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建設的國家維度和政黨維度芻議

張穎陳俊

（華東師范大學，上海201100）

一、政治建設：國家維度

“政治建設”一詞最先出現在 “古田會議”中［1］，十四大報告把它從黨的建設中單獨列出來，十九大報告又將政治建設納入黨的建設總體布局中，相較于思想、制度、組織、作風、紀律等黨的政治建設，它具有根本性和統領性，是國家建設的重中之重。在國家建設中，政治建設關涉的是國家體系中具體制度、體制、機制的不斷完善。除了政治建設外，國家建設還包括經濟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等方面。政治建設是政治現代性的展現，從傳統到現代、從現代到后現代，包括政治制度、政治機制、政治體制的自我完善和發展，一直延伸到政治心理和政治行為。政治體制作為與政治建設密切相關的一個概念，不只關注政治過程，更加關注政治結果。從靜態來看，它涵蓋了政治領導體制、政治決策體制、政治組織體制、政治管理體制、政治監督體制、政治運行體制，政治文化 （心理）體制。從動態來看，關涉選舉體制、行政體制、司法體制、中央與地方的體制、軍事體制和壓力集團體制。與政治建設具體內容不同，政治制度對于一個國家而言，相對來說比較穩定。比如所有制的形式和內涵，國家的經濟基礎、階級劃分，憲法和法律的制定、修改或廢除，都是不可隨意變動的。像西方的三權分立制和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是國家的實質，不能輕易改變。我國的政治制度的基本面向是有活力的，但具體的權力配置、運行規則、活動方式需要根據政治發展形勢而實時作出調整，這種調適是在社會主義制度范圍內進行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政治制度規定了階級基礎是無產階級，它是歷史上形成的，有著中國傳統文化和民族心理的烙印，允許和鼓勵其他階層參與國家政權和國家建設。

堅持政治制度的不變性與政治體制可變性的對立統一，兩者是內容和形式的關系，通過改革改掉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方面和環節，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發揮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任何以政治體制改革之名行改變社會主義政治制度之實的做法，都必須引起警惕。我國的政治建設主要是指政治體制改革，而不是基本政治制度的更替與轉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和完善，市場主體的多元化和競爭性，必然反映到政治體制改革中，要求政治建設更加注重民主、法治、程序和規范的作用，但不能 “推演出兩黨或多黨競爭、輪流上臺執政、經濟私有化、指導思想和意識形態的多元化”［2］。相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經濟制度是不能動搖的。對黨的政治建設不能很寬泛地去理解，什么東西都往里面裝，也不能狹隘地僅僅理解為操作層面，局限在單位體制內部，著眼細枝末節的實踐領域，要放在國家社會的建構中來理解，要基于政治制度、政治理論、國家治理、政黨治理、組織建構、組織發展、國家領導等來展開論述。政治建設只有沿著正確的方向發展，才能保證發展道路不偏離正軌。要跳出簡單地以經濟講政治、以功能講政治、以利益講政治的怪圈，更系統全面地看黨的政治建設。

政治建設主要是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社會主義民主法治逐漸走向合理，國家和社會保持整體的穩定有序。中國共產黨要善于把其自身的意志凝聚成國家和社會的共同意愿并最終上升為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政治共識使得中國共產黨能很好地沿著正確的政治方向前進，形成比較一致的決議。政治建設是黨的一種治理方式，從更宏觀的層次上來論述黨的建設，與制度建設、作風建設、組織建設等比較，是總體意義的建設。過去由于國家主要問題是生產力發展水平不高，提升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和豐富精神文化生活成為主要任務，因此一度忽略或輕視了政治建設在國家建設中的重要地位，導致了一些錯誤和挫折的發生。黨的政治建設與國家的政治建設處于不同的戰略方位，前者更具有統領作用和決定意義，也符合中國的政黨發展的歷史邏輯和現實需要。而對后者而言，主要是國家政治生活的制度化、法制化、程序化、規范化，是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發展的突出表現。但是一定要區分兩者在國家發展中的地位，如果把前者搬到整個社會來實施，就會造成黨、國家、社會之間的角色混淆與職能不清。國家政治建設如果不被重視也會影響到經濟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等，使后者失去了依歸和指導。黨的政治建設和國家的政治建設，兩者是密不可分的，不能有所偏頗，必須處理好二者的有機聯系。通過黨的政治建設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不論是推翻舊的社會秩序、改造三大階級、進行社會主義建設，還是不斷推動改革開放、建構社會主義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都是以黨的政治建設為基礎的。正因為黨做好了自身的建設，國家的、社會的各方面建設才取得明顯的成就。政治體制改革是政治建設的內容之一，是政治發展的方式和政治體系的自我完善。我們本身的根本政治制度也要不斷完善和發展，適應人民不斷增長的政治需求。中國的政治建設目標是明確的，必須維護好中央的權威，保持國家整體局面的可控。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的民主，實現人民參與國家政事，有效監督公共權力的運行。通過民主集中制來確保政府的廉政和效率，平衡個人分工負責與集體領導決策的關系。政治改革和政治發展的目標在于維護社會的秩序與人民之間的和諧和睦。總的來說，堅持逐漸的由內而外的政治建設戰略，局部可以嘗試點的改革，實現跨越式發展。從內生動力促進政治建設，輔以外在的一定壓力推動內部改革。

