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偉 魏新宇 余 彪
腦梗死(cerebral infarction),又稱缺血性腦卒中,是一常見的腦血管疾病[1]。我國腦梗死的發生率、致殘率、病死率極高,且腦卒中發病年齡呈年輕化趨勢[2]。由于腦血管疾病病理機制復雜、病情變化迅速,迄今仍缺乏有效的臨床治療手段。近來研究發現,血液中的某些生物標志物能夠反映腦梗死病理生理變化情況,且它們在血液中表達水平的變化可能影響腦血管病的疾病進展、嚴重程度及疾病轉歸,在腦血管疾病的早期診斷、病因識別、個體化治療中具有重要臨床價值[3]。本研究旨在評估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miR-21和缺氧誘導因子(HIF)-1α、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A的表達變化及關系,以期為急性腦梗死的臨床診療提供一定參考價值。
1.一般資料:選取筆者醫院2016年5月~2017年5月于神經內科治療的急性腦梗死患者63例作為研究組,其中男性36例,女性27例,患者年齡49~83歲,平均年齡61.59±8.13歲。納入標準:①急性腦梗死診斷符合第4次全國腦血管病會議急性腦梗死的臨床診斷標準;②所有患者均經頭顱CT或頭顱MRI確診;③患者均為首次發病入院;④所有患者均知情同意[4]。排除標準:①重大手術或有嚴重外傷;②急性腦卒中病史;③神經系統功能障礙;④惡性腫瘤患者。另選同期于筆者醫院體檢健康者60例作為對照組,其中男性34例,女性26例,年齡48~80歲,平均年齡58.96±9.21歲。本研究經筆者醫院醫學倫理學委員會批準。
2.標本采集:腦梗死患者分別于發病后1、3、5、7、10天抽取空腹靜脈血3ml,對照組清晨抽取空腹靜脈血3ml。采集血樣置于EDTA抗凝管中,3000r/min離心10min后,分離血清,于-80℃冰箱中保存。
3.腦梗死患者評分標準及分組:所有腦梗死患者于發病后2~3天內進行頭顱CT或MRI檢查,根據Pullicino公式,計算腦梗死灶面積[5]。腦梗死面積=長×寬×陽性掃描層數×π/6,其中長為梗死灶最大長徑,寬為與長徑垂直的直徑。根據腦梗死病灶面積,將患者分為3組:梗死面積<4cm3,記為小梗死組,31例;梗死面積4~10cm3,記為中梗死組,21例;梗死面積>10cm3,記為大梗死組,11例。
4.熒光實時定量PCR法(RT-PCR):采用熒光實時定量PCR法(RT-PCR)檢測血清中miR-21表達水平。應用RNA提取試劑盒(美國Digma-Aldrich公司)提取血清總RNA,采用反轉錄試劑盒(日本TaKaRa公司)進行反轉錄。U6 snRNA作為內源對照。本研究所有引物設計均交由上海生工公司合成。使用ABI PCR System7300擴增儀進行PCR反應,根據基因特異性引物分析miR-21表達。用2-ΔΔCt法計算miR-21相對表達水平。PCR反應體系:使用50μl PCR反應體系,10X Buffer 5μl,2.5mmol/L dNTP 4μl,,taq酶0.5μl,Pmix2.5μl,上游引物和下游引物各1μl,ddH2O 36μl。PCR反應條件:94℃預變性2min,隨后于94℃變性25s,60℃退火35s,72℃延伸20s,進行31個循環擴增PCR產物。取10μl PCR產物,應用Bio-Rad全自動電泳儀(USA)進行2%瓊脂糖凝膠電泳,EB染色。miR-21擴增引物設計如下:上游引物:5′-GACTGAGTACAAACTGGTGG-3′;下游引物:5′-GGGCCTCACCTCTATGGTG-3′。
5.酶聯免疫吸附(ELISA):應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HIF-1α與VEGF-A濃度。HIF-1α與VEGF-A特異性ELISA檢測試劑盒購自云南精賽頓生物制劑公司。所有操作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詳細步驟如下:首先從平衡至室溫的盒子中取出樣品,其余部分置于4℃冰箱中。除空白孔外,將樣品(100微升/孔)以及不同濃度的標準物質(100微升/孔)分別加入孔中,反應孔用膠紙密封。37℃溫育浴90min后,將板洗滌4~6次。之后,用紙交將板干燥。除空白孔外,所有其他孔與生物素抗體(100微升/孔)混合,37℃反應30min。將板洗滌4次后,進行避光孵育20min。之后,每個孔依次加入100微升終止反應液混合以結束反應。將反應板放入酶標儀(BioTek Instruments,Burlington,VT)中,測量A450值。根據樣品的A值對HIF-1α與VEGF-A含量進行計數,然后乘以樣品的稀釋比,獲得樣品HIF-1α與VEGF-A的實際濃度。將平均值作為相對數量。

