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旭
(貴州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歷史學學院,貴州 貴陽550025)
文化人類學,又名民族學,其任務是“研究人類所創造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起源、特點及其發展變化的規律,對不同人類群體文化的相似性和相異性做出解釋,應用人類學的理論方法研究和解決現代人類社會有關的實際問題”[1]。該學科是一門以收集、比較、分析、研究不同民族的文化為主要目的的社會學科。文化人類學自20世紀初從西方傳入我國,逐漸成為我國社會研究的重要學科,對我國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在黨和國家的領導下,我國文化人類學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并在邊疆發展和國家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在歷史因素和現實因素的影響下,當前國內各區域民族間的發展還存在一定差距。同時,在全球化進程中,我國與世界各國的互動也日益頻繁。因而,研究國內民族文化和世界民族文化并以此促進我國各民族間的共同團結奮斗和共同繁榮發展,增進我國的國際邦交并提升我國在國際上的文化影響力是當前我國文化人類學的重任和使命。“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是高校民族學等專業開設的基礎性課程,然而,大多數學生受理論基礎、學習方式、思維習慣的影響,在課程學習中普遍存在畏學、厭學、棄學等問題。因此,改變學生的課程認知,激發學生學習興趣,增強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進步感和獲得感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教學改革的方向,也是課程教學改革的重點所在。
隨著我國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以及轉型期我國社會變遷的加速,民族學的學科價值和社會意義也逐漸引起人們的重視,人們發現基于文化整體論和文化相對主義視角的文化人類學正不斷彰顯其理論價值和實踐價值?!拔幕祟悓W理論方法”是一門特殊而重要的課程:言其特殊,是因為該課程的設置通常是針對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專業開設,具有鮮明的專業性;言其重要,是因為作為一門人文社會科學的基礎課程,該課程與其他社會學科課程相互影響,是社會科學的基礎。概而言之,該課程兼具專業性和通識性、實踐性和理論性、實證性和人文性、傳統性和現代性等特征。深刻領會并把握課程特征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教學改革的前提。
文化人類學不僅研究特定區域的民族或文化的特殊性,也研究不同民族和區域社會間的文化共性規律?!拔幕祟悓W理論方法”既是一門專業文化課程,也是一門社會通識課程。目前,我國“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主要是面向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專業開設的基礎課程。對民族學專業學生而言,文化人類學學科史、學科原理、學科流派及觀點等是課程學習的主要內容。學習“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主要是通過掌握基礎理論,深化對文化理論的認知。隨著學習的深入,“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與其他社會學科之間的聯系也越來越明顯,在課程學習中也要求將不同的人文社會科學知識進行整合學習,通過學緣知識的整合強化對社會文化現象的洞察能力與分析能力。對非專業的學生而言,學習“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既可以豐富知識儲量,從理論上認識到不同民族文化形成的原理原則,消除文化偏見,開拓文化視野,還可以通過文化人類學理論的學習來貫穿人文社會科學的基礎理論方法,提升理論素養和思考能力。
文化人類學的實踐性主要體現在通過一定的田野調查技術,收集、對比、分析研究對象的資料并以此作為相關部門制定政策的依據。田野調查(field work),是民族學特有的專業技術,它強調研究者深入到研究對象的社會,與當地人建立良好的社會關系,學習當地人的文化思維,揭示當地文化結構和規律并將之與其他文化進行對比,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指導人們社會實踐,協助相關機構制定切實可行的社會政策。進入民族地區進行田野調查是令人向往的課程環節,但文化人類學的實踐不是毫無理論指導的盲目實踐,而是建立在相關理論基礎之上,圍繞社會現實問題,進行前瞻性的研究實踐。這些研究在原有基礎上不斷構建起新的話語符號,逐漸完善學科體系。這種“資料收集—田野調查—理論研究—策略制定—理論提升”的模式決定了“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是一門兼具實踐性和理論性的課程。
