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學徒制實踐與探索

劉亞梅

[提要] 現代學徒制作為職業教育改革和創新的重要嘗試，在加快學校培養與產業需求深度契合方面將帶來新的可能。本研究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選取試點工作運行較好的盛華職院非遺學院及黔東南民院民創系為樣本對象，針對企業、學校等14類利益相關者，分別從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的識別、核心訴求以及各利益相關者對現代學徒制實踐認知反饋三個模塊展開研究。調查結果表明：（1）學校、企業、專業教師、師傅、學生等5類利益相關者是影響現代學徒制實施的關鍵群體;（2）各利益相關者之間多向需求復雜多變，難以平衡;（3）各利益相關者在現代學徒制實踐過程中存在許多共性問題。

關鍵詞：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理論;民族工藝品專業

基金項目：國家旅游局2017年度萬民旅游英才計劃研究型英才培養項目：“現代學徒制在中職旅游教育工藝品設計與制作的應用研究——基于利益相關者視角分析”（項目編號：WMYC20171097）

中圖分類號：G71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18年12月10日

一、引言

保護和傳承文化遺產，培育新型文化業態，是十九大的重要議題。貴州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極其豐富，表現形式多樣。截至目前，貴州共有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85項，140處，其中以苗繡、安順蠟染等為代表的民間美術和傳統技藝類就有22項，涵蓋了全部類別中的所有門類。在“旅游+”的大環境下，貴州省旅游業發展勢頭強勁，產業聯動效應顯著，旅游業與文創產業深度融合的趨勢日益顯著，民族民間工藝品和文化產品行業發展空間廣闊。將傳統學徒制與當前職業教育相結合，通過平衡政府、學校、企業、師傅、學生等各利益主體的價值需求，形成產教融合、校企一體化、師傅帶徒的職業制度或人才培養模式，是適應貴州旅游產業新動態，滿足集嫻熟的工藝技藝和“活態文化”傳承使命于一體的市場現實需要，也是推動貴州職業教育改革和創新的必然要求。

國外關于現代學徒制的研究起步早、發展快，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理論體系。“學徒制歷史”、“現代學徒制”、“職業教育現代學徒制”等主題為研究的重點。Malcolm Maguire、David Sims對現代學徒制的參與方進行了清晰的界定。John Maynard、Thomas Spielhofer、C.R.Ridzwan、Audrey Seezink、Dániel Horn等學者從工廠或行業的職業培訓角度探討現代學徒制的應用實踐。國內對現代學徒制的研究起步較晚，以20世紀80年代學徒制的研究為起點，地域集中性特征明顯，大多數學者意識到現代學徒制實施推行需要多方參與。劉曉、趙志群、翟海魂等學者對現代學徒制的相關知識理論進行了梳理。陳海峰、趙志群、李進等學者認為現代學徒制的實施涉及多個利益主體，應重視各利益主體的訴求。此外，我國學者已開始關注現代學徒制在手工藝傳承過程中的價值內涵。例如，孫鳳敏、李媛媛等學者從現代學徒制的視角探討了傳統手工技藝類的非物質文化的現代傳承。綜合現有的研究成果來看，當前以利益相關者為導向的現代學徒制研究相對匱乏。然而，正是由于實踐過程中，工藝品專業現代學徒制的運行和實施涉及眾多利益相關者，各利益群體“各為其政”，利益無法達到均衡，致使現代學徒制實施和推行舉步維艱。此外，這種利益絕不僅僅是獲取經濟效應，更多的是在職業教育改革大背景下迫切需要滿足的某種價值需求。因此，本文從利益相關者角度出發，以貴州盛華職業學院（以下簡稱“貴州盛華職院”）、黔東南民族職業技術學院（以下簡稱“黔東南民族職院”）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通過實踐調查明確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在現代學徒制推行過程中所涉及的利益主體結構和關系訴求，歸納各利益相關者對現代學徒制實踐現狀的認知反饋情況，揭示現代學徒制各利益相關者在樣本學校試點專業推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繼而提出針對性對策。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概況。本文研究對象為貴州盛華職業技術學院和黔東南民族職業技術學院。其中，盛華職業學院中職民族工藝品制作專業自2012年秋季開始招生，已培養畢業生155人，目前在校生人數共96人，其中2015級28人、2016級30人、2017級38人。現有專兼教師共19人，其中學院教師6人、特聘民間藝人4人、特聘專家/教授9人。課程設置由公共必修課、專業必修課、實踐教學環節三個模塊構成，實訓技能課程包括人偶、刺繡、蠟染等，學生每個學期都有實訓課程，理論課與實訓課交替實施。與之合作的企業有兩家，均為民營企業，以刺繡、蠟染、絹人產品為主，是學生實訓實習基地，且公司的董事長為學院院長。

