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年中國共產黨脫貧攻堅理論探索與實踐邏輯

于貴平

（中共平涼市委黨校，甘肅 平涼 744000）

鄧小平同志說過，“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發展太慢不是社會主義”，“發展才是硬道理”[1]，習近平總書記則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2]。從歷史的縱向維度考察，我們認為改革開放40年的歷史，可以說是一部“脫貧攻堅”的奮斗史。在40年各個不同歷史發展階段上，我們黨結合中國的基本國情實際，探索出一系列各具特點又與時俱進的扶貧開發及脫貧攻堅理論，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扶貧思想體系，表現出鮮明的中國式脫貧攻堅的實踐邏輯。在改革開放40年的歷史節點上，總結梳理中國共產黨脫貧攻堅理論探索與實踐邏輯的演進路徑，對全面、切實貫徹落實習近平“精準脫貧”思想、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具有重大歷史和現實意義。

一、改革開放40年中國共產黨脫貧攻堅理論演進路徑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黨就開始致力于扶貧脫貧工作。改革開放40年來，我們黨更加重視扶貧脫貧工作，從最初的探索式扶貧發展到統籌式扶貧，再到黨的十八大以來的精準式扶貧，體現了黨在扶貧開發思想上的梯度演進和創造性轉變過程。縱向梳理分析，我們認為，黨的脫貧攻堅思想的演進路徑如下：

第一，探索式扶貧理論——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到十四大召開。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立足基本國情，提出了一系列戰略舉措，形成了初步探索的扶貧思想，即通過大力發展生產力，逐步消除貧困，推動了我國減貧工作的進步。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鄧小平扶貧思想是依據我國當時社會現狀、尤其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提出的科學理論。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的特點不是窮，而是富，但是這種富是人民共同富裕。”[3]改革開放之初，我國貧困的特點主要是：一是經濟水平低下，底子薄弱，貧困狀況遍及全國各地，且程度較深。經濟發展落后是導致貧困的主要原因，發展后勁不足，效率低下，使我國處于整體貧困的狀態。二是貧困基數大，我國以農業立國，農民占總人口的絕大多數。“按照中國政府確定的貧困標準，1978年，農村貧困人口為2.5億人，占農村總人口的30.7%”。三是人多地少，區域性、基礎性資源匱乏，使得糧食產量供應不足，經濟增長緩慢，導致貧困普遍，涉及范圍廣泛。嚴重的普遍貧窮和整體貧窮現象急切要求我們黨和政府以開展反貧困工作為當務之急，以消除貧困來保障社會的公平正義和安定團結。于是，黨的十三大報告首次制定的“三步走”戰略的第一步就是“到八十年代末解決溫飽”。

第二，開發式扶貧理論——從黨的十四大后到十六大期間。以江澤民為核心的黨的第三代中央領導集體，將扶貧減貧工作上升到國家總體戰略的高度，通過削減貧困，保障基本人權，為實現小康社會夯實基礎，形成了開發式扶貧的科學思想。他認為消除貧困是小康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方面，脫貧是實現小康社會的前提條件；另一方面，小康社會又為脫貧提供目標動力。江澤民指出：“實現小康目標，不僅要看全國的人均收入，還要看是否基本消除了貧困現象。”[4]因此扶貧脫貧工作對實現小康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只有消除貧困，才能推進全面小康社會目標的順利實現。

第三，統籌式扶貧理論——黨的十六大后到黨的十七大以來。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以全新的視角，綜觀大局，對當時的扶貧開發作出科學定論與準確判斷，形成了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的“第一要義是發展，核心是以人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協調可持續，根本方法是統籌兼顧”[5]科學扶貧思想。他強調扶貧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黨的十七大報告有言：“必須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更加注重社會建設，著力保障和改善民生，推進社會體制改革，擴大公共服務，完善社會管理，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努力使全體人民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推動建設和諧社會。”[6]這說明黨中央已經將對社會發展的新要求提高到和諧社會的高度，且納入脫貧攻堅的議事日程當中。同時他還指出，扶貧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客觀要求，擺脫貧困是實現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基本條件。要“堅持統籌城鄉發展，堅持扶貧開發與推進城鎮化、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相結合，促進經濟社會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相協調”[7]。在新的歷史背景下，給扶貧賦予新的時代內容和更深層次的目標。因此，在進行新農村建設時，特別注重非城鎮中的貧困村和特殊貧困群體，一切工作當以他們為出發點和落腳點。要緊緊圍繞“以人為本”和“統籌協調”開展扶貧工作，開辟了扶貧工作的新思路。

