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騫在湘雅

黃珊琦 龍大為 編著

第二位是病理學教授沈嗣仁。沈教授為中國人，病理學專家，是開辦湘雅醫學專門學校兩三年后加盟的教員。他在為張孝騫等學生教授病理學的過程中，不幸于實驗室染上了傷寒，當時的醫術條件無法醫治，于1919年4月28日病故。臨終前沈教授留下遺言，必須將他的遺體進行解剖檢查，作為學校師生進行病理學研究的素材。29日，學校特別休業一天，開會追悼，以此紀念這位為現代醫學教育獻身的專家。這天，張孝騫在悲痛之余想到，將來一定要向沈教授學習，為醫學事業奉獻一切。

第三位是眼科學、衛生學、預防醫學的教授、校長顏福慶博士。顏福慶，號克卿，祖籍福建廈門，年齡上只比張孝騫長15歲。在上海圣約翰大學醫科畢業，曾在南非波爾之戰中應征為翻譯員兼礦醫。后留學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畢業后，接受雅禮協會的聘請，1910年2月回國，加盟胡美博士在長沙開辦的雅禮醫院。因在醫療活動中，成功地為湖南都督譚延闿治愈了大葉性肺炎，為湖南育群學會與雅禮協會合作創辦湘雅醫學院起了關鍵作用，并擔任湖南育群學會的副會長和湘雅醫學專門學校的首任校長。期間，他兼任基督教長沙青年會會長和該會青年中學的校長，該會擁有會員1750人之多。他在為張孝騫等學生教授衛生學與預防醫學的同時，特別注重對學生人格與畢業后擇業的教育。他反復告誡學生們：醫者，要關心國民的健康，提倡“公醫制”和預防醫學，切忌只顧個人福利、畢業后走個人“開業”之路。就“公醫制”這點而言，張孝騫在自己的醫學生涯中，永遠銘記著校長的教誨，不論生活如何困難，從未走私人“開業”的道路，一直工作在大型的醫療機構。就預防醫學專業的學習，他的心得早在1919年就體現在自己所寫的《公共衛生設施之程序》一文中，發表在《新湖南》月刊。

1920年底到1921年初，美國政府教育考察團來湖南，對湘雅醫學教學的各項條件進行了考察，確認湘雅為當時“中國醫學院校程度最高者之一”，承諾美國康州政府批準授予湘雅的畢業生以醫學博士學位，以示其教育程度與美國國內醫學教育程度相當。這時的張孝騫在湘雅的潮宗街臨時校舍，醫預科已畢業，并進行了醫本科三年半的學習，雖有過臨床上的見習觀摩，但不系統。按教學計劃，他即將進入最后的學習階段——臨診臨床的專門學習。這一過程將在新建不久的湘雅醫院進行。

湘雅醫院的前身為雅禮醫院，由教務長胡美博士于1906年創辦于西牌樓的中央旅館，1915年2月遷入潮宗街的湘雅臨時校舍，改名湘雅醫院，在麻園嶺的這棟大樓開工于1915年8月。1917年即民國六年冬，新醫院竣工，計分五層，共有三百余間。地下室為門診處、鍋爐房、廚房、藥室、儲藏室等。第一層中為事務室，左為男病特別室，右為女病特別室。第二層中為割癥手術室，左為男外科普通室，右為女外科普通室及產科室。第三層中為試驗室，左為男內科普通室，右為女內科普通室。第四層為屋頂花園及X光線室、駐院醫士寢室，最高處有瞭望臺，足以登臨遠眺。全院用紅磚水泥建筑，并設有冷熱自來水及汽水管。建院共花費三十八萬五千元，系美國雅禮協會會員隱名氏獨捐之款，“而為吾國中南各省區唯一之建筑物”。1918年即民國七年春初，醫院遷入新院址。男女護病講習科均附設院內，兼治男女，能容病者一百三十人。醫生上午在本院門診，下午派往紅十字會醫院（今湖南省人民醫院）門診。大樓竣工后，時因軍事擾攘，沒有舉行落成典禮。

