親朋好友的飲料。”[2]作家喬治·肖伯納也在飲茶中得到享受，他描述“家是英國人的保壘，特別是在黃昏細雨或陰霆刮風的日子里，面對著壁爐中暖暖的爐火，邊喝茶邊看書或與友人聊天，這真是一種巨大的享受。茶真的不同于酒和咖啡。紅茶代表了英國的一種文化，一種藝術。”[3]

再次，每當文學家們苦思冥想，茶葉能夠給他們帶來無限的創作靈感和創作空間。在約翰遜看來，茶葉是“思考和談話的潤滑劑”；在肖伯納看來，“紅茶是產生靈感的催化劑”。文學家提筆進行創作，若沒有紅茶相伴， 他們便無法清心安定，妙筆生輝。茶葉成為文學家創作的新型素材。在《維萊特》中小說家夏洛特·勃朗特以茶葉為素材，形象生動地再現了典型的英式下午茶;在作品《克蘭福鎮》中作家蓋斯凱爾夫人描寫主人公瑪蒂對茶葉產生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反應，闡述了茶葉的提神功效。

2 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的融合

文豪們以審美的眼光審視茶葉，創作的文學作品膾炙人口，廣為流傳，詩歌、小說和散文與英國茶文化融為一體，盛贊茶葉品質，描寫茶會場景，贊美飲茶體驗，把茶文化信息傳遞給廣大的文學愛好者。人們品賞文學作品，向往與茶相伴的美好生活。[4]

2.1 詩歌盛贊茶葉品質

在皇后凱瑟琳生日的慶典上，詩人艾德蒙·沃勒即興創作了一首《論茶》詩歌，專門敬獻給皇后，該詩展現茶葉傳入英國，形成茶文化的狀況。在眾人眼中茶葉神秘而高貴，當時茶葉還沒有普及，物以稀為貴，茶葉本身品質優秀，詩人便情不自禁濃墨重彩地記錄上流社會的茶葉生活。該詩描寫道：月桂象征日神，桃金娘象征愛神；既不贊月桂又不贊桃金娘，吾后卻贊茶神。一為眾后至美，一為眾草之佳，這一切都歸功于那個勇敢的國家。在那里，國泰民安，太陽冉冉升起；在那里，物產豐富，為我們珍惜。茶——繆斯之友，恰好滿足我們的期待，喚醒昏昏沉沉的大腦，帶來寧靜的心靈天堂。借此恭祝皇后茶壽安康！[3]

詩句引用了希臘神話，提及月桂樹和桃金娘，分別象征太陽神阿波羅和愛情女神維納斯，皇后認為月桂樹和桃金娘都無法與圣潔的茶葉相媲美，盛贊為“眾草之佳”“繆斯之友”是我們所期待之物。詩作是敬贈給皇后的生日禮物，茶葉與皇后緊密聯系在一起，顯露了其尊貴特性，激起富豪世家對茶葉的熱情關注。正是通過這首短詩，買不起茶葉的普通讀者認識了茶葉，開始走近茶葉，接受茶葉，進而熱愛茶葉。

彼得·莫妥是在英國成長的作家，作為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飲品，1712年他發表了詩歌《贊茶詩》，詩歌的第二節描述了發生在奧林匹斯山上諸神之間的一場辯論，這一場辯論圍繞飲茶與飲酒這一主題而展開，詩歌寫道：歡迎！我們的生命之飲！你的獨特魅力比得上令人鼓舞的思想，你是我的主旨，我的甘露，我的繆斯。飲茶，如在天堂享受，必定帶來健康；飲茶，令人愉悅，必定帶來長壽。茶，是政治家的顧問，是少女的初戀。茶，是繆斯的甘露，是朱庇特的飲料。朱庇特說，不朽的眾神們，不要晃動酒杯，用心聽!猶如和平必定戰勝戰爭，茶必定勝過葡萄酒。不要讓葡萄酒激化人類的矛盾，大家共同飲茶，它是眾神的甘露。[3]