1.兩組受試者一般臨床資料比較: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吸煙、喝酒等一般資料以及臨床血液生化指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1)。

表1 兩組受試者一般臨床資料比較
2.兩組受試者血清miR-21、HIF-1α和VEGF-A水平變化比較:與對照組比較,在1、3、5、7、10天,研究組血清miR-21、HIF-1α、VEGF-A表達水平顯著升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在急性腦梗死發作后1天,患者血清miR-21、HIF-1α、VEGF-A表達水平達到最高,隨著發病后時間的延長(1天→3天→5天→7天→10天),研究組患者血清miR-21、HIF-1α、VEGF-A表達水平均逐漸降低。詳見表2。
3.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miR-21表達水平變化:研究組患者在急性腦梗死發作后的1、3、5、7、10天,與小梗死組比較,中梗死組患者血清miR-21表達水平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中梗死組比較,大梗死組患者血清miR-21表達水平均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3)。
4.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HIF-1α表達水平變化:研究組患者在急性腦梗死發作后的1、3、5、7、10天,與小梗死組比較,中梗死組患者血清HIF-1α表達水平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中梗死組比較,大梗死組患者血清HIF-1α表達水平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4)。

表2 兩組受試者血清miR-21、HIF-1α和VEGF-A水平變化比較

表3 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miR-21表達水平變化

表4 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HIF-1α表達水平變化
5.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VEGF-A表達水平變化:研究組患者在急性腦梗死發作后的1、3、5、7、10天,與小梗死組比較,中梗死組患者血清VEGF-A表達水平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中梗死組比較,大梗死組患者血清VEGF-A表達水平顯著增加,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5)。

表5 急性腦梗死患者不同體積組血清VEGF-A表達水平變化
6.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miR-21和HIF1-α、VEGF-A水平的相關性分析:Spearman相關性分析顯示,研究組患者發病后,血清miR-21與HIF-1α水平呈明顯正相關(r=0.515,P<0.05),miR-21與VEGF-A水平呈明顯正相關(r=0.553,P<0.05),HIF-1α與VEGF-A水平呈明顯正相關(r=0.726,P<0.05,圖1)。

