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時微
最終我還是做了友情的逃兵。
我叫周渺渺,我有一個好朋友,她叫宋予槐。在我學會走路之后,她進入并參與了我的人生。
小學時,不知她從哪兒聽來了“渺渺兮予懷”這句話,就強拽著我,不分青紅皂白地命令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因為她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渺渺惜予槐”。她態度很強硬,我只好稀里糊涂地答應她。
再后來,我們進入了同一所初中,但不同的是,她天資聰穎,所以在創新班,而我平庸木訥,在普通班做一個平凡的“吊車尾”。
我也很奇怪,性格迥異、愛好不同的我們居然能成為好朋友,而這段友誼一直進行到現在。
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我會替她做一些事,比如她很喜歡看漫畫雜志,而她媽媽卻將這些雜志視為“敵人”,但每次新的一期雜志出版后,她都會馬不停蹄地去報刊亭購買,不愿意錯過任何一本。
當她媽媽每次看到她桌上的雜志正要暴跳如雷時,她總是“甩鍋”給我,聲稱那些都是我買來借給她看的。而這時宋予槐媽媽總會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我,并語重心長地說:“渺渺啊,予槐沒有那么多時間看雜志,你以后別再借給她了。”
圣人經常說成功不是一蹴而就,日積月累才會有所成效,可圣人卻沒有告訴我,離開亦是如此。
那本宋予槐最愛的漫畫雜志便是這件事的導火索。
期中考試的成績剛剛公布出來,我早已習慣了每次名列中游,可我的父母看到成績卻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隔壁對我大聲斥責:“你看看隔壁的宋家女兒,哪一次成績你比她高過?”
沒錯,隔壁的宋家女兒便是宋予槐。
每當聽到這句話,我內心的憋屈與埋怨就會交織在一起,如細密的漁網罩著我,讓我難以呼吸,那一刻我開始有點兒討厭宋予槐,討厭父母總拿我和她比較。
心中的煩悶如同困獸囚禁在一方黑暗的洞穴中無處發泄,這時我突然瞥到了桌上的漫畫雜志,這是宋予槐的,怕被她媽媽發現,于是便偷偷塞給我,讓我給她做掩護。
可此刻,我不想再為她撒謊,怒氣上涌的我拿起桌上的雜志,立即敲響了隔壁宋予槐的家門。
看到站在門口一臉怒氣的我,宋予槐并沒有太驚訝,怒氣未消的我直接把雜志扔在地上,對她吼道:“宋予槐,我再也不想給你藏雜志了!”
我受夠了父母的責罵,受夠了宋予槐媽媽所謂的勸導,也受夠了每次替宋予槐背黑鍋。
“你以為我媽不知道那是我的雜志嗎?你媽媽早就跑到我媽面前告狀了。”宋予槐反唇相譏道,“沒想到我們的友情如此經不起考驗。”
“你別自以為你很厲害。”那一刻我的情緒更加難以控制,我們像兩座正在噴涌巖漿的火山,汩汩巖漿肆意地灑在對方的心口上,幼稚的我們貪圖口舌之快,卻沒發現,到頭來傷得最深的卻是自己。
激烈的爭吵過后,我們的關系猶如死寂的湖水,不再有任何漣漪和波瀾。曾經的她最想當一名漫畫家,而我卻想當一名作家,那時她跟我約定,說以后會為我的書畫封面,畫插圖。如今我很想去問問她,當時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后來她上了重點高中,即使就住在隔壁,我也很少有機會能見到她。早出晚歸,閑暇的周末也被補課占據,學習把我們兩個壓得沒有喘息的機會,就連我想找她和解,也始終沒有機會。
再見到她是在一個飯局上,我們那一棟的頂樓有戶人家結婚,邀鄰里一起吃飯,她坐在另外一桌,專注地盯著飯桌,格外沉默。過了片刻,她突然離席。我有些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出了酒店門,外面是車水馬龍的大街,華燈初上,可這條路上的人卻稀稀拉拉。我內心猶豫不決,盯著她那被路燈拉長的影子出神,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進了地鐵口。
在此之前,我曾偷偷摸摸地進入她的QQ空間偷窺她的近況,那時我才發現,我和她,早就不是同一個圈子里的人。她依舊熱愛動漫,可我對動漫完全提不起興趣;她熱衷游戲,我卻是個游戲白癡。
今年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雖然并不是名門高校,但我總算成了本科生中的一員。聽我的父母說,宋予槐沒有聽從父母的命令去讀醫學,而是選擇了自己的愛好作為未來的職業,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發自肺腑地祝福她并為她高興。
雖然我們可能成了兩條路上的人,但那些被時間的車輪碾壓過的回憶永遠留駐在那里,告訴我有那么一段時光,有那么一個人,曾與我唇齒相依過。
我們互相缺席的時光,如洶涌的河水橫隔在兩人之間,彼此都無法逾越這湍急的河水,只好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