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游后付：看上去很美

陸涵之

選擇跟團旅游，流程都差不多：找個旅行社，挑個路線，報團，交錢出發。但如果有人跟你說，不用錢，先玩，錢回來再說。這樣的團，你敢去嗎？

最近一段時間，在線旅行社（OTA）就玩起了這樣的“先出游、后付款”旅游“新模式”。

近期，旅游網站驢媽媽推出了“先游后付”品牌，在驢媽媽之前，攜程網、同程旅游、途牛旅游等其他OTA，也都推出過“拿去花”“程程白條”“首付出發”等類似的旅游產品與服務。

按照OTA的產品宣傳話術，這些旅游產品與服務以用戶需求為出發點，能夠減輕用戶資金壓力，促進用戶消費。

背后真有這么簡單嗎？

借你錢，請你旅游

雖然名稱各不相同，但從具體操作看，目前OTA們推出的“先游后付”類產品和服務，基本都是一樣的玩法。

以驢媽媽的“先游后付”為例，用戶首先需要在驢媽媽官網上進行注冊，包括填寫個人信息以及上傳證件，成為驢媽媽的正式注冊會員后，才能申請“先游后付”。

使用“先游后付”服務前，用戶還需要進入驢媽媽APP“先游后付”服務頁面，通過綁定銀行卡和確認先游后付的服務條款開始使用這項服務。

墊付

用戶可以選擇由銀行墊付旅行費用，旅行完成后如果滿意，再向銀行支付產品費用。

完成注冊后，用戶可以點擊首頁“先游后付，玩好再說”進入產品頁面，掃描二維碼選擇自己喜歡的旅游產品。根據網站信息，目前“先游后付”產品涵蓋了東南亞游、海島游、日本游、歐美游等多條線路。

在產品描述、行程介紹和預訂須知等方面，“先游后付”產品和一般的旅游產品區別不大，只是在最后付款環節，用戶可以選擇“先游后付”方式，由銀行墊付旅行費用，旅行完成后如果滿意向銀行支付產品費用;如果對產品和服務有異議，結束行程后可與平臺進行溝通，決定是否付款或者賠付。

攜程的“拿去花”與“先游后付”使用步驟類似。攜程的注冊用戶需要綁定銀行卡（儲蓄卡）后確認注冊“拿去花”項目，開通后則可以享受相應額度的預付款。

這筆預付款項可用于部分旅游產品、出行、住宿產品的購買，同樣由銀行先行墊付，確認訂單完成后用戶再行還款。根據官方信息，用戶可以選擇3個月、6個月等不同時間的分期還款。

2018 年10 月6 日國慶長假期間，大量旅客在山東煙臺火車站乘車出行。

值得注意的是，和驢媽媽的“先游后付”稍有不同，攜程的“拿去花”需要支付相應的服務費。攜程“拿去花”相關負責人向記者表示，“拿去花”是攜程金融與持牌金融機構合作推出的消費分期服務，服務費定價以實際金融機構的計算方式為準，目前主要有兩種形式，等本等費和等額本息。

除了驢媽媽和攜程，同程旗下的“程程白條”與“拿去花”功能相近。而途牛的“首付出發”則需要支付一定的首付款，才可以開始旅程，不過和攜程一樣，也可以分期還款。

價值何在？

為什么越來越多OTA推出這項服務？

多家OTA都向《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表示，目的是為了服務用戶，同時產品對重塑旅游信任體系也具有重要意義。但據記者了解，“先游后付”產品作為互聯網金融與OTA結合的新服務，最直接的結果是為行業競爭加碼。

目前，旅游業競爭加劇是不爭事實，與此同時，用戶結構也正在發生變化，“90后”以及更年輕一代的消費者正在主導市場。

螞蜂窩旅游研究中心負責人馮饒向記者表示，隨著“95后”走上工作崗位，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的年輕一代消費者逐漸成熟，開始成為新的出境游消費主力。

螞蜂窩大數據研究中心負責人馬禹濤表示，“90后”開始在方方面面掌握消費和決策的主動權，他們的“碎片化”特征幾乎完整映射到了旅游產業上，因此對舊有產業結構的影響是顛覆性的。

OTA的用戶結構也傳遞出同樣的信號。2018年第三季度財報中，攜程首次透露了用戶結構：35歲以下的用戶比例在過去5年里穩定保持在70%左右。其中，年齡在29歲以下的年輕用戶增長最快，占比已經從30%增加到將近50%。

因此，無論從目標用戶還是從市場主體看，“90后”用戶都是OTA需要爭奪的群體。而這一群體的一大消費特征是提前消費。根據融360發布的消費調查數據，“90后”在借貸市場上的占比高達49.31%。