二、政治建設：黨的維度

列寧在晚年察覺蘇俄黨內和國家內存在權力的過度集中和官僚主義的嚴重傾向，已經威脅到新生的國家肌體。雖然戰時共產主義政策恢復了經濟秩序，在鞏固國家政權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權力集中在幾位中央委員手里，一方面造成了權力的濫用，另一方面又不利于中央委員會的團結和統一。因此，必須加強對最高權力的制約和監督，把人民群眾納入監督的體系和機制中，特別是改革工農檢察院，監督國家的各項工作。在推進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過程中，廣大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性不斷提高，有必要拓寬參政議政的渠道，讓其積極參與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等建設。尤其是在政治體制改革中，增強人民主人翁的意識，創新權力的監督機制，充分考慮政治發展的速度和社會可接受程度。同時，要警惕 “大民主”對人民民主的破壞，人人參與國家的管理和監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人治。要實現從權力對權力的制約到權力對權力的監督轉變，監督主體和監督客體真正分離。強化內部監督的同時，倚重外部監督和社會的監督。堅持多向度治理權力，綜合運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的手段，全面實現黨的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的現代化。在強政黨、強國家、強社會三個向度中，必須進行相應的調整，克服政黨的科層制惰性，黨主動從繁瑣的事務中退出，社會的問題靠社會的力量解決。“執政黨—國家—社會是一個三角形穩定狀態”［3］，政黨處于頂端起著統領作用，國家和社會是兩翼，是政治上層建筑和經濟社會基礎。前者是調控體系和調節機制，整合各種資源和組織。后兩者則是價值理念的分配載體，依靠國家治理和公共權力運行，貫徹執行執政黨的正確的政治決定。

黨的政治建設關系到自身的權威和領導力強不強，能否克服凝聚力集中不集中，黨員的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是否發揮，黨的肌體是否健康等問題。共產黨員是人民群眾中的普通一員，沒有自己的特殊利益，不凌駕于黨和人民之上，必須遵守黨的規定并接受其約束。同時，黨員又不同于一般的群眾，必須保持自己的先進性和引領性，而不是變成人民的尾巴，緊跟在后面失去自身的鮮明的政治特色和功能。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中，黨以政治的先進性帶領人民在實踐中取得成功，推進社會的發展和進步。黨的政治建設，歸根結底是黨員的政治品德的建設。嚴格紀律意識、規矩意識、核心意識、權威意識，避免集中不夠和民主不足的傾向。特別注意經過了革命時期、建設初期集中所有力量辦大事的階段，更加強調發揮人民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參與國家社會事務的決策和管理。適度地保持黨的權威，關鍵時刻和環節要體現集中的意志和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堅決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民主憲政思想的蠱惑，以免渙散黨心民意，敗壞黨執政的政治生態環境。黨員要樹立正確的政治意識、政治覺悟，堅持正確的政治立場。強化黨的服務意識，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黨建立的出發點和歸屬都是為人民謀幸福。尋找其他的個人的利益，凌駕人民群眾利益之上的行為，必須被徹底拋棄。黨的政治建設要著眼于培養黨員的作風建設，以高標準嚴要求，提升黨的政治建設水平，形成堅強的戰斗堡壘。中國共產黨是一個有著 “嚴密組織體系、龐大黨員數量、強烈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超強的組織動員能力、明確的遠大目標、科學合理的政治追求的現代政黨”［4］。中國共產黨歷來把自身的政治建設和國家與社會的發展、進步緊密結合，進而達到樹立權威和典型，統領社會發展方向。通過整合所有的社會力量和社會資源，集中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獲得源源不斷的合法性資源，展現了強大生命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最本質特征就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個權威貫穿到國家和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最大程度地調動各種積極因素。權威不等于權力，也不等于不受約束，黨的法規和紀律規定，強烈地規范著黨員的權利和義務。自主性反思是中國共產黨另一政黨品質特征，不管面臨內部危機還是外部嚴峻挑戰，權威的凝心聚力都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早在 《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就非常強調政黨的政治建設，認為在黨的政治建設過程中，一定要區分 “當前目標和最終目標，不能不切實際認為共產主義是一朝一夕建成的”［5］，而是逐漸接近的一個歷史趨勢和過程。