圖1 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miR-21和HIF-1α、VEGF-A水平的相關性分析
微小RNA(miRNA)是長21~25nt的非編碼RNA分子,其通過靶向結合mRNA的3′非翻譯區(3′UTR)來抑制轉錄和轉錄后水平的基因表達,從而參與調節人類胚胎發育、細胞分化、代謝、腫瘤形成等多種生物學過程。miRNA具有廣泛的基因調節能力,每種miRNA可以調控多個靶基因,同樣,每種mRNA也可以受多種miRNA調節,這種復雜的調節網絡使miRNA表現出多樣性功能,從而參與多種信號轉導通路。最近研究發現,在腦血管疾病的發生、發展過程中,miRNA廣泛參與動脈粥樣硬化、腦缺血缺氧耐受、腦水腫、神經保護等多種病理生理過程[6,7]。
大量動物和臨床研究發現,miRNA表達譜在發生腦卒中的腦組織和血液中呈現異常變化,提示miRNA參與腦卒中的病理生理過程。Jeyaseelan等[8]發現,大鼠缺血再灌注后腦組織中多種miRNA表達譜發生特異性變化,且在缺血腦組織中高表達的miRNA可在血液中檢測到,其變化與腦缺血損傷的生物標志物基質金屬蛋白酶-9變化一致。Liu等[9]發現,成年大鼠腦梗死后,腦組織和血清內miR-298、miR155、miR3256等多種miRNA表達水平均顯著上調或下調。這些結果均顯示,腦梗死后,血液內miRNA和腦組織內miRNA變化一致,即血清中miRNA的變化可以反映腦組織中miRNA變化,提示,血清miRNA水平的變化可以作為腦梗死的潛在新型生物標志物。Gan等[10]發現,腦梗死患者血液中miR-145表達水平明顯增加,高表達的miR-145通過促進神經嵴干細胞向血管平滑肌細胞表型轉化,從而促進血管內皮細胞重建,并提出miR-145可能成為第1個缺血性腦卒中的潛在血清生物標志物。Zeng等[11]發現,急性腦梗死患者外周血miR-210表達水平顯著降低,且在患病后第7天和14天變化明顯,并提出miR-210動態變化與患者腦梗死嚴重程度有關。Tsai等[12]發現,缺血性腦血管疾病患者的血清中miR-21表達水平顯著升高,可能作為預測腦血管疾病的潛在生物標志物。與此一致,本研究發現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miR-21水平顯著增加,血清中miR-21的增加可能預示著急性腦梗死的發生。在腦梗死急性期的同一時間點,隨著腦梗死面積的增加,miR-21表達水平逐漸增加,這提示miR-21在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中表達水平的增加與疾病嚴重程度有關,有可能作為急性腦梗死的潛在生物標志物。
缺氧誘導因子(HIF-1)是目前發現唯一在特異性缺氧狀態下發揮活性的轉錄因子。研究表明,腦梗死的病理過程中,腦組織由于缺氧而產生較高水平HIF-1,HIF-1進一步與其亞單位結合,形成有活性的HIF-1α并分泌致血液中,使外周血HIF-1α水平增加,并激活相關靶基因的轉錄,使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及其他下游因子表達水平增加,從而修復損傷血管的內皮,促進新生血管形成,并刺激紅細胞再生[13]。HIF-1作為低氧應答時基因表達和恢復內環境穩定的調節中心,腦梗死后其表達水平的增加對機體起積極保護作用,以減輕缺血、缺氧后的不良反應[14~16]。VEGF作為HIF-1轉錄因子的下游靶基因,在新血管形成之前對神經組織起直接保護作用。研究發現,機體缺氧時,HIF-1α激活VEGF的轉錄,從而使VEGF的生物活性增加。在缺血導致的腦組織損傷中,VEGF活性的增加能夠促進內皮細胞的增殖、遷移和新血管生成[17,18]。這些研究提示,在腦梗死后,HIF-1與VEGF在分子水平上的變化,使機體對缺血環境產生適應性變化,以減輕缺血、缺氧對機體的損傷。
李建軍等[19]發現,急性腦梗死患者發病后1、3、7天,血清HIF-1α和VEGF水平均顯著增加。與此一致,廖彬等[20]發現,急性腦梗死患者發病后1天,HIF-1α和VEGF表達水平達到高峰,在3、5、7、14天,HIF-1α表達水平雖逐漸降低,但仍顯著高于對照組。本研究發現,急性腦梗死患者發病1、3、5、7、10天后,血清HIF-1α和VEGF-A表達水平均顯著高于對照組,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
譚新杰等[21]發現,在成年大鼠局灶性腦梗死的治療中,HIF-1α基因治療能夠通過修復和保護腦組織神經元,降低腦梗死面積而發揮急性腦梗死治療作用。Yang等[22]發現,VEGF表達水平的降低能夠使腦缺血引起的梗死體積增加,并提出內源性VEGF在缺血腦組織中表達水平的增加與神經保護作用有關。這些研究提示腦梗死面積與HIF-1α和VEGF表達水平的變化有關。本研究發現,在腦梗死急性期的同一時間點,腦梗死面積越大,HIF-1α和VEGF表達水平越高,提示腦梗死病灶面積可能影響血清HIF-1α和VEGF的表達水平。進一步進行相關性分析發現,HIF-1α與VEGF-A呈明顯正相關。這些結果表明,梗死面積越大,腦細胞及周圍腦組織水腫程度和缺氧狀況越嚴重,從而導致HIF-1α被大量激活,患者血清HIF-1α含量上升越明顯,進而刺激其下游靶點VEGF的轉錄,使VEGF-A表達水平逐漸增加。
大量研究已證實miR-21與缺氧有關[23]。Song等[24]發現miR-21過表達能夠使PTEN降低、p-Akt升高,隨后使HIF-1α表達增加,而miR-21抑制則導致PTEN升高、p-Akt降低,從而使HIF-1α降低,推斷HIF-1α表達水平的上調與miR-21的過表達有關。與此一致,Liu等[25]發現在缺氧條件下,miR-21通過調控PTEN/Akt信號途徑調節HIF-1α表達。陳惠軍等[26]發現在缺血缺氧情況下,miR-21表達水平上調,使HIF-1α表達上調,從而發揮腦組織保護作用。本研究進行相關性分析發現,在急性腦梗死患者中,miR-21與HIF-1α及VEGF-A表達水平均呈顯著正相關。結合過往研究推測,在腦梗死急性發作期,患者腦組織出現缺血缺氧情況,miR-21表達的上調使HIF-1α表達水平增加,HIF-1α作為轉錄因子,激活VEGF基因轉錄,從而使VEGF表達水平增加,從而使機體對缺血環境產生適應性變化。
綜上所述,在急性腦梗死患者血清中miR-21、HIF-1α和VEGF表達水平的增加與疾病嚴重程度有關,且三者在急性腦梗死中存在相關性,可作為判斷腦損傷的潛在生物學標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