詩句描寫詩人內心激情澎湃，“繆斯”“甘露”“天堂般的享受”“令人愉悅，必定帶來健康”等華麗辭藻和詞組顯示茶葉不僅是一種香草，更是高貴的健康飲品。顯然，著名的詩人對茶都有如此高度的評價，那便不難想象當時的普通民眾又會如何看待茶葉了。最后詩人總結說道：“從躁動的酒我轉向溫柔的茶”。

無獨有偶，詩人拜倫也將飲茶與飲酒進行比較，拜倫每天喝茶，以茶會友，共同享受飲茶之樂。在《唐璜》的第四章，有一小節專門將茶葉與酒進行對比，文中說：“我竟然傷感起來，這都得怪綠茶，那中國仙女的淚水!她比起女巫卡珊德拉還要靈驗，因為只要我喝了她，三杯純汁，我的心就有感受，于是又得求助于這東方的紅茶，只可惜飲酒有害于人身，而喝茶或咖啡會使人太認真。”[5]拜倫將綠茶稱為“中國仙女的淚水”，喝下三杯，人就變得傷感起來，于是就求助武夷山紅茶，最后詩人強調喝茶能使人變得嚴肅認真。這說明當時英國人對綠茶、紅茶等不同茶葉品種已經加以區分，認識到不同茶品功效不同。拜倫本人是無茶不歡，在他心目中茶葉遠遠勝于牛肉和啤酒等其他美味佳肴，是對人體健康沒有副作用的生活飲料。

2.2 小說描寫茶會場景

茶不僅融入詩人的日常生活和詩歌當中，小說家們也巧妙地把茶會場景貫穿小說作品之中，通過小說來展現茶會的獨特魅力，向廣大讀者傳達茶會的思想精髓[6]。小說家凱瑟琳·曼斯費爾德創作了短篇小說《游園茶會》，其中的茶會設置在花園里，專業樂隊演奏美妙的音樂，精致的點心和昂貴的糕餅秀色可餐。細細品味這部茶小說，讀者們就能一步步認識了解生動而具體的英國茶會文化[7]。

《傲慢與偏見》是英國最著名的小說之一，茶會場景在小說中幾乎隨處可見。晚餐之后主人公參加茶會，茶會上播放著悠閑輕松的音樂，人們一邊品飲香茶，一邊愉悅地閑聊，相互開玩笑戲謔。茶會結束之后，風度翩翩的男主角為漂亮迷人的小姐們朗誦詩歌。正是通過各種茶會茶宴的描寫，英國茶會所具有的社會功能一一躍然紙上。小說中有這么一段場景：小姐們正興致勃勃地飲茶，主人公班內特先生帶著客人來到客廳，飲茶完畢，班內特先生盛情邀請來客為自己的女兒們朗讀一小段詩歌，小姐伊麗莎白因為達西先生而感到非常苦惱，痛苦萬分，她決定不陪同表兄前往羅辛斯莊園，其實伊麗莎白原本打算請各位去喝茶[8]。

對于小說中的人物來說，茶不僅是生活中重要的飲品，更是必不可少的社交工具，茶會是他們開展社交和娛樂的場所，他們以茶會友、以茶聯誼、以茶為媒。在小說中茶會還可以緩解彼此間的爭端，融洽氣氛。班內特先生和表外甥柯林斯發生了口角，但是“喝茶的時候，班內特先生很高興地又把客人領進客廳，喝完茶以后，又高興地請他給太太小姐們朗誦。”[8]茶會上茶具必不可少，占據重要的地位，通過茶具就很容易分辨出紳士的富有程度，紳士們常常使用銀制茶具。在達西的居所里，“裝飾華麗的銀制大茶壺用來燒水沏茶，仆人把水燒好，然后把茶壺放在桌子上離女主人座位最近的一端，方便女主人用精美的瓷器沏茶。”[8]從《傲慢與偏見》中關于茶會的敘述，我們深切感受到小說對于英國茶文化的傳播價值，領略茶文化的魅力。

