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書（組詩）

劉志江

一? 拉伊

昨天，雪花飄零，田野里一片灰蒙

我又回到你身邊，我的歸來

在你的氈房外印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可你為什么把臉扭向一邊

婀娜的卓瑪呀！

我記得那個午后

你唱著歌，喚我

在山谷，在麥田

就像用哨音喚一條狗

在那優美的村落

你如同嬌媚的杜鵑

把憂傷留給深林

悠悠的河水之畔

我騎著雪青馬

尋覓你的彩翼塵飛

在你潔白如貝的齒間

流露過多少情歌

我想向白云借來信箋

做成書字

飄過沉香的麥穗，飄過瓦藍的湖泊

如同沾滿露水的山坡上

一只黃色蜜蜂，撕開三葉草的肌膚

鉆進你心中躲藏起來

二? 水岸

一條溪流流過河邊砂礫，低落下去

一個女人在水里剛把衣裳洗完

右腳輕輕地跨出一步

左腳還踏在水中的巖石上

她把換洗的衣服放在

鵝卵石的斜坡上

正在死去的斜陽

任草灘吸盡血液

你說，河水從雪山流下來

為什么是冰涼的

因為想起了曾經被愛戀的日子

岸邊有哈達，有小寺，有鵝卵石

有朝圣者留下的腳印

英雄的嶺王

曾在這里飲過他的戰馬

夏天，河水會漫出河岸

那是在為你歌唱

三? 卓瑪

路邊嬌小的三色格桑花

轉過紫紅和粉黃的臉龐

你的歌聲

邀請我到你的帳篷里做客

你的面容恍若夏天的雪水洗過

寒冷驅除了所有的芬芳

這時，酥油燈下

可曾有人計數過

酥油茶里的黃金

卓瑪，這是一場只屬于你的盛宴

此刻，你睜開眼睛，射出

綠色光彩，純凈靈秀

像初綻的野花

明日，你會在第一縷明曦里

背回這個世界的第一桶清水

隨著黑暗的顫動，滲透

爐火的火花撲倒又歡騰

從你的腳尖直到嘴唇

啊卓瑪，我想

為你美麗的長頸項上裝飾

嚶嚶的，有翼的，閃著熒光的禮物

彼時，我彳亍在八廓街的各個酒肆

你是陰影，我是火光

你是召喚，我是回應

你是愿望，我是滿足

你是夜晚，我是白晝

如同杯中的罌粟

潔白美麗，沒有被污染

四? 獻詞

黎明到來之前

布達拉宮腳下

是誰的聲音

風越來越大

你問，白牦牛的犄角

為何它又彎又長

當它凝視

鐵匠，牧民，喇嘛

它會想些什么

我要把你的頭發揣在胸口

假裝，我造訪過你

你把手圈在嘴邊

我的名字

便溺斃在你海一般的眼里

黑夜，浸濕火光

酥油燈，冷冷地停在柜子邊

此時，拉薩谷和咸陽一樣敞亮

那就是真幸福

充滿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