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寫“嘎子”傳奇的農民王木頭

□鄒 瓚

秋日的白洋淀湖水清澈，蘆花泛白。在河北雄安新區白洋淀抗戰紀念館里，一位年近七旬的講解員正在有聲有色地講解：“雁翎隊也叫‘荷葉軍’，是一支水上抗日游擊隊。雁翎隊的隊長叫趙波，他是小兵張嘎的原型。我是抗戰紀念館的講解員王木頭，又是抗日英雄趙波的女婿。”

在白洋淀，王木頭是人們熟知的“嘎子女婿”。他從1998年開始義務為游客講解雁翎隊故事，20年來平均每天接待游客40余次，聽他講解的游客超過了二百萬人次。

賣掉工廠建小兵張嘎紀念館

王木頭是雄安新區安新縣大張莊村農民， 13歲那年，他認識了小兵張嘎的原型、抗日英雄趙波。后來機緣巧合，王木頭成了趙波的女婿。

1998年夏天，王木頭為來白洋淀游玩的六七名北大學生擺渡。這些學生對王木頭說：“雁翎隊、小兵張嘎的故事都出自白洋淀，如果有一處這樣的展覽館，該有多好。”

王木頭聽聞此言，產生了舉辦抗日展覽的想法，并把這個想法告訴岳父趙波。趙波說： “講咱白洋淀的抗戰故事是好事，但千萬不能用這個賺錢。”

得到了岳父的支持，王木頭一邊義務向游客講解白洋淀抗戰故事，一邊自費搜集白洋淀抗戰史料、籌建白洋淀抗日展覽館。

為了籌集建館資金，王木頭在2000年把自家的羽絨廠賣掉，又花掉了準備給兒子結婚蓋房用的4萬多元錢。當時，老伴和兒子說他“沒有正事”，經常和他吵架。即使如此，他還是頂著家庭的壓力把小兵張嘎紀念館辦了起來。

由于手頭資料有限，王木頭多次到外地去“淘寶”。北京的潘家園、保定的舊書市場都留下過他的足跡。“在北京圖書館和潘家園舊書市場收集的次數比較多。那時候我每天只吃方便面和面包，住地下旅館。再難找的書，哪怕書上只有一頁有與‘嘎子’相關的內容，我都搜集回來。”

“有很多人問我，是不是因為趙波是你岳父，你才特別要宣傳他。其實，趙波作為聞名全國的民兵抗日英雄，他的言行一直在教育我，但我不是單獨宣傳他。我只是希望人們通過重溫白洋淀抗戰歷史，告訴人們不要忘記過去，更加珍惜現在的美好生活。”

王木頭的小兵張嘎紀念館一直供游客免費參觀，從未向人收取任何費用。

向游客講述真實的白洋淀抗戰史

幾年后，王木頭的小兵張嘎紀念館因房屋年久失修，被迫拆除。在有關部門的協調下，他收藏的許多展品放入了白洋淀抗戰紀念館。他本人也成了白洋淀抗戰紀念館的名譽館長和講解員。

王木頭說，作為一名紀念館的講解員，首先要熟悉歷史、掌握資料。既然要給游客講白洋淀抗日歷史，就得負責任，資料要有出處，不能瞎編、瞎講。為了能勝任講解工作，他堅持每天看書，閑下來時就學習。每當提起白洋淀的抗戰資料，王木頭就滔滔不絕，甚至每個事件、每個人物出自地方黨史資料或縣志哪一章、哪一頁，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平時的王木頭少言寡語，但只要站到展廳拿起喇叭，就好像變了個人。“雁翎隊員們駕著漁船埋伏在葦塘里，鬼子的包運船緩緩進入雁翎隊設下的埋伏圈。只聽‘砰’地一聲槍響，敵人的崗哨被打掉了，隨即槍炮聲大作。‘轟！轟！轟！’隨著陣陣炮聲，水面上掀起一根根巨大的水柱，日寇的包運船被打得四處著火、滿目瘡痍，船上的鬼子也被打得鬼哭狼嚎、紛紛落水……雁翎隊員們飛駕輕舟，快速登上敵船，全殲了敵人……” 每次講解，王木頭都盡力去感染每一個來到抗戰紀念館的客人，不時引起參觀者陣陣掌聲。

抗日堡壘戶智救八路軍，是王木頭最常講的一個抗日故事：“有一次一個八路軍受傷了，到一家堡壘戶家里養傷，日本鬼子和偽軍隨后就進村大搜查。到這家門口時，看見炕上躺了個纏著繃帶的男人，便問是誰。堡壘戶家的女主人不慌不忙，一口咬定那個男的就是她丈夫。在堡壘戶的掩護下，那位八路軍戰士順利脫險。”

王木頭的講解總能把慕名而來的游客帶回到歷史之中。有位大學生說：“聽著王老師的講解，就像是自己在戰場上一樣，拿著刀槍在戰斗。”很多游客說，聽了王先生的講解，我們才知道白洋淀不僅自然風光美，白洋淀的抗戰故事、抗戰英雄更美。

王木頭說，“聽過我講白洋淀抗戰歷史的不光是中國人，還有日本人。”有一次，王木頭在保定總督署舉辦抗日歷史展覽時， 4位日本游客來參觀。在聽完了王木頭的講解后，幾位日本游客連連點頭致意，并表示有正義感的日本人也一定會正視歷史。

“一直講下去，直到講不動為止”

2016年8月12日傍晚，結束了一天講解工作的王木頭，劃著木船回家。突然，一艘載著十多位乘客的快艇從后方駛來，把王木頭的木船尾部撞得粉碎。王木頭一下子被撞飛，落進了4米深的白洋淀湖水中。快艇上的一個小伙子見狀， “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奮力托起他的身體，將王木頭送出水面。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拉上船，這才發現王木頭被撞得滿臉血污。王木頭在家休息了一夜，次日早早地來白洋淀抗戰紀念館上班。當領導要他休息幾天時，他回答說：“每天都有人到館里參觀，我不能耽誤了講解工作。”

現在，王木頭每天至少要義務講解十五六次，最多的時候一天要講40次。王木頭說：“雖然我近20年來一直在做一件事，卻覺得每一天都是新鮮的。我要一直講下去，直到講不動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