黔東南民族職院中職民族工藝品制作專業自2013年開始招生，目前在校生人數共44人，其中2015級15人、2016級13人、2017級16人。現有專兼職教師38人，博士1人，碩士9人，其他學歷占73.7%，其中校內專任教師20人，占52.6%;教授1人、副教授2人、講師6人、工程師1人、助教10人;校外兼職教師18人，占47.4%，其中特聘教授4人，副教授3人，高級工藝師5人，高級工藝美術師4人，非遺傳承人4人。課程主要由專業基礎課、人文基礎素養學習訓練、企業基礎認知、核心技能學習和核心技能實踐等分段式模塊組成。與之合作的企業有5家，以銀飾、刺繡、蠟染、服裝產品為主，作為校外實訓基地，實訓內容包括技藝制作和產品銷售管理。

（二）問卷設計及調研。平衡各利益主體間的動態價值訴求是現代學徒制實施推行的關鍵。因此，本文從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的識別調查、訴求調查、認知反饋調查三個方面入手，通過問卷調查和深度訪談的形式獲取所需的數據信息。本次共發放問卷200份，有效問卷173份，回收問卷有效率86.5%，其中學生113份，企業師傅18份、專業教師15份、企業高管14份、行政人員10份、院負責人3份。針對院負責人、企業高管、師傅、專業教師、校行政人員等利益主體的調查由于樣本本身數量受限，發放較少，但已全部覆蓋。

三、調查分析

（一）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屬性識別調查分析。本研究在米切爾評分法基礎上，借鑒聶銳（2010）等對高校利益相關者的三維度評分法，分別就合法性維度、影響力維度以及緊迫性維度對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展開評分。根據SPSS分析結果，將評分值劃分為三個層次：5～7分、3～5分、1～3分，詳見表1。（表1）

a.值為1時制表的二分組

依據表1各利益相關者的三維評分結果可知，中職學校、企業、學生、專業教師、企業師傅三個維度的得分均大于5分。其中，中職學校與企業在各維度的評分均高于其他利益相關者;政府部門、行業組織、中職學校行政人員、家長、科研合作單位這5類群體至少兩個維度得分位于[3，5]的區間;捐贈者、校友、社會公眾、其他高校得分低于3分的維度不少于兩個。

（二）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現代學徒制利益相關者多向訴求調查分析

1、現代學徒制專業教師多項訴求調查分析。各利益相關者的多向第一訴求是影響現代學徒制實施的重要因素。因此，根據專業教師對其他各利益相關者的訴求排序，利用SPSS進行多重響應分析，結果見表2。可知，專業教師對其他利益相關者的第一訴求的占比基本在50%以上，說明專業教師的第一訴求共性較大，具有代表性。其中，68.8%的教師認為中職教師行業的社會認可度偏低，希望得到社會的尊重和認可。此外，通過專業教師對中職學校、企業、師傅、學生、政府部門等各利益相關者的第一訴求可知，專業教師在實踐經驗、科研能力、專業能力等方面的自我認知存在欠缺，希望學校、企業、科研單位、其他高校等多方提供支持和幫助。（表2）

2、現代學徒制其他利益相關者多向互動訴求調查分析。本文通過訪談法和學院負責人、企業高管、師傅、學生等影響現代學徒制實施關鍵的利益主體進行訪談，通過對其典型訪談資料的綜合整理和分析，構建現代學徒制各利益相關者多向互動的核心訴求表，具體見表3。（表3）