眾所周知,實證主義思想是歐洲社會科學的基本思想,這種思想認為任何理論或思想都必須能被證實或證偽。基于此,“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中所涉及到的各流派無論在理論還是技術上無不立足于對異文化的證實或證偽,最大限度地“反映”和“呈現”研究對象。尤其是由馬林諾夫斯基等人開啟的現代人類學更是強調文化人類學的“科學性”,馬林諾夫斯基在《西太平洋的航海者》中所實踐的“參與觀察”正是一種實證主義的技術。隨著文化人類學的發展,尤其是后現代主義思潮興起之后,對文化研究中所謂的“科學性”的質疑也逐漸興起,文化人類學的傳統范式不斷被解構,“詮釋主義”與“寫文化”等思想對文化人類學學科“人文性”的反思成為當代文化人類學的范式潮流。當代文化人類學強調文化研究的“去中心化”,對異文化的詮釋構成了當代文化人類學人文性的主要特征,人們不斷關注邊緣群體和亞文化群體的文化表達,這種對研究對象的人文關懷與田野調查的實證技術一起成為“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重要內容。
長期以來,人們習慣將“少數民族”“民族地區”“鄉村社區”“欠發達地區”作為民族學(文化人類學)的研究對象,而把“漢族社會”“城市社區”“發達地區”作為社會學的研究對象。然而,通過梳理文化人類學的研究對象和內容,可以發現,今天我國的社會問題和文化問題都與歷史上的社會問題和文化問題密切相關。由于歷史因素和現實因素的原因,我國各民族間還存在一定的差距。對此,文化人類學的田野調查不僅強調深入邊緣地區的民族社會,研究當地的文化群體及其文化,更強調將各民族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甚至異域文明進行對比,在對比中發現不同民族的文化智慧,更好地“古為今用”。與此同時,現階段我國與世界發達國家和民族之間還存在一定差距,為更好地促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在對比世界民族文化的過程中,堅持“洋為中用”的原則也體現了文化人類學的現代性。因此,“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又兼有傳統性和現代性的特點。
根據筆者的觀察,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學習中,常見的學習問題主要集中在認知錯位、方法不當、思維固化、體用分離等幾個方面。
在國外,文化人類學通常被界定為通識性課程,是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的基礎性課程,如美國、新西蘭、墨西哥、印度等國家就曾把文化人類學作為綜合社會科學的內容在中小學講授。[2]在我國,文化人類學的授課教學主要集中在高校,且長期以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專業為主。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教學中,認知錯位是比較常見的問題。許多學生認為文化人類學的研究對象只局限于少數民族文化,對學習缺少興趣,或者畏懼其中不同流派理論,喪失學習信心。于是,課程學習只滿足于考試“過關”,而不注重基礎理論的掌握和專業素質的提升,在學習實踐中敷衍了事。學生課程認知錯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對課程的價值和意義認識不深,未能在思想上真正養成學習意識。以筆者授課的班級而言,多數學生習慣上認為民族學是研究“少數民族”和“邊緣文化”的學科,而作為民族學基礎課程的“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則是對民族文化理論流派進行介紹的課程,相對于現代文明,這些文化理論已經“過時”。認知錯位直接抑制了學生課程學習的動力。
方法不當是文化人類學教學的又一突出問題?!拔幕祟悓W理論方法”的學習不同于其他課程:首先,“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學習是建立在大量閱讀的基礎之上的,沒有一定的文獻閱讀量,對課程中所舉證的各種案例和素材就難以理解。其次,“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講究“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各流派理論都需要學習者的理解、闡釋、實踐,利用相關理論對比分析社會文化現象,在“見異思同,求同存異”中更好地理解異文化。文獻資料反映了特定時期的文化記錄和文化詮釋,但社會群體的文化在不斷變遷,對理論的理解還需要通過田野調查進行印證。再次,文化人類學雖是以民族為研究對象,對比不同民族的文化差異,揭示不同民族歷史文化的發展規律,但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除了應了解所教所學的民族文化之外,還須掌握一定的文化技術以加深對課程的理解??梢?,“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學習并非是“讀死書”和“死讀書”,或者一味的“田野實踐”,而是一種素質訓練。而在當前的學習實踐中,筆者發現多數學生由于缺少學習方法,在文獻閱讀量、調查及寫作能力、文化技術掌握等方面均存在不足。課程學習不得其法是學生學習緩慢、質量不高的主要原因。
