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晨
(貴州大學 法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我國的法律規定中,被害人屬于當事人范疇,且具有獨立的當事人地位。被害人受到犯罪行為侵害,案件結局對其影響重大,體現為物質上被害人有權要求犯罪行為人給予經濟賠償,心理上有權要求懲處當事人。但是目前我國被害人的權利救濟問題一直沒有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存在司法人文關懷不夠等問題。
上世紀90年代,國家在刑事政策上做了適當調整,其中一項重要內容是制定了嚴格的刑事訴訟程序,目的在于保護被告人的正當合理人權。在整個司法界和理論實務界保障被告人人權的思想盛行,更有甚者提出了廢除死刑的計劃,而保障被害人人權的問題長時間被擱置在一旁。
我國傳統刑事司法的精髓思想是為民作主、除暴安良。從道義角度出發,刑事被害人是刑事犯罪的直接受害者,理應被理解、被同情,同時司法機關也有責任關心并幫助受害者。但是從實際情況來看,司法人員在整個辦案過程中幾乎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犯罪人身上,將精力完全放在破案、審訊、懲罰、糾正犯罪行為上。而在“安良”方面存在較大缺陷,多數辦案人員在詢問被害人時,將關注點放在收集犯罪證據上,只注意查明事實真相,缺乏對被害人的人文關懷,在對受害人精神和心理援助方面有很大不足。
刑事被害人不僅是當事人,同時也有一定訴訟地位。但是一部分辦案人員把當事人當作是特殊的證人,甚至對待被害人的態度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是說在辦案人的意識中存在被害人有義務配合辦案的思想。雖然刑事被害人是當事人,但是法院設置的審判庭席位沒有刑事被害人的座位,只有在處理附帶民事訴訟的環節中,被害人才能以原告人的身份坐在公訴人的旁邊席位。此外,在整個刑事訴訟過程中,存在著十分濃厚的職權主義思想,沒有充分認識到刑事被害人參與訴訟的必要性,甚至在某些時候認為刑事被害人向辦案機關提出了過多的要求,他們的建議擾亂了執法部門的辦案思路。
從本質上來說,公力救濟就是公權力排斥刑事被害人的自我救濟私權利。公力救濟在取得刑事司法正統地位時,會排擠私力救濟。國家吸收了刑事被害人的追訴權利,就是說被害人的意志必須要服從國家的意志,這種內在原因導致被害人被刑事司法體系剝離。比如中國古代的公堂之上,刑事被害人和被告人都要下跪于縣官,同時接受審判,而且為了查明真相,被害人也要遭受嚴刑拷問,此時被害人與被告人無異,也是審判的客體,訴訟主體地位根本無從談起。
社會的整體利益是公權力,個體權力是私權力,私權力會受到公權力的絕對排斥,也就是說在特定情況下,私權力要為公權力所犧牲。通常情況下,這種犧牲會被控制在合理范圍內。犯罪侵害的是國家的利益,國家利益包括刑事被害人的利益,各個國家刑事訴訟的內在精神和原則幾乎都是公共利益優先,同時這也是刑事訴訟制度的價值特征。在中國,刑事被害人追究犯罪人的責任也要依賴于公權力,這就意味著刑事被害人的私權力有可能與公權力有所沖突,此時被害人的私權力就要為公權力讓步。
依靠公力救濟解決犯罪人與被害人之間的矛盾能減少被害人與犯罪人之間無休止報復,進而有效規避各種不確定因素,但是其中存在一定缺陷。刑事被害人失去控制、決定被害人命運的權利,被隔離在司法決策過程之外,刑事被害人沒有參與權,也沒有知悉權,那么被害人自身所受到的傷害和遭受的損失也就不能被顧及。刑事被害人是一個龐大的社會群體,由于該群體的需求長期不能得到滿足,會導致社會不穩定,甚至有可能回歸到同態復仇的原始層面上。懲治犯罪的主要目的是修復犯罪所破壞的社會關系,而公力救濟起到的作用達不到徹底清除犯罪人和被害人矛盾的目的,而是加劇國家、犯罪人、受害人之間的矛盾。
從實際情況看,自訴制度沒有發揮出有效的保障作用,因而,考慮在特殊的情勢下,將自訴案件的性質轉換為公訴案件。也就是說要發揮國家公訴機關的作用,使得被害人能夠正常行使控訴權。針對自訴案件本身,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條明確了三種類型,但是關于自訴案件轉換為公訴案件的法律卻只有《刑法》第九十八條的規定。[1]具體內容是針對被害人指控才處理的刑事案件,如果其中存在加害人威脅被害人的情況,導致被害人不敢告訴,則由人民檢察院通知。該制度的局限性十分明顯,就是過于簡單,而且不具備較強的實際操作性。不僅如此,在刑事訴訟立法中,缺乏有效的程序措施與其相互對應。因而在實際操作環節中,該規定真正實施非常困難。事實上,公訴機關極少親自插手自訴案件,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為了保證被害人的權利不受侵害,很有必要轉變自訴案件的性質為公訴案件。只有自訴案件進入到公訴程序中,被害人才有獲得權利救濟的機會。為此,法律部門要構建自訴接管制度,主要面向自訴人已經提出自訴而又因為某種原因不繼續訴訟下去的情況。實施的具體方法是國家公訴機關代替其行使控訴權,為了保證全面正確接管,要明確接管的條件,嚴格應用立法手段進行明確。
