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娃娃的藝術家UV米

文_本刊特約記者 顧 顧

2011年， UV米從美國俄亥俄大學雕塑系畢業。大學期間，她買下了一堆“美國土”，這是一種塑形專用的黏土，在常溫下柔軟，低溫烘烤后硬化。她一直沒機會用，直到畢業時，千里迢迢背回了這袋子“美國土”。現在她回想起這一幕，還忍俊不禁。

這一袋子土，后來變成了她親手制作的第一個人偶娃娃，并以此為起點，一“入坑”就是很多年。

◢動手做的第一個人偶是自己

UV米學的是雕塑，因她制作的雕塑小品被美國著名裝置藝術家、雕塑家Duane McDiarmid注意到，免除了學費，并被授予難得的全額獎學金。她從小就喜歡芭比娃娃，喜歡給娃娃們做衣服，還差點兒走上了服裝設計的路，后來因受日本漫畫影響，改變主意學了雕塑。

回國不久，她開始第一次動手做BJD。“BJD”是Ball-jointed Doll的英文縮寫，中文意為“球形關節人偶”，人偶的四肢可以自由活動，能夠擺出各種姿勢。全世界喜歡BJD的人很多，但大多是停留在制作衣服、化妝、做發型的階段，真正動手做的人很少。

UV米做的第一個人偶是自己，因為自己是現成的模特，可以隨時全方位觀察。她在網上發帖公開了制作過程，一個人偶有十幾個零件，制作周期要小半年。人偶按照與真人1∶4的比例制作，一個看似簡單的玩偶，需要基礎、造型、關節、組合、涂妝、頭發、服飾七道工序，每道大工序下又有小工序，前后需要100多道工序。每一部分都由她親自動手完成。這個以自己為模特的玩偶被UV米稱作“小米”。小米的眼睛可以轉動，妝容是她用彩鉛繪制的，關節是用曲別針連接的。

她為小米做了與自己同款的針織帽子、毛衣、斜挎包，還有一雙針織靴子，小米甚至還有專屬的立裁模特架。她還順便為小米做了一個迷你的沙發秋千。

每個制作環節都有步驟圖，照片上人偶的手腳精致得能看到肌理。這個制作帖被網友足足“蓋”了100多層樓。越來越多的網友聚集在這個帖子下，為之驚嘆。有網友問起制作細節，她很耐心地一一回應。

◢觸摸上帝摸過的骨骼

應網友提議，她接著制作了古天樂版本的“楊過”、林青霞版本的“東方不敗”等人偶。最令網友震撼的，還是張國榮在《霸王別姬》中的造型人偶。她也因這一作品，被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的大型紀錄片《手藝》采訪。這集長達40分鐘的紀錄片，記錄了她創作“程蝶衣”人偶娃娃的整個過程。

在制作明星版的玩偶之前，她需要搜集上百張人物照片，張貼在工作室墻面、工作臺上，讓自己沉浸于圖片中，從不同角度了解人物。每當制作這些人偶時，她感覺自己仿佛在“觸摸上帝曾經摸過的骨骼”。

UV米制作的惟妙惟肖的人偶作品打動了這些明星的忠實粉絲。在以“程蝶衣”人偶為主角的視頻中，鏡頭里的“程蝶衣”回首，他所佩戴的復雜、華麗的頭飾也隨之輕擺，流蘇晃動，有著光影流離的動感，他精致的五官、流動的眼波，幾似真人，讓粉絲們看了為之愣神。

◢理想型的人偶娃娃是完美模特

這幾年，她以平均半年制作一個人偶娃娃的節奏不間斷地進行創作。盡管更新了很多版本的人偶，作品吸引了無數人的驚嘆，但仍沒達到她心中的理想狀態。

她理想中的娃娃是位很有表現力的完美模特，就像香奈兒的“靈感繆斯”一樣，可以穿著漂亮的衣服“拗造型”，擺出大牌模特的范兒。

在這條創作的路上，沒有太多前人經驗可供學習，都是自己嘗試探索，她也樂此不疲。從制作第一個人偶娃娃到現在，光眼睛的設計、制作就有四個版本。最初制作“小米”時，她用黑色的黏土捏出黑眼珠，眼睛缺了一些神采；第二版制作“東方不敗”時，她改用玻璃珠子，可不同人的眼睛大小不一樣，玻璃珠太大，放上去看起來有點怪；第三版是“程蝶衣”，她在眼睛中加入了亮片，這樣看上去有了光澤；到了第四版制作王菲的人偶娃娃時，她配置了專門的眼球，一層層安裝進去，又繪制了瞳孔的顏色，加上反光油，人偶的眼睛看起來更為傳神。

人偶的頭發她也試過很多種材料。第一個版本用的是絲帶，時間一久，質感就變差了，糊成一團；后來改用假發，可是人偶娃娃適用的頭發大約只有人類頭發的十分之一粗細，人類的假發材質用在人偶娃娃頭上會豎起來，看起來很不自然；最后改成了羊毛材質的頭發，效果好多了，接近于真發效果，就沿用至今。

最初，人偶娃娃的關節動起來不靈活，有些姿勢不能擺。時隔多年，她終于做出了雙球關節，如今的人偶，已經可以輕松自如地勝任各種拍照姿勢。

◢靈感源于生活

當一個人全心投入一個愛好的時候，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忽然萌生靈感。

在海邊看到泡沫，UV米有了“生于泡沫，存于幻境”的感悟，于是用2千克天然白水晶，耗時半年，層層疊疊“繡”了一條“泡沫裙”，將轉瞬即逝的泡沫凝固在裙擺上。她給新做的人偶起名為“BuBble芭寶”，芭寶穿著這條40cm長的“泡沫”裙子，優雅得猶如夢里走出的女神。還有一次，她在篝火晚會上看到炭火中的紅絲，也產生了妝容方面的靈感。

◢云養娃

這些年，制作人偶娃娃滿足了UV米所有的愛好，她把對畫畫、做發型、化妝、做首飾、設計制作衣服、攝影的熱情都投入到制作人偶里。

她也因這個愛好，在很多人的青春里留下了一些回憶。

很多網友喜歡“云吸貓”，她的粉絲自稱在“云養娃”。

她并沒有和網友見過面，和大家的聯系也不密切，有些人隔上幾年才會聊一下近況。可能上次聊天時，網友還在準備高考；隔了幾年再次聊天，對方已經出國念完書畢業回國了。當年結識時正在戀愛的網友，如今也已經當上媽媽了。

2017年，UV米把存在于人們想象中的蒙娜麗莎變成了可以觸摸的人偶，完成了作品《微笑的背后》，并因此登上了德國雜志Puppen-und-spielzuge。在國內藝術媒體上報道此事的編輯，當年是關注她微博和帖子的高中生，這位曾經的高中生說：“她和她的人偶就像我青春期的秘密，時隔多年還是會發熱和跳動。”

UV米也被這種緣分所打動：“每個人都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能夠在交集的時候，留下一點美好的印記，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是極其幸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