因此，選擇用“先游后付”服務吸引這些主力客群，是競爭中必然的一步。

不過客觀來說，對于行業服務質量提升，這項服務的確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從經濟角度看，中國旅游研究院產業所副所長楊宏浩向記者表示，“先游后付”模式存在用戶在游玩后對產品不滿意拒絕支付的可能，為了避免此類情況發生，OTA或者旅游供應商就必須事先保證產品的質量，嚴格把關，提升用戶體驗。

而銀行作為整個產品鏈條中負責審核用戶信貸的一環，也會對用戶的信用體系進行檢查，確保用戶有能力支付費用，用戶的資質也會被確認。

這在一定程上提高了旅游產品前端的質量。

小心暗“坑”

設計初衷適合年輕消費群體，還能提高服務質量，“先游后付”類產品是否有想象中美好？

“先游后付”模式存在用戶在游玩后對產品不滿意拒絕支付的可能。

實際上，細看各類規則，能數出這類產品的不少坑，讓用戶體驗大打折扣。

首先需要面臨的問題是，“先游后付”服務可能導致產品價格比一般商品更高。

以驢媽媽上的產品對比，同樣是上海出發前往沙巴文萊6天5晚半自助游產品，在交通、住宿標準一樣的情況下，帶有“先游后付”標簽的產品售價為6299元，普通產品標價為6399元。

看似“先游后付”產品較為便宜，但普通產品比“先游后付”產品增加了原生態紅樹林生態之旅、“第29任蘇丹清真寺-文萊皇宮外觀-蘇丹王紀念館-文萊博物館”一日游等產品，內容更加豐富，相對而言更加實在。

楊宏浩說，“先游后付”類似于商業銀行推出的旅游消費信貸產品，存在支付時間差，而資金有時間成本，產品價格會略有提高。

他認為，“先游后付”以跟團游產品為主，這類產品靠數量降低成本，而打包模式涵蓋了景區、住宿、交通等消費，又使得產品價格不透明，用戶無法確定OTA是否提高了報價。

其次，先游后付類產品雖然通過“后付”保障用戶的出行體驗，但目前行業內缺乏相關規范，一旦用戶與平臺發生沖突，平臺是否真的會保障用戶利益？評價標準和賠償標準是否存在模糊空間？是否能執行到位？這些問題值得商榷。

再次，從用戶反饋看，先游后付類產品是否會影響用戶個人征信以及個人隱私，也是個問題。

此前，有媒體報道，一位用戶在開通某OTA平臺先游后付服務后，購買各類產品時系統默認優先使用先游后付消費，個人征信留下多次借貸記錄，影響了后續其他借貸需求。

另有一位用戶則發帖投訴說，在查詢個人征信記錄時，發現在未申請任何貸款、未激活任何額度的情況下，某OTA及其合作的互聯網金融公司竟然查詢了自己的信用記錄，據此她認為上述機構涉嫌在沒有得到客戶授權委托情況下查詢客戶個人隱私。

一位業內人士提醒，與房貸、車貸不同，先游后付的分期付款在一些銀行看來屬于小貸和網貸范疇，是嚴格監管審核的借貸范圍，不當使用或查詢過多，可能會對個人征信造成一定影響。

最后，如果具體到單個OTA的產品，各家平臺的用戶會遭遇不同的消費困境。

例如，驢媽媽的“先游后付”規定用戶必須在出游結束后3天內支付訂單費用。若用戶未在規定期限內支付訂單金額，會生成消費信貸產生利息。

對于希望通過分期支付減少資金壓力的用戶而言，3天的免息期也無法從根本上減緩壓力。

同時，驢媽媽平臺上適用“先游后付”的產品并不多。目前官網上帶有“先游后付”標簽的產品均為跟團游，目的地多為境外且產品數量與全平臺跟團游產品相比較為有限。

“拿去花”的用戶則面臨一筆必須繳納的費用。根據官方資料，“拿去花”雖然支持用戶提前還款，但提前還款時除了清償消費本金余額以外，仍需支付全部的服務費。用戶如果逾期還款，一般按照逾期費率最高達0.06%/天收取。

還需要注意的是，平臺預支的額度可能不足以覆蓋所購買產品的價格。據《華泰-攜程金融拿去花第一期資產支持專項計劃2號計劃說明書》披露，借款用戶人均消費本金較小，僅1043元。如果用戶計劃跟團出境游，額度無法覆蓋產品價格，用戶需要另行支付。

一位業內人士認為，雖然“先游后付”有諸多便利，但在具體操作和細節上，還需要旅游機構繼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