三、黨的政治建設是政治發展的必然要求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了政治建設的首要地位，相較于思想建設、組織建設、作風建設、紀律建設，政治建設帶有根本性和基礎性。這是探索黨的建設偉大工程的必然結果，體現了黨的理論、綱領、路線、方針、政策的先導性，遵守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維護中央的權威，選人用人依照政治標準和政治覺悟。建國后一段時間內，在黨內發生思想波動，充斥著各種思想及言行，黨果斷提出思想方面的整風措施，教育了黨員挽救了黨。新時期，由于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人們的思想和利益日益多元化，中外經濟、文化、思想等的不斷交鋒和碰撞，黨員干部在服務人民意識上有所弱化，甚至有侵害群眾利益的現象出現。因此，黨及時地分析形勢、作出判斷、采取措施，提出了密切干群關系的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切實凈化了黨內的政治風氣和政治生態。面對各種風險和考驗，黨員政治信仰不純、政治意識不清、底線紅線思維不強、政治規矩缺失，造成了黨的組織力和凝聚力有所下降。針對此一問題，必須強化馬克思主義原理的學習，自覺抵制各種思想的干擾和蠱惑，做政治上的明白人和思想上的馬列人。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主導地位，反對形形色色的 “去意識形態化”“去政治化”“去政黨化”［6］的傾向。 做到政治敏銳，立場堅定，頭腦清醒，增強政治鑒別力和判斷力，抵制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的侵蝕。黨內生活要十分注重政治性和原則性，學習黨的光榮歷史、政治理論、成功經驗和失敗教訓，熟知黨綱黨章和相關規定。嚴明黨的紀律，增強 “四個意識”，堅定政治立場，嚴明政治紀律和遵守政治規矩，做到黨要管黨，從嚴治黨，決不允許破壞團結和統一，更不能各自為政各行其是。