1.從立法層面保證被害人訴訟程序參與權。程序參與原則是貫穿于刑事訴訟始終的基本原則,在整個訴訟中占據著重要位置,該原則被認為是主體性理論在刑事程序中的反映,能夠為當事人的主體地位提供保障。因此在被害人權利救濟中,需要從立法層面入手,保證被害人的程序參與權。
2.明確被害人的知情權。現階段我國的刑事訴訟規定中,只是零星的規定了幾種被害人知情權的內容,并沒有提出詳細的建議與政策。針對這種情況,可以在刑事訴訟中通過詳細的規章制度明確被害人的知情權,體現有關部門對被害人的重視。在整個刑事訴訟中都應該有被害人知情權的存在,其主要劃分為:(1)被害人對刑事訴訟的程序、案件審理進展等有知情權。司法機關應與被害人之間建立緊密的交流機制,并告知被害人知曉自身案件各階段的程序,包括案件的最新進展等,讓被害人做到心中有數。[2](2)被害人對訴訟地位享有知情權。司法機關需要明確被害人在整個刑事訴訟中的地位,并將其告知被害人,被害人在了解自身的地位后,自然也知道自身所能享受的權利。(3)被害人有權了解犯罪人的情況。若被害人不能完全了解犯罪人的情況,尤其是犯罪人是否被采用強制措施,那么被害人可能長時間處于驚恐狀態,其生活質量也無法保證。
3.完善被害人代理制度。完善被害人代理制度可以更好的保證其合法權利,其實施要點主要包括:(1)將被害人可以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時間提前。目前,很多被害人缺乏法律知識,導致在案件偵破過程中不了解如何利用法律維護自身的權益,但是此時的犯罪嫌疑人可以聘請律師為自己辯護。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與被害人之間的權益是不公平的。為了避免這種問題發生,可以將代理時間提前,從案件的偵查階段開始,允許被害人聘用代理人,這樣不僅可以為被害人提供科學全面的法律支持,也有助于被害人配合公安部門收集證據,加快案件偵破。(2)需要明確代理人的權限。完善被害人代理制度,必須要通過詳細的規定,對代理律師的相關權利進行明確,例如代理律師享有閱卷權,有權知曉與案件有關的各種信息。同時,筆者建議通過法律途徑賦予代理人在偵查、審查階段獨立取證的權利。[3]現階段我國在追究刑事責任時主要是由國家專門機關完成的,被害人作為訴訟當事人參與訴訟活動,可以維護其合法權益。在這種情況下,賦予代理人獨立調查取證的權利,可以彌補公安機關在收集證據中存在的不足,讓代理人更詳細的了解整個案件的過程,進而維護被害人權益。(3)增設針對被害人的法律援助。針對被害人的法律援助制度,是政府部門應盡的責任,也是維護被害人權益的關鍵。針對這個問題,需要在法律層面上明確被害人法律援助的相關內容。可以參照國外的成功經驗,提出被害人法律援助的要點,明確我國被害人的法律援助制度,包括獲取法律援助的資格、適用類型、應該承擔的義務等。
完善附帶民事訴訟是保證被害人權利的一種常見手段,主要內容包括:
1.將精神損失納入到民事訴訟賠償范圍。目前世界上很多國家和地區都開始將精神賠償作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一部分。例如,德國在相關法律中提出了“非財產損害”可以獲得賠償依賴,而我國的法律與司法解釋均將精神賠償排斥在民事訴訟之外。我國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不包括精神損害賠償的形勢政策,表明在公權與私權出現沖突的情況下優先選擇公權,這是一種國家本位主義的表現,而其他國家和地區開始更加關注對法律救濟的人性化考量上,強調保護群眾的合法權益。針對這種情況,可以在刑事訴訟中明確被害人精神損失賠償的相關內容。
2.保證附帶民事判決的執行率。首先,必須要加大自身的財產保護力度。財產保護是一種必要的保證措施,是為了確保判決科學、順利的執行。例如在一般的刑事案件中,可以由公安機關調查,在檢察機關起訴到法院之后,整個執行過程至少需要三個月以上的時間。在這個時間中,被告人有機會轉移自己的財產甚至逃避法律的制裁。針對這種情況,需要提高附帶民事判決的執行率,規定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人民檢察院都有權向人民法院申請訴訟保全,從而將申請財產保全的時間大大提前,以保證將來判決的順利執行。其次,需要加強調解力度,保證調解的結案率。從被害人權利救濟的角度來看,通過調解的方法解決民事賠償的相關問題,不僅有助于解決刑事執行階段存在的執行難問題,而且對犯罪人來說也利于其改造。針對這一問題,相關方可以在審理案件過程中本著積極的工作態度,講究工作方式方法,盡可能做好雙方調解工作,保證相關方自覺履行率。最后,深入落實監獄代償制度。我國已經推廣監獄代償制度,需要服刑的人員在監獄接受勞動改造,而并非單純的監禁。這種情況下,可以將服刑人員勞動改造過程中的一部分勞動報酬支付給被害人,這樣可以確保被害人的賠償權實現。在這種思維模式下,可以嘗試通過被告人勞動代償的方法補償被害人,即如果沒有在監獄進行勞動改造的犯罪人沒有賠償的能力,那么他應當將自己勞動所得的部分用于賠償被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