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器物

◎ 胡胡 宮也

前不久，因為一個文化項目，我來到了城中頗有名氣的一個藝術區采訪李先生。一見面，確認過眼神，我感覺面前穿著凈白對襟麻衫的李先生謙和、樸實、干脆，沒有一絲傲嬌和浮夸。跟隨李先生，我穿過高大開闊的工業廠房改造的街區，一個一個地參觀他的工作室、藝術品商店和藝術實踐空間。

李先生的工作室與其說是工作的地方，不如說是一個喝茶放松的所在。高大的工業廠房被鋼架分成了三層，每一個可以坐下停留的地方都會有一張茶桌、一個茶席，茶器自然是李先生親手制成的，有精巧的心思。四周的置物架上擺了許多的陶瓷擺件，綠植點綴其間。工作室的一隅有一個拉坯臺，案上放著幾件待完成的陶坯，另一角設置了一個被迂回的小水池和軟簾隔開的古琴臺，池中錦鯉歡游。

李先生是一位陶瓷藝術家——創制了秦地特有的“金絲鐵粙”，也是一家文創公司的創始人兼靈魂人物，年過五十，仍甘當“斜杠中年”。有意思的是，這兩種身份在李先生的身上倒是十分和諧的存在，并沒有藝術與商業沾染之后的別扭。李先生卻不認為自己是藝術家，他最大的主張就是“藝術源于生活，更要融于生活”，他所做的事情便是將這一主張進行到底。

我想到另一位朋友，呂花花。她是一位朋友推薦給我的獨立珠寶設計師，也是三個孩子的媽媽，經營著自己的工作室和網店。她的珠寶產品只針對喜歡她設計的粉絲，每一款都是獨一無二的，靈感往往來自古老的東方美學：古畫、禪意、建筑，忠實粉絲不乏其人。

這兩年，我發現像李先生和呂花花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本土獨立設計師品牌也如春筍般涌出，生活中的美器種類也越來越多，它們不再只是文藝青年的專屬。我們也不再只把目光投向那些西方大牌，更多地會去選擇與自己生活和心意更貼合的本土品牌器物，哪怕是一只碗、一口鍋、一件首飾或者一把椅子。

借由這些本土設計的器物，我們才得以認真地了解到，老祖宗的生活還真是講究。比如明代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就很講究器物美學。《長物志》中這樣記述：山茶要開在雪中才可愛；水池邊要多植桃樹，但是桃樹和柳樹都植，就俗了；花瓶里的古銅漢方瓶、龍泉窯瓶、鈞州窯瓶用來插古梅最相稱；禪椅要瑩滑如玉，表面上要看不出刀斧砍斫的痕跡；在密實高大的樹下聽自然的鳥鳴，才是最有趣的；有品位的人最重要的一定要有一間小茶室。細致到這種地步，真是讓我們現代人瀑布汗橫生，也讓我們幡然意識到：美，從來都不曾遠離我們每日的柴米油鹽，它就在這里，就在生活的細心處……而人人都可以是自己生活的藝術家。（摘自《女友LOVE》2018年第11期 圖/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