綜合可知，中職學校、企業、專業教師、企業師傅、學生、政府部門、行業組織等利益相關者對訴求的關注最多，且之間的雙向訴求關系更明顯，而科研合作單位、捐贈者等群體間的利益互求較單一。此外，一些群體之間的核心利益存在矛盾，例如，中職學校對企業的核心訴求是為學生尋求實訓基地或就業機會，寄希望于企業為學生提供成長的平臺，而企業永遠以利益為先，學生廉價勞動力成為其合作的動力，就企業高技術人才而言，自身培養學生與從自由勞動市場獲取相比，顯然前者的成本和風險更高。

資料來源：訪談資料所得

（三）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現代學徒制實踐現狀的認知反饋分析

1、學生現代學徒制實踐現狀認知反饋調查。學生是現代學徒制實施的最直接的受影響者和受益者，學生的認知反饋最能反映其實施情況和效果，透過學生探究現代學徒制實施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顯然更具真實性。考慮調查的全面性和可操作性，本研究以問卷調查為主，問卷回收113份。由于現代學徒制在貴州中職學校的實施始于2015年，因此本次調查樣本學生都處于2015級至2017級之間，樣本中女生數量3倍于男生，這與專業特點相關，貴州中職工藝品專業建設中重點突出了貴州特色的蠟染、刺繡等手工技藝的教育，顯然更適合女生學習，因此女生數量較多。

問卷調查可知，首先在學生對現代學徒制整體認識方面，39.8%的學生不了解現代學徒制，77.9%的調查對象未參與過有關現代學徒制的活動，這符合當前現代學徒制推行尚不深入的特點。其次，在學生對民族工藝品專業態度方面，認為實際工作中所學知識的運用程度比較多的調查對象占絕大多數，占59.3%，說明當前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的實用性是相對較高的。最后，在學生對企業及企業師傅教育教學反饋方面，高達56.6%的企業師傅主要采用學生自己動手實踐，并輔以一旁指導的教學方式，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企業師傅教學方法的單一性;51.3%的調查對象認為企業師傅在教學的過程中最大的問題是缺乏創新性;67.3%的調查樣本認為企業師傅偶爾會和他們交流生活或工作經驗;大部分調查對象對于將要實習的企業僅僅是基本了解而已，占比高達46.9%。

2、其他利益相關者現代學徒制實施現狀的認知反饋調查。其他利益相關者主要包括學院負責人、學院教研組長、企業負責人、企業師傅等，主要認知反饋調查結果如下：

（1）學院負責人方面。兩所樣本學院在試點專業現代學徒制的實施中采取積極尋求合作企業、開發特色教材等措施，但限于師資力量不足、合作企業弱小等原因，試點專業的現代學徒制建設仍然舉步維艱，如何爭取大企業的支持、如何建設現代學徒制師資隊伍等一系列難題，需要學校聯合各方共同探討解決。

（2）學院教研組長方面。學院教研組長認為當前專業建設尚處于初期，生源數量少且不穩定，雖然現代學徒制適合小班化的教學，但過少的學生數量會影響教學氣氛，也會增加教育成本。此外，在課程設置方面，并不存在固定模式。

（3）企業負責人方面。企業與學校已初步探索出現代學徒制的運行合作機制，但是這種初期的校企合作運行機制非常脆弱，企業無法獲取足夠的能勝任工作崗位的實習生，學生的作品無法得到市場的充分認可和信息反饋，校企之間現代學徒制的合作運行機制仍需不斷探索。

（4）企業師傅方面。企業師傅身兼兩職的工作狀態無疑加重了負擔。此外，學校在聘請師傅時沒有進行相關的教育教學培訓，師傅雖然有高超的技藝，但如何運用靈活的教學方式傳授給學生，這仍成為待解決的一大難題。

四、調查結果

（一）學校、企業等5類利益相關者是影響現代學徒制實施的關鍵群體。中職學校、企業、學生、專業教師、師傅這5類利益群體成為現代學徒制在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能否成功推行的關鍵。此外，中職學校與企業在各維度的評分均高于其他利益相關者，表明中職學校和企業更是現代學徒制確定型利益相關者的核心，決定了現代學徒制能否有序運行。政府部門、行業組織等5類群體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現代學徒制的推行，但其主觀影響相對較弱。值得注意的是，政府和行業組織在某個維度的評分甚至高于部分確定型利益相關者，表明政府部門和行業組織在現代學徒制實施初期發揮著重要作用，后期干預逐漸減弱。捐贈者等4類群體被動地受現代學徒制的影響，其重要性相對較低。

