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文龍 宋廣山 宋博軒




藝術的展現形式有很多種,有一種藝術只需要一雙手、一塊面和一套簡單的工具,便會在我們的眼前,把一塊塊普普通通的面團很快呈現出不一樣的形態,在一雙巧手的手指捏、捻、揉、搓下,經過細膩的手法、色彩的搭配后,那一尊尊人物一下子就活了起來,栩栩如生到讓人贊嘆,那一個個面團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團面泥,而是一個個故事、一個個象征,每件作品都飽含著美好的寓意,展示著藝術大師的精湛技藝和匠人精神。這便是面塑藝術——俗稱面花、禮饃、花糕、捏面人。
面塑藝術是用面粉、糯米粉等原料,經過和面、蒸制、醒面、揉面著色等。其手法采用了揉、搓、捏、擠、壓、滾、撥、切等多種技法,作品形態逼真、色彩鮮艷,現在這種工藝已不多見,而掌握這種工藝的人也越來越少。孫維森就是這越來越少的面塑藝術中獨樹一幟的面塑藝術家,幾十年來,他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里,默默地用自己的一雙巧手傳承著這一古老的藝術。


孫維森,1954年生于遼寧,2歲時隨父母來到首都北京。父親是一個木工,在空閑之余,常常用一些小木塊給他做一些陀螺、木頭人、小鴨子、小鳥等玩具,這讓孩童的他,喜愛得不得了。望著父親那雙會“變魔術”的手,這個聰明的小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恰好在他住的地方有一個膠泥廠,自從發現了這個“新大陸”,他便有了新天地。每天他都會從“新大陸”運回一塊一塊兒的膠泥,然后蹲在那里,搓呀、捏呀,忙得不亦樂乎。也許是天分使然,漸漸地,他捏出來的小人、小動物越來越活靈活現,不僅受到小伙伴的喜愛,甚至有些大人也拿到手里,左端詳、右打量,直夸他心靈手巧。這一愛好,一直保持到他從學校畢業。
1970年,這個年僅16歲的少年,告別了校園,被分配到北京飯店,由于領導知道他對藝術有著特殊的天分,他被安排去學習食品塑刻拼擺,跟隨全國各地的優秀名廚大師學習。食品雕刻藝術是一種造型藝術,它能化平庸為神奇,是以食品為原料,利用特殊刀具薈萃雕、刻、繪畫、工藝美術、插花等藝術手法,瓜果、蔬菜,在刻刀下被雕成栩栩如生的花鳥魚蟲,金龍出海、彩鳳逐月、連年有余、麒麟送子、馬到成功、花開富貴,一個個精美的作品,令人拍案叫絕。比如“孔雀拼盤”就是如此,孔雀身體和羽毛由各色菜肴拼擺而成,而孔雀頭則用食品雕刻而成,這兩者結合,盤中活脫脫一只孔雀便呼之欲出了。
學習食品塑刻,不僅要加強美術基礎練習,也需要通過師傅言傳身教,自己更要埋頭苦練。所謂的工多藝熟,花上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食品雕刻學好,為了學好這門工藝,孫維森常常被刻刀割的手上到處是傷口。功夫不負有心人,就這樣,他漸漸地把這門手藝掌握得更加得心應手,成了頗有名氣的佼佼者,經常參加全國食品塑刻比賽,并屢有斬獲,曾榮獲全國最佳名廚大賽金獎。
1982年,他參加了在法國巴黎迪隆舉辦的世界美食博覽會,榮獲集團金獎,并獲得法國名廚會專函表揚名譽證書,為國家爭得了榮譽。孫維森的這次參賽作品是拼擺藝術拼盤《金雞報曉》,用牛肉、雞肉及黃瓜、胡蘿卜等各種蔬菜,一只威風凜凜的雄雞立在巖石上振羽高鳴,既體現了祖國蒸蒸日上的遠大前景,也能讓人感受到中國食品雕刻藝術,迎著時代走出國門不斷進取的鏗鏘有力和昂揚奮進的雄壯氣質。這一次,師傅康輝負責熱菜,他負責冷拼塑刻,代表了川、粵、魯、閩、蘇、浙、湘、皖走出國門,一舉榮獲金獎,這也讓他從此對食品雕刻癡迷不已,一發而不可收。