四、在政治建設中增強黨的政治性

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是黨的政治建設的內在要求和基本保證，有助于強化黨的領導，是黨的先進性和成熟性的標志。紀律嚴明是黨的光榮傳統和獨特優勢。國家的團結、統一、穩定主要靠理想和紀律。革命時期，我們通過加強紀律建設密切黨群關系和干群關系，取得人民的信任和支持，最終轉化成強大的革命動力，獲得最后的勝利。在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時期，面對各種風險考驗和嚴峻挑戰，黨必須更加注意紀律建設，守紀律、講規矩，確保全黨上下統一意志、統一行動、步調一致。黨的組織嚴密性主要在于它有很強的政治紀律，黨員受到較高道德標桿的約束，以明確的共同奮斗綱領為實現理想藍圖的依歸。黨要從一個革命性政黨發展到執政性政黨，再逐步過渡到領導型和服務型政黨。美國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競爭型、選舉型政黨則沒有強力的政黨約束力的規范，可以說：“兩黨都沒有固定黨員，凡在選舉中投票贊成某個黨的候選人的選民，就算是該黨的普通黨員；在某種意義上，兩黨甚至都算不上是全國性政黨，而只不過是各州和地方政黨組織的松散聯盟，它們每四年集合一次，集合的目的就是各自提出一位總統候選人，各自通過一個競選綱領，以便聯合起來競選。”［7］與此不同，中國是一個大一統的社會，民族特性中擁有著根深蒂固的愛國主義傳統，小到個體，大到國家，社會秩序的規范和規制，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賴個人的自律，取得社會的最大公約數和社會共識。這也是中國共產黨能夠獲得認同，得到比較一致的支持的民族傳統基因。政治紀律不僅是黨對黨員的剛性要求，也是一種柔性化的教育規制。黨員的政治理想和政治信仰，通過紀律的手段內化到個體的政治品格中。如果沒有紀律的遵循，大搞自由主義、個人主義，政治上自由散漫、我行我素，勢必削弱黨的集中統一領導，腐蝕黨的團結力、號召力、執行力。只有堅持黨的紀律要求，才能自覺抵制各種非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擾亂，守住思想的最后防線。如果沒有政治紀律的指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很難保證方向正確，政治建設無法按預定可控的方式推進。因為，對政治體制改革和行政體制改革起主導作用的黨組織和黨員，本身的階級政治立場不堅定、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不高、脫離群眾、一心考慮自己的小私小利，將會置黨于危險境地。蘇聯的失敗，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全黨上下彌漫著一種自由散漫、貪圖個人享受、積極撈取個人好處的氛圍，是政治紀律、政治規矩等的缺失所導致。

“民主是一種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中，以尊重多數人的意志、利益和平等權利為原則的社會管理形態，既包括國家形態的民主，也包括非國家形態的民主。”［8］民主的精神實質是多數決定，不忘記考慮少數人的意見，盡量給予關注和滿足。黨內民主引領社會民主，尤其是在社會治理或國家治理中要積極地實現政黨向政府分權，政府向社會分權，中央向地方分權，充分保障個人的平等參與權。而集中是指在個體充分討論，形成比較一致的觀點后，領導在尊重大多數人的意見的基礎上作出最終的決定。“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的根本組織原則和領導制度，正確的規范了黨內政治生活、處理黨內關系的基本準則，是激發黨的創造活力、保持黨的團結統一的根本保證。”［9］正如毛澤東所說：“我們的目標，是想造成一個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民主集中制貫穿于社會主義民主的整個過程，不論是人民民主專政、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都有具體表現，體現民主的過程和民主的結果的有機統一。

維護中央權威，就要堅持黨對國家的統一領導，進而調動全黨的積極性，激發全社會的創造活力，這種權威既是歷史形成的，也是現實的需要。中國共產黨是世界上最大的政黨，沒有強有力的領導力和執行力，就無法克服內部的掣肘，聚集全部的力量。只有黨的集中領導才能創造國家的繁榮穩定大局，兼顧地方的實際情況，因地制宜發揮地方的主觀能動性。如果沒有對中央權威的服從，地方各自為政相互爭利，就會造成局部的內耗和損害黨的有機整體。“任何弱化、虛化、妖魔化黨領導的思想必須制止，黨的組織力、動員力、行動力的缺失，會造成它的向心力的分散。”［10］維護黨的權威，要求黨員的言行與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正確處理好局部和整體的關系，確保中央政令暢通，開展有創造性的工作。中國的改革開放，堅持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有序進行，在放松管制和分權放權的過程中，活力激發和碎片化同時出現，克服多元化、自由化的經濟思維影響黨的領導體制和管理方式，警惕所謂的 “去社會主義化”“去政黨化”的蠱惑。社會主義的國家性質和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任何時刻都不能失守，這是被歷史和現實證明了的，是中國比較好的制度選擇。尤其要自覺抵制形形色色的民主社會主義或社會民主主義的干擾，堅持科學社會主義的正確方向。前者是改良主義的、機會主義的社會主義，對待資本主義、資本主義私有制、馬克思主義的態度根本不同于科學社會主義，它只能扮演資本主義 “病床邊的醫生和護士”［11］的角色，根本無法突破自身階級和歷史的局限性。而后者，是以新的生產力發展和生產關系完善來建構新的社會形態，經濟目標和政治前途是全新的，完全建構在取代舊有的政治制度模式基礎之上。科學社會主義的世界觀及價值觀是統一的，指導思想應該是一元的，目標指向就是要打破原來的所有制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