（二）各利益相關者之間多向需求復雜多變，難以平衡。中職學校、企業等5類群體在現代學徒制實施過程中，對訴求的關注度和迫切程度最大，且群體之間的雙向需求關系最為明顯，側面證實了這幾個利益相關者是現代學徒制實施的重要影響因素。此外，各利益相關者間利益訴求的互動越明顯，則表明尋求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動態平衡越困難，在滿足各利益相關者核心訴求的前提下如何明確各方的角色定位，達到核心訴求的雙向平衡，以促進現代學徒制的順利實施，還需不斷探索。

（三）各利益相關者在現代學徒制實踐過程中存在許多共性問題。首先，就中職學校層面而言，主觀認識存在誤區，對現代學徒制的內涵的“空泛化”;其次，對現代學徒制目的的“功利化”，中職學校對現代學徒制主觀認識的誤區將極大削弱企業參與的積極性，造成校企合作“淺表面化”現象，同時，學生的利益也會被忽視，甚至被迫成為學校宣傳的“跳板”。企業主體意識不強，參與不深，過于在乎短期利益，企業小型、零散、不成規模，相較于大企業而言，小企業在實訓基地建設、學徒工資支付、企業師傅聘請等方面的投入更加謹慎，承擔的風險更大，有時需要企業給予一定的利益交換才愿意入駐學校與之合作。此外，小型、零散的民營企業也難以消化大量的高技術技能人才，其學徒管理制度等方面也不完善，不僅會給學校學生管理工作帶來困難，也會加快學生的流失。

五、對策建議

（一）明確各利益主體的地位及作用。中職民族工藝品專業現代學徒制實踐過程中，中職學校、企業、專業教師、企業師傅、學生處于核心地位，群體之間雙向影響最為凸顯。其中，學校和企業是“兩翼”，是現代學徒制運行和實施的雙主體，雙方協同育人、共同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學生是“心臟”，現代學徒制實施中各利益相關者最終以學生為中心，以達到人才培養目標;專業教師與企業師傅協調教學，并在理論知識、專業技能、教育教學技能等方面相互學習，優勢互補。政府在現代學徒制實施中扮演頂層設計的角色，起統籌規劃作用，包括政策、法律法規等方面的制定。行業組織扮演行業引領角色，溝通學校與企業間的合作交流，發揮市場信息反饋、職業資格認證等作用。

（二）抓住各利益主體的核心矛盾訴求。現代學徒制各利益相關者間基本都存在雙向需求關系，梳理各利益者之間的核心訴求，把握雙方的利益平衡點，是現代學徒制實施推行的關鍵。例如，就學校-企業而言，學校寄希望于企業提供實訓實習基地，創造學生能力成長的環境，滿足學生未來就業，而企業永遠以經濟利益為先，學生能否在實習期間創造盡可能多的利潤價值，如何節省實訓成本，留住有潛力的人才是關注的重點。學校社會效應與企業經濟效應如何實現最大限度的滿足，實現利益均衡，需要雙方明確責任，發揮作用。

（三）尋求路徑，積極響應各利益主體的實踐認知反饋。（1）中職學校正確把握現代學徒制內涵精髓，堅定教育改革創新決心，開發現代學徒制課程體系，加快專業建設和發展，建設“雙師”復合型現代學徒制師資隊伍，建立多方參與的立體維度考核評價機制。（2）企業增強現代學徒制主體意識，深入與校合作、共融，組建聯盟，共享行業資源，提升經濟實力;建立和完善學徒管理制度，穩定學徒發展;專業教師借助校企合作平臺，加快自我提升;正視問題，學習自我心理調適。（3）企業師傅靈活變更教學方式，提高教育教學水平;增強市場競爭意識，提高創新能力。（4）學生轉變學習態度，加強自我認識;內化綜合能力，加快自我成長。（5）政府加強現代學徒制管理體制建設，完善現代學徒制支持支撐體系。（6）行業發揮行業引領作用，搭建交流平臺;建立行業資格標準，組織多樣競技賽事。應盡可能聯合多方利益者，搭建多方平臺，盡可能發揮現代學徒制在職業院校教育變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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