正當孫維森在食品雕刻上大顯身手的時候,藝術女神給他送來了又一份香醇的饋贈。由于北京飯店位于東長安街,與繁華的王府井商業街僅咫尺之遙,對藝術癡迷的他,一有空閑就到王府井工藝美術商店參觀各種工藝美術作品,尤其對石雕和面塑鐘愛有加,愛不釋手。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被介紹給了面塑大師“面人湯”湯子博先生的兒子,有著“中國的羅丹”之稱的湯夙國先生,湯老先生對這個有著藝術天分又非常勤奮的青年十分喜愛,把學習面塑的精髓,通過言傳身教一股腦地都傳授給了他。湯夙國先生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只有癡迷于藝術,才能創作出精品藝術。要想保持藝術的生命力,令自己不斷地提高、發展,就必須不斷地給藝術注入新的營養,不斷提高藝術的品位,這就需要從事藝術的人,不斷地去提升自身的文化藝術修養。學無止境,只有堅持學習,提升自身的能力,才能給專注的事物帶來進步和改革。” 這些都對他影響很深,讓他至今難忘。
面塑號稱中國的雕塑,根據所需隨手取材,幾條不起眼的彩色面團,在手中幾經捏、搓、揉、掀,用小竹刀靈巧的點、切、刻、劃、塑成身、手、頭、面,披上發飾和衣裳,頃刻之間,栩栩如生的藝術形象便脫手而成。學習面塑需要系統學習繪畫、民俗、雕塑等美術相關知識,為此孫維森沒少下功夫,“單捏人頭就捏了滿滿一大籮筐”。他還針對傳統面塑作品易干裂,易收縮,易變形及易發霉褪色等不足,對傳統面塑的材料配方進行研究。經過反復的實驗,取得了較好的成果,使面塑配方的質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達到不變形、不干裂、不褪色、不發霉,而且還很環保,并可長久保存。
由于孫維森在日常生活中仔細觀察人物動態以及動物的行走、跑、跳,把它們深深印在腦中,因此他塑造起作品形象來得心應手。他捏的面人注重神韻,小巧玲瓏、色彩艷麗,講究動態美。作為“面人湯”的傳人,他塑造人物技術嫻熟、刻畫細膩、敷色華麗、結構精準、造型高雅,更重要的是制作過程干凈利落,人物形象生動傳神。面團經他把玩或雕琢后,虛擬、神化、驚奇的人物故事都似幻化成真了,精美的形象凝固下來。孔子、李白、杜甫、麻姑、關公、張飛、張果老和中國“四大”美人等,恰似重生或又活過來了,或在與你對話、或談笑風生,顯現出中國面塑藝術的奇巧。
說起搞酒瓶面塑,孫維森告訴我們:“要說我與雕塑有緣,還真的有點小插曲。有一年的夏天,天空下著瀝瀝小雨,我撐著雨傘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邊圖書館正在裝修改造,堆了幾卡車的沙石,路很滑我在慢慢地行走,無意間發現沙石中有閃亮的東西,走近仔細一看是一些灰色的土塊,因為雨水浸透斷裂而光滑,我上前用手指捏了捏,非常細膩而又很粘,心中狂喜,這不正是我需要的雕塑粘土嘛。于是也不顧泥水,從工地師傅那里借了一輛手推車,用手翻找足足裝了一車……從此對泥塑一發不可收拾,紅色、白色、黑色、灰色等還有陶瓷泥試了個遍。后來,家里地方小作品放不下,這才打起了酒瓶的主意,我收藏的酒瓶很多,酒瓶色彩鮮艷、造型各異,可以因色、因型、因質地塑造人物。又因為泥塑沒有色彩,后來又增添了色彩美觀的面塑。這比在樹枝上、在石頭上的面塑更加新奇獨特!”
孫維森的酒瓶面塑是繼承了中國傳統雕塑藝術的精華,在不斷摸索和總結中,結合工藝美術學院雕塑的塑造法,對面塑作品,進行進一步美化加工而成。酒瓶面塑——顧名思義就是在酒瓶上進行面塑。酒瓶是中國瓷器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承載著酒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被遺棄的酒瓶成千上萬,能夠將面塑藝術嫁接在酒瓶上,變廢為寶,又不失為是一件好事情。以各種不同質地、不同色彩、不同形狀的酒瓶為基礎,通過構思設計、采用面塑藝術的原料、工具和手法、進行再創造再塑形的新型藝術作品。小酒瓶不太好找,而插花的小樹枝條:黃楊木、野山楂或是野櫻桃樹枝,它們木質相對結實,枝杈造型好看些。但是收集有難度,還要修型、清洗、晾干、固定裝飾、著色等……
藝術是純潔、高雅的。這些看似簡單的東西,其實做起來還真的需要點功夫。首先和成的面團需要反復攪拌,搓揉均勻上籠屜蒸熟,趁熱搓均勻,不能有疙瘩,密封起來放置15天再揉搓著色捏制作品,這是缺一不可的工藝流程。別的不說,就說趁熱搓面,燙手不說,還要快點才能搓開,因為涼了面疙瘩會變硬。這道工序需要搓面的人小小地賣點兒力氣。在雕塑時也是,由于面的特性,往往是起手無回,所以要準確的動塑刀,一刀就是一刀,做錯了就得重來,沒有修改的機會。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會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多少年來,妻子徐淑蘭默默地承擔了家里的生活重擔,給予孫維森支持、理解和幫助。既幫助他能照顧兩位重病的老人,還能讓他心無旁騖地鼓搗著他熱愛的面塑。
孫維森雕的人物、花鳥栩栩如生,并和酒瓶藝術融為一體。他創作的題材,從古典歷史人物到現代知名人物,無不充滿了美的魅力。《十八羅漢》、《梁山一百單八將》等等,舉不勝數。他創作的泥塑作品《鏗鏘玫瑰》,主要取材是一只4 2碼的軍人戰靴,鞋底沾著泥濘,鞋面上是一朵粉紅色怒放的玫瑰,詮釋著共和國的巾幗衛士,堅毅、挺拔、剛強、熱愛生命的昂揚斗志。如今,走進孫維森的工作室,桌上、櫥柜中到處擺放著他的面塑作品,有神態逼真的現代人物肖像、文化韻味深厚的神話人物形象,還有時尚動感的卡通形象。看到那些神態各異、惟妙惟肖的面塑作品,無不為他精湛的技藝叫絕。
幾十年來,孫維森始終保持著那份心和手的溫度,保護、記錄、傳承和發揚著這指尖上獨特的藝術。就是因為有了他這樣一撥人的傳承,才讓我們和未來的一代有機會能親眼看到面塑藝術這朵中華藝術奇葩,在他們的匠心傳承下,締造著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