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由的向往
——電影《末路狂花》的女性主義解讀

游 佳

（濰坊科技學院，濰坊 山東 262700）

《末路狂花》于1991年上映，這部集公路、警匪、動作于一體的女性電影，一經上映便引起了廣泛討論，成為了影史上女權主義的一代經典。影片主要講述了家庭主婦塞爾瑪和餐廳女招待路易絲兩位女主人公的故事。她們在周末外出散心，然而塞爾瑪在一家鄉村酒吧差點遭到強奸，幸好路易絲及時趕到并救了她。但對方出言不遜，路易絲盛怒之下，槍殺了該男子。事情發生得那么突然，兩位度假的女子頓時成為了殺人兇手。在駕車逃往墨西哥的路上，搭車的男子喬迪假裝鐘情于塞爾瑪，兩人盡歡后，趁塞爾瑪疏忽之際，他拿走了她們所有的路費，路易絲和塞爾瑪被逼上了絕路。她們原本只是計劃進行一場簡單的旅行，然而卻遭遇了一系列的性暴力和性騷擾。她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開槍自衛而變成了殺人犯、搶劫犯和逃犯。旅行變得越來越復雜，她們只能亡命天涯。

一、男權思想的桎梏

千百年來，不管是在東方的傳統文化中，還是在西方社會中，都將女性看作男性的附屬，并且在現實生活中有著大量男性歧視、壓迫女性的現象。例如，中國古代傳統所宣揚的三從四德、裹足以及貞節牌坊等，不僅對女性身體上形成了傷害，更是對她們精神上的扼殺。而西方文學中的經典《圣經》里，上帝用亞當的肋骨造出了女人，這就使得女性成為男性的附屬，處于被“邊緣化”的地位。盡管電影里的兩位女主人公生活在美國，這個提倡“自由、民主、平等”的國度，盡管西方在文學傳統里有尊崇女性的禮儀規范，但對許多婦女來說，這些傳統的禮儀和維護婦女權益的運動似乎都對她們毫無裨益，她們的生活平靜地如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波瀾。在影片中，男權主義思想根深蒂固于幾乎每一位男性人物中，也使得塞爾瑪和路易絲逐漸走向了滅亡。例如，塞爾瑪的丈夫達里爾，他把妻子當作保姆、家里的漂亮擺設，而非需要撫慰、需要雙方溝通交流、具有靈魂個性的人，他從來不愛甚至從沒有關心過塞爾瑪。塞爾瑪曾經抱怨丈夫時說道：“他從不讓我做開心的事情，只想我留在家里，而他卻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碑斎麪柆斪咄稛o路打電話回家求救時，得到的不是她丈夫安慰、體貼的話語，而是訓斥和謾罵。這種做法無疑使塞爾瑪心灰意冷、孤注一擲，加速她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同時，這種丈夫通常采取貶低、嘲笑妻子的手段，從而對其進行精神上的折磨。丈夫在家庭生活的各個方面占據主導地位，凌駕于妻子之上，使得妻子誤以為自己遲鈍、無能，從而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限制在家庭的小天地里，以犧牲奉獻為榮。

然而，離開家庭的束縛，她們會經歷什么事情，遇到什么樣的風景呢？實際上，并沒有如她們所想象中的田園風光式的安逸。在熱鬧的酒吧中，花花公子哈倫可能算是她們出走歷程中遇到的最惡劣的男人，在他眼里女性無非就是玩物，是可供享用的身體，在路易絲用槍指著他的時候，他仍口吐臟話，大叫“我應該不顧一切地強奸她（塞爾瑪）！”。這句話激怒了路易絲，最終使她射出了改變她們兩人命運的子彈，使得她們不得不亡命天涯，并且顛覆了她們對自我以及社會的認知。而在殺人出逃之后，塞爾瑪和路易斯卻在是否報警這個問題上產生了很大的分歧與矛盾。路易絲是現實的，她明白在男權思想彌漫的社會里，想要勝訴的幾率幾乎為零。盡管塞爾瑪認為“他強暴我，我被逼殺他，實情幾乎就是這樣的”，而理性的路易絲卻認為“沒有身體上的證據，我們無法證實他做了，甚至無法證實他碰過你”。后來，塞爾瑪也同樣認識到了這個問題，“沒有人會相信我們，我們仍然會有麻煩，此生亦完蛋，你知道嗎？那人弄疼了我，若不是你跑出來，他也會嚴重地傷害我，他會沒事的，而大家都看到我們跳舞，他們會說成是我自找的，我的一生會比現在來的不堪，但是起碼我現在開心，我對那個混小子的死一點兒也不難過，只是抱歉是你動手而不是我。”可見，塞爾瑪也逐漸明白了在充斥著“夫權暴力”思想的社會中，女性只不過是男性隨手可以唾棄的玩物而已。而影片中唯一一個“謙和”、“風度翩翩”的男子則是騙財騙色的牛仔喬迪，他是她們逃亡之路上的另一個轉折點。他長相帥氣、風流倜儻卻無惡不作，他沒有使用暴力手段來對待女性，而是采用迂回巧妙的方法，用溫文爾雅的話語、燦爛的笑容等個人魅力來獲得了塞爾瑪的芳心，從而取得對方的同情與信任，使得對方為其敞開了心扉，并且用女性的身體來滿足他男性的虛榮感。然而，他最終偷走了她們的亡命錢，把她們進一步推向了犯罪的深淵。喬迪的出現也使得家庭主婦塞爾瑪，從單純無知變得堅強果敢，以至后來出現了使路易絲都目瞪口呆的商店搶劫一幕。在現實生活中，像喬迪這種善于騙取女性們的芳心，卻又輕易辜負她們的男性，對于女性來說，往往比暴徒更令人心灰和絕望。從此，她們不再對男性抱有任何幻想。而影片中粗魯的油罐車司機則代表了現實生活中普遍的一種男人。在逃亡的路上，塞爾瑪和路易斯多次遇到滿口臟話、動作猥褻下流的油罐車司機。這種男人通常對女性粗魯無禮，用輕浮的語言挑逗女人并以此為樂。當油罐車司機不顧塞爾瑪的一再警告，并帶著不屑的目光走向兩位女主角時，她們一槍燒掉了他的油罐車，以此來展示受欺辱與壓迫的女性的風采。