“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是一門開放性很強的課程,該課程內容主要是通過介紹中外不同民族學流派及代表人物的思想,使讀者了解學科的發展歷史和主要理論??v觀文化人類學各個流派理論思想,無不是各派前輩學人采借諸家,兼收并蓄而形成的,這些代表人物都有著不同的專業背景,他們對相關問題的思考,體現了文化人類學多元、開放、整體、換位等思考方式,為后學展示了這門學科及相關課程的魅力。同時,這也證明了多學科知識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學習中的重要性。但長期以來,由于忽視了思維訓練,大多數學生僅將“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視作一門專業課程,而非一種思維訓練,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學生專業素質的提升。
理論和技術相輔相成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最大特點。在教學中,“體”是相對于技術而言的理論,是文化人類學理論和方法的根本;“用”是文化人類學理論在田野調查和社會分析等方面的實踐運用。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中,理論和技術是辯證統一的。理論的發展需要技術的印證,技術的進步離不開理論的創新。筆者在教學實踐中發現,一些學生通常只注意理論學習,而忽略了民族志、資料收集、參與觀察、文化對比、文化書寫等技術。實際上,文化人類學的理論運用、田野實踐、文化書寫是一個連續、細致、整體的過程。盡管分析問題的視角有宏觀、中觀、微觀的差別,但不同方法的使用都需要以一定的理論作為實踐的學理支撐。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中,理論與技術是一致的,這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重要特征,但受傳統教學方式及學生理論基礎的影響,理論學習和實踐運用分離依然是當前“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學習中普遍存在的問題。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認為“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教學改革應從教學內容、理論學習、課程實踐、學習總結等環節著手。
教授方法影響課程教學質量。傳統的教授方法主要是教師根據教材內容,進行自上而下的面授。隨著現代教學理念的更新和教學技術的進步,課堂教授的形式和內容愈加多元化,內容講解、討論演示、情境教學、反轉教學等新方法層出不窮。但是,無論運用什么方法,教學質量最終都將體現為學生的學習質量和效果。在教授過程中,幫助學生樹立課程學習目標,注重案例分析,做好理論技術的應用示范,使學生在直觀上把握課程內容要點是激發學生學習興趣的關鍵?;诖?,在教學改革中,可增加文化案例的導入和舉證,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引導學生逐步建立課程理論體系,為下一步的課程學習打下良好基礎。
關于“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教學問題,莊孔韶先生認為:除了傳統教材未能向學生解釋社會上和學校里的許多現象以外,還有傳統理論教育的陳舊性、刻板性和約束性導致教育缺少吸引力。[3]據此,“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理論教學應著眼于從課程任務、現實問題、綜合素質等方面,組織學生參與課堂前后的學習,以問題為導向,啟發學生思考,激發學生對相關理論方法的學習體驗。教學中可采用分組形式,進行小組課程設計,強化學生的思考能力。同時,針對學生的學習情況,制訂相關學習內容,圍繞授課內容從隨堂作業、文化觀察、思想表達、田野采風等方面引導學生養成思考問題的習慣。
實踐是印證文化人類學理論和方法的關鍵,是將所學理論知識運用于具體問題分析的過程。任何理論學習都離不開相關的實踐活動。文化人類學的理論實踐通常有民族志、田野調查和文化書寫。民族志是文化人類學的基礎,是在對某一群體的文化進行分類的基礎上進行的文本記錄,它“不單單是從主位的或局內人的視角收集信息,還要從客位的或外界的社會科學的視角出發來解釋這些資料”[4],對于社會文化的學習和研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在人類學歷史上,自馬林諾夫斯基以后,現代文化人類學的實踐技術才正式確立,其標志即是田野調查法,這種方法強調:學會調查對象的語言;長期駐守調查點;深入當地社會與當地人同吃、同住、同勞動,全面而詳細地記錄其中的文化細節。而隨著文化人類學的發展,田野調查技術的實踐環境和方法理論也在發生變化,馬林諾夫斯基所倡導的田野調查技術在實踐中也有所變化。理論和實踐結合是文化人類學的教學特點,田野調查也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實踐的重要內容。在教學中,學生在掌握一定理論后,應在不違背研究原則的前提下,根據情況調整時間、對象、地點進行田野調查。至于文化書寫則主要是訓練學生的寫作技巧、分析能力、思維方式。在實踐中,須注意在基礎理論指導下,對田野調查所獲取資料進行分析、歸納、提煉??傊?,文化人類學的實踐包括了田野調查在內的所有文化場境的應激訓練。因而,在“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教學過程中,在學生掌握了基礎理論之后,應引導學生將文化整體論、文化相對主義、文化涵化和變遷等理論和原則運用于相關社會現象和文化現象的分析和歸納,以田野調查和文化書寫強化學生的實踐技能。
