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阿嫲

宋海若

“我的‘朵阿嫲是一位百歲老人……”

“‘朵阿嫲是什么意思啊？”

“好土的詞！”

那節(jié)語文課，老師讓我們介紹家里的成員，我第一個介紹的就是“朵阿嫲”，沒想到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朵阿嫲”是大田話，是太外婆的意思，即媽媽的媽媽的媽媽。

我的朵阿嫲是個怪阿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摳門。大田人講究待客的禮數(shù)，她卻不然，客人上門，照樣粗茶淡飯接待。

“朵阿嫲，你怎么這么摳！”

“又不是自家人，花什么冤枉錢？”

她還把買來的零食都藏在自己的房間里，只將一盒桃酥揣在懷里，好似貼身法寶，見我來，才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取一塊塞進我的嘴里。別的小孩看見了嘴饞，上來討要，朵阿嫲意志堅定，不給就是不給，還常說他們不懂事。

村里人都說朵阿嫲真是“摳”到了極致，她卻滿不在乎。

外婆說，朵阿嫲可是從年輕“摳”到老的。然而，誰都無法忘記有一年發(fā)大水，洪水淹沒了即將豐收的莊稼，全村顆粒無收，只能通過上山挖野菜勉強度日。那時候，好多孩子餓得直哭，天天吃野菜，營養(yǎng)也無法跟上。

春節(jié)到了，朵阿嫲出了趟遠門，懷里還揣著個盒子，只是里面裝的不是桃酥。回來后，她像變戲法似地做出了一桌肉菜。外婆說，那是全村人幾個月來第一次聞見肉香、飯香。

朵阿嫲邀請全村人來家過節(jié)，大家問她從哪里弄來的肉和飯，朵阿嫲就是不說，只勸孩子們快吃。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知道她那次出門時盒中裝的是什么，只知道從那以后，朵阿嫲的“摳門”功夫又恢復(fù)了。

“‘朵阿嫲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同學(xué)們的發(fā)問又把我拽回課堂。

“我的‘朵阿嫲是我媽媽的媽媽的媽媽，是一個‘摳門的老太太。”

“是個怪阿婆嘍？”

“不，我的‘朵阿嫲是個‘摳門的好阿婆。”（指導(dǎo)老師：雷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