在以上這些男人的眼中，女性就是他們的附屬品，是反襯他們強大的弱者。影片暗示出了這樣一種情節走向：在受到男權思想桎梏的社會中，是這些男性所組成的卑劣世界把兩個純真的女性一步步地逼上了梁山，走上了不歸路。

二、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西方社會在19世紀第一次出現婦女解放運動。婦女們先后爭取到了一些權利，例如選舉權和財產權，從而將女權主義運動推進到了政治以及文化層面。自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文學及藝術領域相繼出現了許多反映女性處境、倡揚及維護女權的作品。《末路狂花》就是其中之一。它是一部有著鮮明的女權主義色彩的影片。影片以自然的敘事流程為主線，不用閃前和閃回，使觀眾自然而然地了解了兩位女主人公塞爾瑪和路易絲的犯罪過程。影片中女主人公的犯罪既是對男權社會壓迫的反抗，也是爭取女性基本人格的反抗，因此她們至死都沒有向以男權主義為主的社會低頭。影片最大的特征是展示了女性不畏欺負和迫害，為爭得自尊、自由而勇敢反抗直至獻身的精神。影片開頭，兩位女主角和普通的家庭婦女一樣，過著符合男人眼光的平靜生活。塞爾瑪在14歲時就與達里爾戀愛，18歲便嫁給了她。在策劃許久的旅行之初，這兩位打扮入時的漂亮女郎如脫樊籬。但是，當路易絲在憤怒之下槍殺了要強暴塞爾瑪的男子，她們從最初的驚惶失措變得逐漸鎮靜。塞爾瑪在走投無路時偷偷地給家里打電話，而丈夫達里爾卻根本不聽她的講述，并對她大發雷霆，呵斥她立刻回家。在這里，塞爾瑪第一次進行了反駁：“你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父親。”然而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她的丈夫更為暴怒的咆哮。一向軟弱的塞爾瑪終于決絕地說道：“去你的吧。”她憤恨地扔下了電話，表明她不再向男權社會妥協。而喬迪對塞爾瑪感情與金錢上的欺騙則使她不再對男性以及社會抱有任何幻想。此時，她從長期備受壓抑、欺凌的自我中覺醒并解放出來。她們喝大瓶的酒、吸煙，在西部熱辣辣的陽光下疾馳，并多次機警地逃避了警察的追捕。至此，她們已經不再是那個內心軟弱無助、沒有任何主見的小女人了。她們這種野性的爆發正是女性自我意識的回歸。她們心中的理性意識開始覺醒，并開始了對自由與平等的追求。

西方電影的女性形象往往在男性意識的強烈指導下被人為地藝術加工，她們或是軟弱和膽怯，被男性迫害，或被男性拯救；或是狹隘和妒忌，缺少主見令人氣憤，搬弄是非令人討厭。《末路狂花》一改女性被神化、妖化和奴化的現象，始終把塞爾瑪和路易絲兩個女性放在敘事的中心，男性被擠到邊緣。盡管影片中兩位女性一直在駕車逃跑，又迫于無奈一再作案，但警察——男權主義社會的維護者，卻只能束手無策地跟在她們后面追趕。

三、對自由的向往與渴望

當社會將這兩位女子逼上不歸路時，她們已經不再是曾經逆來順受、毫無主見的小女人了。影片的最后是這樣描寫的：夜，一片漆黑，女主人公的汽車行駛在西部曠野上，敞篷車射出一束光亮，映襯著塞爾瑪和路易絲堅毅自信的臉。天漸漸露出晨曦，她們繼續駕車行駛在無邊無際的公路上，收音機里播放著她們的“罪行”，直升機在她們的頭頂上盤旋，警車在她們后面的公路上急駛。她們來到了科羅拉多大峽谷，前方已無路可走。在她們的面前只有兩種選擇：要么束手就擒，等待男權社會的審判，再次成為沒有個性、失去女性尊嚴與獨立人格的個體；要么在大批警察的追捕中，毅然絕然地向著萬劫不復的懸崖繼續前進，奔向自由。在影片的最后，她們在滾滾風沙中、在身后警察無數的槍口下相視而笑。她們加大油門，無所畏懼地縱身一躍，用美麗的姿態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絢麗奪目的彩虹，奔向了自由，而她們一路抗爭得來的自由與尊嚴也得以永遠長存。她們用自己的死亡，表達了與男權社會的決裂。

結語

《末路狂花》是一部女性向男權抗爭的悲劇。影片塑造了女主人公用生命抗爭命運、追求自由的精神，用生命反叛男性世界的性格。同時也反映了西方婦女要爭取平等、自由和自尊的權利，將走過一條非常艱難和漫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