學習總結環節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教學中最易被忽視的環節。在經過了內容教學、個人學習、課程實踐之后,學生基本上掌握了文化人類學的主要理論和基礎技術。然而,對于所學相關內容的理解還需通過學習總結環節鞏固學習質量。在學習總結環節,主要是通過引導學生對所學課程內容進行復習,其目的在于促使學生溫故而知新,查缺補漏,有的放矢。因此,教師不應拘泥于既有教學計劃,而應堅持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的原則,在原有教學計劃之上,根據學生存在的問題,有針對性地查缺補漏,使學生認識并改正存在的問題。
基于上述關于“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特征、學習問題、教學要點的分析,筆者認為“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教學改革可從課程目標、原則方法、思維方式、學用結合等方面展開。
課程學習目標是否明確,是影響“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教學質量的首要因素。針對學生課程認知少,興趣不高的現象,可從兩個方面引導學生樹立明確的學習目標:一方面,樹立課程學習的總體目標,使學生在進入課程學習前明確“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價值和作用;另一方面,將課程教學的總目標根據不同章節內容進行拆解,形成次級學習目標并突出重點、特點、難點,圍繞重點、特點、難點展開教學。在教學過程中,注意引導學生梳理和歸類不同流派理論的歷史脈絡及其理論思想,改變學生對課程理論及方法的認知,使學生真正認識并體會“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意義及價值。
“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學習方式與方法靈活多樣,由于每個學生的理論基礎、性格稟賦、興趣愛好不同,在面對不同流派理論時的感受和反應也各不相同。對此,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在關注理論教學的同時,多結合個人體會向學生傳授課程學習的原則和方法,多運用討論和分析的方式引導學生表達自身的學習體會,教師根據學生情況進行指導,使學生不僅知其然,還知其所以然。這也要求在教學過程中,教師的“教”與學生的“學”必須在立足專業的同時,整合好與“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相關的學科知識,拓寬學生的視野,激發學生的興趣,引導學生養成學習主動性。
“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思維方式以抽象思維、分析思維、發散思維等為主,在教學設計中需要對學生的理解能力、認知能力、推導能力進行環節設計。相應地,對學生的思考能力要求較高。“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是研究人類文化現象和規律的基礎課程,由于文化人類學的研究對象是以人為載體的文化行為,這也決定了“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教學具有較強的開放性。因此,傳統的單向授課模式已難以適應課程的發展趨勢,同時也難以保障學生的學習質量。在教學中,多元互動模式正成為“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課程的主流教學模式。而通過對學生、教師、課程等關系的調整,形成“以學生為主體,以教師為主導、以課程為主線”的教學模式,引導學生轉變思維方式,強化學生的分析能力、判斷能力、表達能力、協作能力、寫作能力等專業素質將成為課程改革的重點。
理論和技術融合是“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的核心。在教學中,必須讓學生理解理論學習在文化人類學中的重要性,任何田野實踐或理論分析都離不開前期的基礎理論學習?!拔幕祟悓W理論方法”課程最大的魅力在于該課程內容寓理論于技術,以技術印證理論,理論指導技術。盡管如古典進化論學派、傳播學派、年鑒學派、結構主義學派的理論多于田野,但這些學派的理論又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人類學實地調查的影響。與此同時,在研究異文化社會的過程中,這些學派理論又推動了文化人類學的社會實踐??梢哉f,文化人類學的理論和技術構成了學科發展的“兩條腿”。因此,在教學實踐中,為更好培養學生的理論感知和技術實踐,在作業或考核環節應多采用開放式題型,以所學理論分析各種社會現象和文化現象,運用文化人類學調查技術進行“在場”推演和文化寫書,培養學生知行合一的專業習慣。
“文化人類學理論方法”是一門比較特殊的通識課程,該課程的開放性決定了這門課程與其他人文知識和社會知識具有密切的聯系?;诋斍啊拔幕祟悓W理論方法”課程教學中存在的認知錯位、方法不當、思維固化、體用分離等問題,筆者認為,應在教學設計中根據課程特征,明確課程教學要點,從課程目標、原則方法、思維方式、理論技術等方面入手,做好課程教學改革,提高課程教學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