如果說《傲慢與偏見》展示的是一場場富裕階層的莊園茶會，那么查爾斯·狄更斯所創作的小說《匹克威客外傳》展示的則是平民市井茶會，客觀反映了茶與英國普通民眾唇齒相依的關系。莊園茶會書香四溢，普通人的茶店則輕松隨意，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女人們聚在一起，一邊閑談一邊飲茶；男人們興高采烈地來到茶店，花費六便士買杯熱氣騰騰的茶飲料，大家海闊天空，無所不談；老頭們坐在桌邊，圍在一起談論著稀奇古怪的故事，樂在其中。對于大眾來說，茶壺等茶具十分貴重，是他們珍視的財寶，在重要場合他們才拿出來炫耀一番，和客人分享。“人們都傳說老勞伯斯有數不勝數的財寶，都藏在那個配著大鑰匙的小保險箱里，放在后廳的煙囪根那兒。在盛大的場合老勞伯斯一定拿出那純銀的茶壺、奶油罐、糖罐來裝點桌面，而且還常常夸口，等他的女兒找到心上人的時候，這一切就都是她的財產了”[9]。可見，茶會賦予了平民百姓更鮮活的生命。

蕭伯納是聞名遐邇的喜劇家，喜劇《匹克梅梁》中也有大量茶會的敘述，故事記錄了飲茶在社會生活中的狀態，表明了人們的階級意識和貴賤差別。作品中伊莉莎和其他女士的所有對話都在茶會場所發生，在小說的第三幕中，作者描述了一場茶會場景。希金斯對伊莉莎進行特殊“教學輔導”，希望從頭到腳徹底改變她的舉止，當希金斯夫人舉辦茶會時，希金斯認為這是檢查教學效果的最佳時機，他出其不意地來到茶會上，目的是要不動聲色地仔細觀察伊莉莎的一舉一動。茶會過程的描述投射出維多利亞時代茶文化的大量信息，參加茶會的賓客穿著正式，男人身穿晚禮服，女人則身著華麗服裝；茶會提供可口的甜點，茶具造型精美。茶會之后，大使館又舉行了另外一場茶宴，宴會上伊莉莎的言行舉止與茶會氣氛格格不入，因為表面上伊莉莎表現出高貴的教養，但這些并非出自內心，十分做作，伊莉莎不屬于高貴階層。

2.3 散文贊美飲茶體驗

散文家以闡述生活事件見長，他們以獨特的眼光觀察生活，探索生活中的美妙神奇，贊美生活中的美好事物。純潔而又神秘的茶葉自然是散文家們喜愛的對象，喬吉·吉辛和喬治·奧威爾等英國散文家就贊美了飲茶體驗。

《四季隨筆》是一部虛構性自傳體散文作品，通過主人公亨利的自述，作者喬吉·吉辛毫不掩飾地表達對茶葉情有獨鐘。作品包括春夏秋冬四部分，在冬這一章中有一大段文字記錄下午茶：我坐在扶手椅上開始喝茶，這是最享樂安閑的時刻。往常喝茶的時候我總是還惦記著必須完成的工作，狼吞虎咽般將茶迅速喝下去，完全感覺不到茶水的芳香。此時此刻，茶壺一出現，濃郁的香味便飄飄然吹進我的書房，沁人心脾，多么美妙啊！可以想象，第一杯就給我心中帶來怎樣的安慰！寒冷的雨中散步之后，它帶給我的是怎樣的溫暖！看著書籍和圖畫，我安然品味著幸福[10]。在這段描述中，茶成為了亨利生活中的必需品，飲茶不僅是物質享受，更是精神慰藉，置身于書房，香茶悄然影響著他的心情，十分愜意。