圖1.13 在1917年建成的湘雅醫院是一座防火的建筑，它是一位耶魯學子送給中國的一件珍貴的禮物，在當時的中國是一座無與倫比的現代化醫院

這棟大樓坐北朝南，與湘雅路北邊的雅禮大學南北而居，各自成園。樓體呈“凹”字形，主樓兩端的東西樓向南延伸，朝著距離不遠的古城長沙，猶如一雙巨手在召喚城內的病人前來就診。1921年初，就是在這樣一家現代化的醫院，張孝騫開始了臨診臨床的專門實習。在這里，親自傳授他臨診臨床技能的老師先后有：眼科學的顏福慶醫士，內科學的胡美醫士與J.H.傅斯特醫士，婦產科學及外科學的吳立清女士與J.R.B.白良知醫士，泌尿學、皮膚花柳病科及小兒外科學的李清亮醫士，放射診斷學、耳鼻喉科學的A.S.克拉福德醫士等湘雅醫院早期的臨床專家。在專家們的悉心指導下，按照湘雅嚴格的實習醫生制度和臨床教學的要求，作為實習生的張孝騫隨專家們一起為病人做診斷，施治療，寫病歷，不分日夜，工作、吃飯、住宿都在醫院進行。這年的6月上旬，湘雅醫學專門學校的首屆學生，經過兩年醫預科、五年醫本科的學習，進行了畢業論文答辯。

圖1.14 1926年，湘雅醫院的病棟樓樓體呈“凹”字形，主樓兩端的東西樓向南延伸

七年的時間，寒來暑往，岳麓山的杜鵑開了七回，楓葉飽經風霜紅了七度，與流淌的湘江相伴了七年的這班學員，作為在湖南本土歷史上首批接受現代醫學教育的學生，中國現代史上第一所中外合作辦理高等醫學院校的學子，他們聽老師的授課，開湖南有史以來第一次人體解剖學實習，任湘雅醫院建院以來的第一批見習和實習醫生，寒窗苦讀七春秋，在經受“五四”浪潮的洗禮之后，從稚氣十足的中學少年，長成了血氣方剛的青年。他們曾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救濟婦孺，搶救傷殘，最終他們的學習成績怎樣，他們的畢業答辯如何，這是社會關注的焦點，也是湘雅醫學創辦者們盼望的結果，更是張孝騫等首期學生期待的佳音。湘雅醫學專門學校專家教授組成的答辯委員會，在該校的教學樓會議室先后接受了建校以來首批10名學生的畢業答辯。經過學生們的論文宣讀、評委們的逐一提問、學生們的一一作答、評委們給每一篇論文逐一給分的嚴格程序，加上學校對5年醫本科各科成績的統計匯總，張孝騫不僅與同班同學肖元定、應元岳、徐維達、任廷桂、高鏡朗、彭治樸、湯飛凡、吳紹青等通過了論文答辯，符合畢業答辯的要求，而且他自己以畢業總成績、畢業論文兩項最高分排在10位同學之首，成為湘雅建校以來首屆畢業生的狀元。有道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1921年6月18日，對張孝騫而言，是一個永遠不能忘懷的日子，這天學校聯合雅禮大學，在雅禮大學禮堂為張孝騫等10人和湘雅男女護病學校第五屆畢業生同時舉行了畢業儀式。畢業儀式上，張孝騫等著特制的醫學博士服，坐在主席臺下的最前排，在聽了校長顏福慶博士、教務長胡美博士等關于醫預科、醫本科共7年的教學回顧與總結報告后，也聽出了校領導和師長們對大家的殷切期望。之后，張孝騫第一位上臺接受校長和湘雅醫學會會長共同簽發的畢業證。

圖1.15 張孝騫（右起二）在湘雅醫學專門學校學習時與同學郊游后合影。右起一是湯飛凡，右起三是蕭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