第四，精準式扶貧理論——黨的十八大以來。黨的十八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十分注重扶貧攻堅工作，首次提出“精準扶貧”“精準脫貧”[8]的思想，進一步豐富了馬克思主義扶貧理論。一是扶貧是“六個精準”和“五個一批”的統一，其論述的核心內容就是提出了精準扶貧戰略，關鍵就在于“精準”二字。即“扶持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因村派人精準、脫貧成效精準”[9]，“五個一批”是發展生產脫貧一批、易地搬遷脫貧一批、生態補償脫貧一批、發展教育脫貧一批、社會保障兜底一批[10]。“六個精準”和“五個一批”相輔相成，真正做到全國范圍整體覆蓋和定點定向，實現扶貧效益的最大公約數，做到了真扶貧、扶真貧、真脫貧、脫真貧。二是習近平總書記把精準扶貧脫貧問題提高到黨的建設的高度，要求在扶貧過程中，黨員領導干部要發揮帶頭作用，他指出：“各級黨委和政府要把打贏脫貧攻堅戰作為重大政治任務，強化中央統籌、省負總責、市縣抓落實的管理體制，強化黨政一把手負總責的領導責任制，明確責任、精銳出戰、狠抓實效。”[11]要強化主體意識，將扶貧責任具體落實到個人，做到事事為民，方可達到扶貧的目的，最終形成脫貧合力。三是強調黨的基層組織在扶貧工作中直接了解貧困人口的情況，能最廣泛地加入扶貧前線，只有深入接觸貧困人口，進行走訪調查，才能精準施策，達到脫貧效果。還要對貧困人群的心態進行疏導，使其看到希望和自身的無限可能，有志于脫離貧困。

這就是說，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共產黨堅持推進扶貧思想的梯度演進及創新，不僅對馬克思主義扶貧理論有了創造性發展，而且為繼續堅定不移走中國式扶貧道路，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打贏脫貧攻堅戰，最終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了最新的理論指導。

二、改革開放40年中國共產黨脫貧攻堅工作的實踐邏輯

理論是實踐的先導。改革開放40年來，在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發生飛躍式改善的過程中，總體形成了理論、政策與實踐成果的對應鏈條：即由部分先富到實現溫飽；由局部富裕到整體小康；由共享發展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踐邏輯。其整個發展路徑以實現共同富裕為總體目標，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階段性目標，有著鮮明的實踐邏輯和理論導向。

（一）1978—1987年由部分先富到基本溫飽的經濟發展階段

1.部分先富。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把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鄧小平指出：“在經濟政策上，我認為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工人農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績大而收入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12]一舉打破了教條思想的束縛，真正調動了億萬人民的積極性，在農業上實行包產、包干到戶責任制，印發《關于積極發展農村多種經營的報告》，使農村出現了多種經濟共同發展良好局面；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試辦經濟特區，吸引外來資本，帶動當地人民發展私營經濟真正富裕起來。在黨的十二大又提出“按勞分配”、“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等原則，都保障了社會生產效率的大步提升。

2.實現溫飽。黨的十三大提出“三步走”發展戰略，“第一步到80年代末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第二步到20世紀末人民生活達到小康水平，第三步到21世紀中葉基本實現現代化”[13]。第一步目標的如期實現，為第二步及第三步發展戰略奠定了良好經濟基礎。因此黨的十三大決定，要大力發展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在共同富裕的目標下鼓勵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和合法經營先富起來”。確定了在發展商品經濟的基礎上也要防止貧富差距過大和堅持共同富裕的方向。“一部分地區發展快一點，帶動大部分地區，這是加速發展、達到共同富裕的捷徑”[14]。共同富裕在理論層面的提出，標志著黨實現自身最終目標和階段性目標的統一。

（二）1987—1999年由局部地區富裕到實現總體小康水平階段

1.局部富裕。部分先富的成功實踐使開放地區進一步擴大，為了促進生產力水平的持續提高和經濟活力的持續增長，國家將沿海作為發展的排頭兵，從設立經濟特區到沿海開放城市，讓改革開放紅利區不斷擴大，“我們的發展規劃，第一步，讓沿海地區先發展，第二步，沿海地區幫助內地發展”[15]。1992年，鄧小平視察南方時指出：“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6]進一步加強了沿海地區的改革力度和改革范圍，形成了從長三角地區到珠三角地區的沿海開放格局，實現了從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到一大部分地區富起來的跨越。當時的經濟基礎無法支持國家向共同富裕的發展目標跨越，只能以推動局部地區活力將國家經濟發展的蛋糕不斷做大。但也提出了具體的能夠實現解決貧富差距的時間表，即：“在本世紀末達到小康水平的時候，就要突出的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黨的十四大，再次重申三步走戰略，確立了堅持公有制和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經濟成分和分配方式為補充，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目標，集中精力把經濟建設搞上去。同時，國家也認識到發展要兼顧效率與公平，允許合理拉開差距，國家調控的有效性會使兩極分化保持在一定范圍內。