喬治·奧威爾也是英國的著名散文家，一生中喬治·奧威爾對喝茶興趣極大，對飲茶的體驗感受頗深，他發表的散文《泡一杯好茶》總結了十一條飲茶建議，他認為上好的茶葉是飲茶的根本，飲茶應該選用印度或新西蘭茶葉，茶壺必不可少，而且應該事先預熱，最好放在開水架上，而不是僅僅用熱水涮一涮，敷衍了事。茶葉放入茶壺，要均勻攪拌，最好搖一搖茶壺，讓茶葉沉淀下去。喝茶應該使用圓柱形狀的餐杯，杯子不能淺淺平平，加入牛奶之前要把奶油撇掉，不需要放糖，俄式奶茶除外。十一條飲茶體驗顯示了喬治所生活的時代飲茶的藝術，有助于英國茶文化和科學飲茶方式的推廣。

3 英國文學與茶文化融合的意義

3.1 對文學創作的深遠影響

中國的茶葉傳入英國， 茶與文學交融在一起，文學家們在作品中盡情書寫飲茶的感受，創作出不少著名的詠茶詩篇、小說和散文，而當茶葉傳入美國時，我們會發現英國文學與茶文化融合模式對美國文學產生了深遠影響。

美國文壇舉足輕重的人物亨利·詹姆斯是十九世紀后半葉的小說家，自幼他隨家人在英美兩國之間穿梭，在英國他受到茶文化的熏陶，對茶文化耳濡目染，在文學創作上，他上承英國現實主義下啟美國現代主義，從一個英國人的視角觀照中國茶在美國的擴散，認真進行反思。他欣賞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的融合風格， 為美國小說創作找到了茶這一新的素材。從英國傳統的茶文學走來，詹姆斯在美國開創了茶文學領域。

詹姆斯早期的重要著作包括《貴婦人畫像》，作品以茶為素材， 著力敘述了英式茶會場景以及茶具，小說第一章有十一次提及茶葉， 茶在小說中的地位及作用不可小覷。作品開篇就涉及下午茶：“從某種意義上說，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光莫過于用下午茶那一刻。”[11]接下來茶具就接踵而來：“這是在英國的一幢古老的住宅前，平坦的草坪上擺著桌椅和茶具，時間正值風和日麗的夏日午后。”[11]小說主要人物也通過茶加以塑造， 杜歇先生的特點是對飲茶情有獨鐘， 他“手捧著茶杯，杯子非常大，色彩絢麗，而且款式也和那套茶具不協調。他小心翼翼地喝著茶，好大一會，還端著杯子。杯子口抵著下巴，面朝著屋子。”[11]茶杯大小、顏色、款式以及飲茶姿勢寥寥數語就勾勒出來，其姿勢暗示出杜歇先生無法完全脫離美國人的粗俗，與英國下午茶的風格格格不入，形成巨大反差。杜歇先生家里有三口人， 他與兒子之間關系和諧，這一點從父子飲茶的對話中表現出來： “你的茶喝完了？”兒子問道。“是的，味道好極了。”“頃刻，老人要求再添上點茶。”“……，茶怎么樣？”“稍嫌燙了點。”“我有意沖得燙些好得到你的夸獎。”“可夸獎的地方多著呢，老人慈愛地喃喃說道，……”[11]杜歇夫人的特點是性格怪異，這也是在飲茶中顯現出來的：“一位仆人拿來了燈，不久另一位端上茶盤。在茶點送來的時候，杜歇夫人顯然得到了通知，因為她也來一起喝茶。她問候了甥女，但這種問候與她揭開茶壺蓋子看一看茶水的方式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兩種動作都沒有顯露出熱情。”[11]

