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網絡流行語的思考

□ 徐文倩

一、網絡流行語的傳播特征

（一）用戶：既是創造者，也是使用者

隨著互聯網的飛速發展、新媒體平臺的崛起，傳統的受眾觀念已被新環境下的用戶觀念所取代。新媒體的平等性、參與性、接近性等特點使得我國的互聯網用戶與日俱增，也極大地釋放了互聯網用戶的創造性。在2008年至2018年的年度十大網絡語盤點中，可以看到有很多網絡流行語都是用戶發明創造的，并使其流行開來，例如“確認過眼神”，原本是微博上一段兩名男子拍哈士奇的視頻，在評論區有網友模仿哈士奇心理活動評論“確認過眼神，是不想理的人”，這條評論被贊到熱評第一位，也因此帶火了“確認過眼神”這一句式。

作為使用者的用戶具有跟風、模仿等心理因素，這些因素推動著網絡流行語的反復傳播。網絡平臺的開放性賦予了網絡流行語富于變化的特色，網絡流行語一經創造，便不再屬于創造者，而是屬于所有網絡用戶。這一點在“佛系”“確認過眼神”和“可能xxx假xx”等流行語中尤其常見，以上網絡流行語句式靈活，并未固定，因此每個使用者都可以根據自己的使用情境進行化用。例如考試失敗的題，網友可能會說“確認過眼神，是我沒有復習的題”或者“我可能復習的是假書”。

（二）媒介：傳播集中于微博平臺

微博自2009年11月上線以來，用戶數量逐漸增長。據第4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18年上半年微博用戶規模為3.37億，與2017年末相比增長2140萬人，在總網民數中占比42.1%。微博的開放性使其具有廣場式、裂變式傳播特征，所以微博常常成為熱點事件的爆發地。

微博也往往是網絡流行語集中使用的地方，第一是微博平臺自身的設置使得人們接觸的就是熱點，例如微博熱搜榜、熱門微博推薦、熱門評論等都會加速網絡熱點、網絡流行語的傳播。第二是受眾自身的好奇心和虛榮心，網絡流行語因其自身好玩、有趣、時尚而激起用戶的好奇，對網絡流行語的使用則讓自己顯得俏皮可愛，甚至獲得其他用戶的點贊。

（三）內容：具有強烈的時代性

通過對這十年來網絡流行語的內容進行分析，發現網絡流行語具有很強的時代烙印。或者是因為當年的經濟政治方面的新變化，例如新常態、命運共同體；或者是技術發展的烙印，例如淘寶電商的興起，帶火了“親”這一交際用語；又或者是當年的重大新聞事件，例如汶川大地震的“不拋棄不放棄”和溫州動車組事故中的“我反正是信了”。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認為，人的需求層次從低到高可分為五種，分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網絡流行語內容的時代性，尤其是政經型網絡流行語表明人們迫切地需要了解外部環境，外部環境變化的信息是人們調整自身行為的重要依據，也是獲得安全感的重要來源。

二、網絡流行語的變與不變

（一）用戶角色改變，用戶需求不變

十年以來，互聯網的發展經歷了從web1.0時代到web2.0時代的轉變。web1.0時代是以編輯為主導、門戶網站為代表的下載或瀏覽時期。web2.0時代是以用戶為主導、社交媒體為代表的用戶生產或上傳內容時期。這期間，用戶從被動的投喂角色變成了主動的內容生產者。例如2016年網絡流行語“友誼的小船”是微博上一名叫“喃東尼”的畫師畫了一組名為《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的漫畫而火起來的。2017年網絡流行語“可能xxx假xxx”則起源于網絡上調侃期末考試不理想的表情包“我可能是復習了假書”而在學生之間廣泛流傳開來。

用戶的角色經歷了一番變化，但用戶的需求永遠是傳播活動中的核心關注點。網絡流行語被大范圍使用，在于其滿足了網民的普遍需求。例如政經型網絡流行語滿足了大家對硬新聞信息的需求，是人們進行生產活動所必需了解的外部環境的變化。再比如影視綜藝型則滿足了人們的娛樂化需求，在人們基本的溫飽問題解決以后，就會轉向更高層次的精神文化需求。