2.整體小康。“九五”計劃的完成，使我國基本實現消除貧困，達到整體小康水平。到2000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達到89 404億元，經濟總量位居世界前列。黨的十六大指出，我國實現了整體性小康，但仍然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發展不平衡的小康。全面小康是對“小康水平”概念的重新界定，即：在人民物質生活提高的基礎之上，民主法治、教育水平、醫療水平等涉及民生的多個領域都實現全面發展，真正讓人民過上幸福生活。報告提出，中國要在本世紀頭二十年，集中力量，全面建設惠及十幾億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會，防止兩極分化的持續擴大，這成為中國脫貧攻堅發展的新里程碑。

（三）2000—2020年由全面共享發展方式促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階段

1.共享發展。在實現整體小康以后，中國向著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邁進，這個過程關鍵在“全面”，要實現城鄉之間、東西部之間的空間區域內全面發展，還要實現行業之間、不同社會區域之間全面發展，形成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建設等多個方面全方位、多層次全面發展格局。共享發展將是必然途徑，十六屆五中全會就提出：更加注重社會公平，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在十七大報告明確提出：“走共同富裕道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17]十八大再次提出：不斷實現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十八屆五中全會更是將共享放入五大發展理念，將其作為五大發展理念的最終歸宿。

2.全面小康。黨的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十八大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字之差，卻體現了十年間中國綜合國力的躍升和黨為實現承諾而做出的不懈努力。建設指的是長遠目標，要在發展中檢驗、調整。建成則是指目標即將完成，有了基礎及充分條件，建成的目標已經變得清晰明朗化了。“我國物質基礎雄厚、人力資本豐富、市場空間廣闊、發展潛力巨大、經濟長期向好基本面沒有變”。有了物質基礎保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在發展中越來越充實。與此相伴隨的，就是十八大后習近平總書記倡導的全黨層面全國規模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偉大實踐。黨的十九大報告則強調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我國穩定解決了十幾億人的溫飽問題，總體上實現小康，不久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廣泛，不僅對物質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長。”[18]“從現在到二○二○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期”[19]。“要按照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各項要求，使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得到人民認可、經得起歷史檢驗”[20]。

三、習近平“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思想是對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創新和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深刻闡明了新時代我國扶貧開發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形成了以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為核心的扶貧開發重要戰略思想，是我國扶貧開發領域理論的重大發展，也是對我們黨脫貧攻堅理論的創新。一方面，習近平總書記繼承和發揚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反貧困思想，以及消除貧困實現共同富裕的社會理想；同時，又從中國國情實際出發，綜合思考，以更為系統、更為全面和更為徹底的思路，富有創造性地提出“精準”性扶貧脫貧理論，是對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發展。

一是全面深化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馬克思主義的一個重要價值維度，是高度關注人民群眾貧困問題。從科學社會主義的設想來看，共同富裕才是社會主義的本質，社會主義是在資本主義發展的物質積累基礎上的高級社會形態，其生產力水平極大提高，人們的精神境界普遍得到提高，絕對貧困問題得到消除。習近平指出：“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如果貧困地區長期貧困，貧困長期得不到改變，群眾生活長期得不到明顯提高，那就沒有體現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那也不是社會主義社會。”[21]

故實現共同富裕是堅持和發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我國消除貧困，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

二是開拓與創新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實踐化路徑。怎樣克服貧困問題是一個世界性人類性的話題，與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比較，怎樣克服貧困問題更是中國應當重視的工作。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他提出扶貧開發貴在精準，重在精準，成敗之舉在于精準的論斷，指出精準化扶貧脫貧對中國扶貧開發事業的關鍵性作用，開拓與創新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中國化的實踐路徑，是對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在當代中國的時代化、民族化、具體化。

三是積累及豐富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中國化寶貴經驗。開展扶貧開發工作，是一個整體性聯動工程，我們知道，共性寓于個性之中，個性體現著共性，故扶貧開發必然是個性與共性的統一，既需要共性要求又要有個性措施，既需要普遍提高又需要重點突破，即對特困村和特困戶的重點幫扶。這就是說，要突出精準扶貧的成效，成敗系于精準，故要找準窮根，靶向治療，量身定策，對癥下藥，扶到根上扶到點上。同時各黨組織的示范引領作用十分重要，因此，要切實落實各級黨組織的領導責任，切實強化社會合力，切實加強黨的農村基層組織建設。這些論述都體現了習近平對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繼承和創新，其結合現階段中國國情，把馬克思反貧困理論同中國的扶貧開發實際相結合，將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引向深入。換言之，習近平關于扶貧攻堅的思想，體現了科學社會主義的根本價值追求和奮斗理想，實踐著中國共產黨對人民主體地位和群眾路線群眾觀點的堅守，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