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即將吹過小鎮（組詩）

陸文清

窗外

一些秘密被隱藏在夜色之外

雨打芭蕉

彩蝶飛舞

一切看起來總是很美

溪水哼起歡快的歌謠

蛙聲從暗處向四周生長

它們把整個夜晚撐滿

把鄉村的寂寞撩撥得激情難耐

遠山點亮了天上的繁星

森林和樹木集體景仰

爬山虎貼近自己和每一面墻壁

偷聽夢囈和內心的每一次對話

清風悄然泛起

它們溫柔如水

并且談吐得體

沐浴焚香播撒種子

但是絕口不談

未來以及世界的任何走向

窗外以遠

是一片柔軟而無邊的海

我守在此岸

抑或彼岸

守你

亦守浮世

匆匆而過的腳步

風即將吹過小鎮

此時路在遠方等待

一些缺失的安寧

牛羊在山坡上低頭吃草

并且思考著未來

最后一批急于成熟的龍眼

和枝頭上喊破嗓子的蟬

急于把陽光推向遠處的河床

它們要趁著那瞬間的陰涼

在村莊之間打探

一些茶余飯后的小道消息

它們都有自己心愛的女人

都有水一樣的風情

它們渴望被寵的心態

即將被粗暴地改寫

它們的渴望

此時像一把鋒利的刀子

在風暴來臨之前

它們將要走下枝頭

走進小鎮

以及彼此女人的內心

如果現在

我和我愛的人一起經過

你們也將看到

一種比金色陽光更加真實的光芒與陰影

那時你如約而至

森林在那一刻極度地安靜了下來

然后眾花狂歡

它們的聲浪穿過輕薄的空氣

并且以一種井然有序的狀態

自遠而近地涌來

莊重而且熱烈

使得整個午后

因此而優雅了起來

陽光柔軟

甚至思想

也被人為處理得張弛有度

你就在那時如約而至

仿佛童話世界里的花仙子

輕輕地落入

便驚艷四野

像一輪浸入水中的月色

在村莊和那些無邊的田野上

無端地刮起一場小小的五月風暴

并且沁人心脾

而日暮之后

我仍就守著幾個久久不愿離去的藍色音符

任憑它們張開的翅膀

與我自小喂養的一闋虞美人

深情地墜入你眼眸的海子

直至繁星點亮遠方的燈盞

直至我

以暖暖的心情

為你站成一棵相思的紅柳

我所要給你看的——土地

你可以表示驚訝或者沉默不語

也可以像五月的雷霆

席卷一切的

突如其來的風暴

你之所以藐視和熟視無睹的

那些土地

她們正是我所要給你看的

她們貧瘠

但是內心豐滿

她們可以容納所有薄情的植被

以及帶棱角的石子

腐敗的花葉和每一粒堅硬的果實

這正是我所要給你看的

那些滿懷悲憫的土地

那些生長希望的土地

父親和母親一樣慈祥的土地

平靜而忍韌的土地

她們站在每一個季節里的高度

與藍天比肩

她們竭盡全力維系的幸福

如同懷柔的泥土

被如此簡單而卑微地

攥在歲月的掌心里

像三月的雨水

微笑的云朵

漫不經心地打發著過往的時光

這正是我所要給你看的

白色的黑色的藍色的

土地

紅色的褐色的黃色的

土地

你之所以始終不愿平等對話的土地

她們有足夠的耐心和執著

如同秋水與麥苗合奏的悸動

曠野清脆的鳥鳴

遺漏的陽光

以及童話般安睡已久的根系

甚至

每每看過我們一次

便可直抵我們隱藏著的所有疼痛

這正是我所要給你看的

土地

你和我所珍愛的

土地

純粹的土地

她們無論是站著還是躺下

你都只能跪倒

并且膜拜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