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相生
從1957年春季開始,我國每年在廣州舉辦春、秋兩屆出口商品交易會。交易會由國家對外貿易部主辦,廣東省協辦。我作為廣東省委委派人員,參加了第47屆至第60屆廣交會領導委員會工作,任副主任,分工主管對客商的接待服務工作,時任省長劉田夫同志曾在一次廣交會領導委員會會議上,戲稱我為“房屋司令”。
廣州是祖國的南大門,來往賓客眾多,我們接待工作的好壞,直接關系到祖國的聲譽。
由于廣州酒店歷史欠賬較多(建的少),我們手頭上只有白云賓館、廣東迎賓館、勝利賓館、廣州賓館(俗稱“27層”)、東方賓館、流花賓館、東亞大酒店、新亞大酒店、人民大廈(愛群大廈)、珠島賓館等酒店可以調配使用,僅有客房3319間,只能接待6000多位來賓(注:越秀賓館只接待內賓),對于世界各地的參會者,“僧多粥少”。酒店少,客房有限,設備落后,我只得采取“統一控制,按計劃分配”的辦法。廣州市酒店安排不了的賓客,則送到佛山、番禺和從化溫泉的酒店過夜;這種權宜之計勉強應付了一段時間,但治標不治本。隨著國家外貿事業的發展,參加廣交會的客商越來越多,住房供不應求的矛盾日益突出。1979年4月14日晚,春交會開幕前夕,人來人往,參加廣交會的客商,潮水般涌到東方賓館報到。我和接待辦的同志像往常一樣,仍按老辦法,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忙碌著。面對絡繹不絕、超乎尋常的客流,除動員廣州各賓館加床加鋪外,還分流一部分客商到佛山、番禺、從化溫泉等地賓館住宿。東方賓館一個小禮堂和走廊全部加帆布床,住滿了客人后,仍然解決不了后續抵達的數百名客人的床位。他們坐滿了賓館大堂,直到深夜12時。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我心急如焚,迅速打電話向省、市領導報告。很快,時任副省長劉田夫、主管副省長黃靜波、廣州市委書記楊尚昆陸續趕來協商解決辦法。大家緊急開了個碰頭會后決定采取“先外后內”的原則,火速把國家外貿部和各省、市外貿部門同志住進的越秀賓館騰出來,禮讓給外賓住。國內的同志則星夜搬往三元里的財貿招待所住宿。謝天謝地!他們能理解我們的處境,配合得很好,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當時這個招待所條件很差,一部分人要睡碌架床,全所只有一部自動電話。來自北京和全國各地外貿部門的同志每天都要就業務和所在單位進行聯系,匯報請示,一部電話根本不夠用,而且還時常斷線。令人啼笑皆非,十分尷尬。住不進房間的客商對我們的接待非常不滿,怨聲載道,有的客人對在賓館走廊加帆布床的安排十分生氣地說,“我家的傭人也沒有被這樣對待過!”有的竟然將廣交會發的請柬當場撕毀;有的甚至發誓以后再也不來廣州,氣憤地說:“你們沒條件,就不要請我們來呀!……”第二天,香港數家報紙報道了這件事,對我們提出了批評。《文匯報》記者專門采訪了我,我如實向記者說明了情況,并請記者通過《文匯報》向客商道歉。廣東省委、廣州市委為此向黨中央和國務院作了檢討。這次事件使我深深感到,廣州的接待條件實在太落后了,已經遠遠不能適應國家外貿和經濟發展的需要,非徹底改革不可。
不久,時任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廖承志邀請愛國商人霍英東赴京商量制定一項在北京、上海、南京和廣州興建8家中外合資高檔酒店的計劃。1979年10月1日,我應霍英東先生的邀請,帶省建總工程師黃遠強、省交際處處長鞏志德等7人赴香港參觀考察,重點考察港、澳兩地酒店、別墅的建設和管理。時任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王匡同志又專門“搭橋鋪路”,安排我與愛國商人利民澤先生見面兩次,商談日后利民澤先生來廣州籌建花園酒店事宜。
在對外開放政策的指引下,廣州率先嘗試利用外資和中外合資共建酒店。在穗港兩地的緊密配合下,1983年2月,白天鵝賓館開業;1984年10月,中國大酒店開業;1985年8月花園酒店開業(注:1984年2月2日,大年初一,鄧小平同志在得知花園酒店即將竣工的消息時,喜上眉梢,欣然命筆寫下“花園酒店”四個大字,表明了他對港澳愛國商人投資祖國建設熱情的支持)以及后來一批中、小酒店相繼落成。
時至今日,廣州酒店已發展到11156家,其中中、高檔酒店(四、五星級酒店及四、五星級標準酒店)265家,以平均每家可接納1000名客商的標準計算,可同時接待26.5萬人,這個數字對現在每屆廣交會接待來自2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約21萬來賓來講,綽綽有余。廣州,不再是過去那個寒磣的廣州了。如今,她集文化旅游中心、商業貿易中心、金融保險中心、航空航運中心、科研教育中心、高科技制造業于一身,向世人展示她婀娜多姿的魅力。
龍騰虎躍四十載,鬼斧神工一瞬間。
勇立潮頭圖大業,云山珠水換新顏。
改革開放終結了廣交會來賓“一房難求”的歷史。廣州,將在新一輪改革開放中再創輝煌!祝福廣州!
(作者為廣東省原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