（二）媒介形態變更，媒介功能不變

網絡信息的傳播模式經歷了三個階段的發展，第一是以web網站為核心的大眾門戶傳播模式，第二是以搜索引擎為基礎的“定向索取”傳播模式，第三是以社會關系為傳播渠道的“個人門戶”傳播模式。傳播模式變更的過程也折射出媒介形態變更的過程，媒介形態經歷了從網站到貼吧論壇再到微博微信的發展過程。2009年的網絡流行語“被就業”起源于貼吧論壇的帖子，但是2009年11月微博上線后，網絡用戶很大部分遷移到微博，所以貼吧論壇很難再成為網絡流行語的集中爆發地。

威廉·斯蒂芬森提出了傳播的游戲性質，他認為工作是對付現實，是謀生，是有產品的。相反，游戲基本上是沒有產品的，除非是提供自我滿足。隨著現在生活節奏的加快，人們的生活與工作壓力也越來越大。人們發帖也好，發微博也好，都是為了宣泄日常的情緒與壓力。賴特認為媒介有四大功能，其中一條就是娛樂功能。人們依托媒介平臺傳播網絡流行語，將現實世界的無奈化為網絡世界的嘲諷與戲謔。例如王健林的“小目標”，對普通大眾而言，“一億”并不好賺，所以“小目標”被廣大網友用來自我調侃和自我嘲諷。

（三）內容來源多變，內容特征不變

通過對這十年的年度網絡十大流行語進行分析，發現網絡流行語的來源多種多樣。可能來源于論壇的帖子、影視劇臺詞、歌詞、漫畫、名人明星的言論或新聞報道等。例如2010年網絡流行語“給力”出自網友配音的日本動畫片《西游記》；2016年網絡流行語“洪荒之力”出自奧運冠軍傅園慧的采訪等。

盡管網絡流行語的出處不同，但是網絡流行語具有普遍的特點。首先是簡潔明了，統計發現詞語或短語的網絡流行語占比最高。字數少，即易于理解、記憶和傳播。其次，網絡流行語具有極大的靈活性，表意范圍廣泛。例如2018年網絡流行語“佛系”，后面可以接動詞，例如“佛系養生”“佛系工作”；也可以接名詞，如“佛系青年”“佛系少女”“佛系父母”等。

三、網絡流行語的發展趨勢

（一）用戶成為創作主體

社交媒體時代也是用戶生產內容的時代，網絡用戶分為普通用戶和有粉絲量及影響力的用戶。以微博為例，微博大V往往是網絡流行語的創造者，例如2018年明星趙麗穎微博公布結婚配文“官宣”，隨后引發各大高校官方微博和品牌官方微博的模仿。但是僅有大V用戶的使用還構不成網絡流行語，網絡流行語還需要普通用戶的大量傳播。還以“官宣”為例，許多普通用戶借助官宣體或秀恩愛或秀證書，造成了滿屏皆是官宣體的現象。未來的網絡流行語將在大V用戶和普通用戶的互動傳播中產生。

（二）技術加快傳播速度

技術加快網絡流行語的傳播速度分為兩點。第一是具體平臺所采用的諸如算法推薦或大數據技術。以微博為例，微博的算法推薦會自動將熱門微博推薦給用戶。以“官宣”為例，當天登上了微博熱搜榜第一，加速了其傳播。其次是技術的發展帶動了越來越多的新媒體平臺的興起，例如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2018年網絡流行語“確認過眼神”原本出自林俊杰的歌曲，在其傳播過程中，抖音作為音樂短視頻創作平臺，出現了大量以該歌曲片段為背景樂創作的短視頻，促進了這一網絡語的傳播。未來的網絡流行語的傳播很有可能是平臺與平臺之間的聯動傳播。

（三）呈現形式日益豐富

內容的呈現從古至今經歷了文字、聲音、圖片、視頻等形式，人的感官參與也經歷了從單一感官參與到多個感官參與的過程。從近三年的網絡流行語的呈現形式可以發現，除了文字以外，既有表情包的流行，例如“葛優躺”“錦鯉”等；也伴隨著短視頻的流行，例如“藍瘦香菇”“確認過眼神”等。所以可以大膽預測，未來的網絡流行語也極有可能朝著多功能感官參與的呈現形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