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曉璐
摘要:“教授治校”制度源自西方,是在學術獨立、學術自由的價值觀指導下,由教授集體參與管理學校學術和行政事務的一種制度。西南聯合大學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教授治校”制度的基礎上,將該制度進一步完善并發揚光大,將大學的管理權、決定權真正交給教授,強調以教授為重、以學術文本的民主管理理念和服務意識。
關鍵詞:教授;治理;西南聯大
1938年—1945年,時逢中國人民全面抗戰之際,在中國的西南邊陲重地昆明,臨時成立了由國立北京大學、國立清華大學及私立南開大學聯合組成的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堅持教學、科研工作,在抗戰的炮火中為國家、民族培養了一批精英學子,蓄積了中國的科研力量,也為抗戰后各條戰線的重建工作積蓄了人才,因其成就顯著,有“內樹學術自由,外筑民主堡壘”之美譽。西南聯大的存續時間雖然只有短短八年,但這八年卻是中國近代高等教育與西方發達國家高等教育水平最為接近的一個時期。西南聯大沿襲了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早先奉行的引自于西方的“教授治校”理念,確立了教授在大學里的主人翁地位,教授是大學基本職能的履行者,也是教學科研活動的具體承擔者。“教授治校”使得教授群體在大學治理中發揮主導作用,有效防止了過度的行政干預和個人專斷,教授群體既有強烈的民主訴求和民主意識,又具備民主素養和民主能力,由該群體直接參與大學的學術管理,甚至行政管理,是中國高等教育在近代的有益探索。
西南聯合大學是由國立北京大學、國立清華大學以及私立南開大學合并而建。在西南聯大,北京大學繼任校長蔣夢麟沿襲了“教授治校”傳統,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在各自治理所在學校的時候,就表示認同蔡元培校長所提出的該理念,鼓勵教授參與,鼓勵校務公開,鼓勵重視教授的訴求和聲音。因此,西南聯合大學實行“教授治校”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基礎和經驗。然而,只是有理念和經驗是不夠的,要真正將“教授治校”付諸落實,還需要一定的制度保障。
西南聯合大學于1938年10月26日通過了《西南聯大教授會組織大綱》,明確了教授會的職能,充分體現了“教授治校”的理念。該大綱明確了大學的教授、副教授有權對教學、研究等方面的事宜進行審議、修正、改進、建議的權力,而不是由校務會或常委會直接決定。教授審議、參與的事項不僅包括教學事務,還包括部分行政事務,以體現其監督的職權。教授會雖然不是一個權力機構,但事實上卻很有威望。
1939年,在《西南聯大教授會組織大綱》的基礎上,又通過《西南聯大校務會議組織大綱》。規定:“校務會議的組織成員包括常務委員,常務委員會秘書主任,訓導長,教務長,總務長,各學院院長,教授、副教授互選之代表十一人(每學院至少要有一個代表)。校務會議審議的事項包括以下六個方面:本大學預算及決算;大學學院學系之設立及廢止;大學各種規程;建筑及其他項重要設備;校務改進事項;常務委員會交議事項。”這表明,西南聯合大學校務會的成員不僅包括行政管理人員,還必須包括各學院的教授代表,教授代表由教授會選舉產生,由校務委員會討論通過,報校長批準。校務委員會中的秘書長、總務長、訓導長、教務長全部由教授擔任,從制度上保證了教授對于校務事務的決策權。有效抵制了行政權力對學術的過分干預。
西南聯合大學的“教授治校”具體體現在“教學治校”和“行政治校”兩個方面:
西南聯大的一切工作都以教學為中心,在課程設置、學籍管理、授課方式方法、教材編寫和選用、學生考核等方面,教授有極大的決定權和自主權。1940年 5月,國民政府教育部要求各個大學所開設的課程須由教育部指定,至于課程的內容,也需上報教育部并獲得批準。這項訓令遭到西南聯合大學師生的一致反對,西南聯大教務委員會明確提出“道尊才能師嚴,課程要交教育部批準,必然在學生心目中產生教授地位不如科員的印象,而教師也不能自展其才,這必然導致教學質量的下降。”
在西南聯合大學,課程的開設,尤其是選修課程的開設都十分自由和民主,有的課程由幾個老師從不同的方向同時講授,有的教授又同時開設幾門課程,教授們講課可以不按照教學大綱來實施,而是根據自己對課程的理解,自成體系的加以講授。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選修,可以不局限于自己所在的院系和專業。西南聯大學生轉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學生入學后,發現自己對所在專業并不喜歡,而是更傾向于它系課程,便可直接提出申請要求轉系,聯大教授們往往都會提出各種方便以滿足學生的要求。在這樣一種民主、自由的機制中,學術始終處于學校的核心,學校管理不僅沒有混亂無序,反而極大的激發了學生的好奇心和創造力,使教和學產生良性互動。西南聯大有效踐行了以學術文本,以教授為重的理念。
在管理中,西南聯大“教授治校”提倡民主、自由,給予學術最大的自由發展空間,以引導、實踐、自治的信條讓學生自行管理,鼓勵學生參與社會實踐活動:“西南聯大實施的訓導方法,關注對學生積極的引導和行動上的實踐。在學生的訓練和管理上,學校采取自治的啟發和同情的處理方式”西南聯大實施教授治校制度,最有效的做法莫過于校務公開。凡是涉及師生員工利益以及關于學校的教學、科研等決策都是由校務委員會和“兩會三處”民主協商,共同決定后再行公之于眾,堅持推行校務公開,公布決議的程序和進展,使得西南聯大的任何一份子都有主人翁的感覺,因而每個人都會具對學校的責任感,他們也會主動參與并發表出自己的意見。所以說西南聯大被稱為“民主堡壘”并非偶然。
在西南聯大,無論是學校大政方針,還是行政事務、學術事務,“教授會”都發揮著它特有的參與、監督、改進之作用。正如袁祖望所說:“大學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機構,這種特殊性體現在它是學術人員研究和傳授高深學問的場所,這就決定了學術權力在高校的應有地位,決定了教授對學術事務的應有發言權,從而也就構成了‘教授治校’的理論基礎。”它突破了“師道尊嚴”的局限性,孕育出自由、平等、兼容并包的校園文化,以教學為中心、以教師為主體的民主管理體制造就了西南聯大特有的學術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