3.2 對茶文化的促進

英國文學與茶文化的融合誕生了茶文學，其大多數作者都是每個時代的風云人物，對茶文化影響舉足輕重， 文豪們對茶的嗜好鐘愛，在社會上無疑起到一種示范作用，從達官貴人到布衣荊釵都與茶難舍難分。英國有這樣的諺語名句：當時鐘于四點鐘敲響，世界上的萬物都為茶而停下。英國人還創造了世界獨一無二的下午茶，文豪們樂此不疲參加的品茶園以及著力宣傳的劍橋下午茶學術沙龍都拓展了茶文化內涵， 增添了廣博而深刻的文化意蘊。

3.2.1 下午茶

“下午茶”和“英國”可以看成是一個整體， 下午茶是國民飲料的代名詞，假若英國沒有下午茶文化，那么就失去了國家意義。這一觀點可能擴大了下午茶對英國的影響，但下午茶是英國人創造出來的茶文化。不論公事何等重要，都不可能比下午茶更重要，一切公事須等喝完下午茶后方才可以辦理。即使戰爭來臨也不能阻擋英國人享用下午茶。二次大戰期間，每到四點鐘英軍士兵必然放下武器去喝下午茶，為世界帶來寶貴的短暫和平時光。20世紀三十年代，邱吉爾擔任自由黨商務大臣，他銳意改革，規定享用下午茶是國人的權利，機關企業都將下午四點定為茶歇時間， 工作者自由享受十五分鐘的休息時光，喝茶閑聊，小推車甚至會把可口的茶水送至每個人手中。劍橋大學的學者喜歡聚集在備有茶點的實驗室進行科學研討，不論學術背景如何，不論職務高低，參加者在自由平等的氣氛中暢所欲言，發表自己的觀點，學術交流往往碰撞出智慧的火花，誘發重要思想的萌芽， 劍橋大學將這種聚會稱之為“劍橋精神”。劍橋下午茶逐步成為一種學術活動，在各個大學擴散， 成為英國大學的“茶杯與茶壺的精神”。英國詩人波普曾經寫詩著力宣傳這種精神，詩中寫道：“佛壇上銀燈發著光，赤色火焰正燒得輝煌，銀茶壺瀉出火一般的湯，中國瓷器里熱氣如潮蕩漾，陡然地充滿了雅味芳香，這美好的茶話會真熱鬧繁忙。”[3]

3.2.2 品茶園

英國文人騷客和商業顯貴則喜歡聚集在品茶園，著名作家亨利·菲爾丁、塞繆爾·約翰遜和喬納森·泰爾斯等都是品茶園的常客，客人們一起閱讀報刊， 朗誦詩歌，討論文學作品;商業顯貴則海闊天空般評論天下，簽署合同，洽談生意。富麗華貴的品茶園環境優雅，是名副其實的飲茶場所。泡茶飲茶成為一種藝術，文人們一般選用高檔的紅茶，茶具使用中國瓷器或銀制器皿，茶點精致。品茶園具有獨特的審美意義：文人墨客喝茶既不充饑也不解渴，只是將它視為一種儀式；文學家們品茶是為了品味欣賞優雅的氣氛；商人顯貴品茶是為了享受財富的獲取累積。品茶的文化消費遠勝于物質消費，帶有明顯的審美性。

4 結束語

茶葉傳入英國后與文學聯系在一起，在文學領域占有一席之地，茶吸引詩人的目光，被贊為神奇的植物，飲茶給小說家和散文家提供了創作素材，品飲成為文學作品中的重要部分，英國文學作品揭示了茶文化的時代特點，為傳遞英國茶文化服務，展示茶文化的獨特魅力。斗轉星移，隨著文學的傳播，日常飲茶習慣逐漸孕育出獨一無二的下午茶文化，茶文化內涵不斷跨界拓展。當然， 從詩歌、小說和散文等文學視角來解讀英國茶文化的傳播，只是冰山一角，隨著時代的變遷，英國茶文化世界猶如浩瀚無邊的海洋，還有更多更深的寶藏等待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