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韻



去年年初,遙里茶事開業,到現在已經一年多時日。在一個城市里,茶空間就像是一個“精神堡壘”,由茶葉,技法,物件的逐漸發酵,到美學,文化的相互交融,最終影響到人的內心和生活態度。
成都是泡在茶里的,只是早年茶館遍街的市井形態已悄然逝去,留下零星點綴,比如彭鎮茶館、鶴鳴茶社。去的人,與其說是追憶過去,不如說是過過“復古”的新鮮勁兒。更多新興的茶空間趕著趟兒的逐漸興起,風格各異,又少了那么些地氣兒。
是生活的地氣兒。茶,是一直在的。過去我們喝茶,是呷一呷嘴,能說出個一二,喝的是生活里的習慣;現在我們喝茶,喝的是茶了,談的笑的卻和茶無關,喝的是生活里的偶然。
茶,小小杯中之物,卻包羅萬千韻味。深入細致地品茶,亦同品味漫漫人生。泡上“太平猴魁”,接著是“碧螺春”、 “黃山毛峰”、 “蒙頂甘露”……百茶有百味,最終回到的是生活味。愛茶之人,亦愛生活。飲茶,一人得渴,二人得趣,三人得味。遙里的主人說:“茶就是生活,遙里要做的是日常的生活茶。”
生活可以是市井的,也可以是講究的。遙里做的茶是生活的,更是一個有講究的生活茶空間,這體現在遙里對下美學的堅持。遙里店內的每一處,都經過仔細的推敲和精心布置。從眾人圍爐吃散茶的隨性,再到有黃泥與谷草攪拌作隔墻的日式茶室,那種肅然會讓你深覺某種關乎茶的儀式感在心底來回曲繞。
遙里還一直是變化的,合理的利用調整才是對空間最大的尊重,像遙里二樓的寬闊空間,見證了時令茶會,特別茶席,遙里洞穴影院,系列哲學課,綜藝錄制的始末,應著景兒地變化著自己的樣貌。這是一種生活的哲學,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總是讓人膩味,適時地抽離出來,換個氣兒是聰明人的自我排遣。
遙里的核心價值,是別人模仿不來的,不僅是茶,不僅是茶器擺放的方式,不僅是空間設計的風格,不是茶空間里也有花藝沉香等其他空間的復合形式,而是遙里聚攏了的人。
李曙韻老師,從臺灣嘉義縣的一間老房子,做到臺北茶室圣地永康街上的“人澹如菊茶書院”。雖未曾來過遙里,但在遙里開幕時,由老師的學生們帶來了一場獨特的劇場茶會,將茶的高雅和藝術展現得淋漓盡致,用這種方式同遙里說話。
黃永松先生,臺灣漢聲雜志社總策劃,文化大家。他用這本雜志,記錄著中國偏遠山村中蘊藏的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一做就是幾十年。用他的話說, “今天我們的時代發展步伐這么快,文化的立足點出發點,文化的未來怎么走,這都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
蔡永和老師,相信茶性本簡,生活亦簡。用茶人攝影課的方式完成關于茶事的一切觀察與學習。學茶是學習對事物的觀察,那是對生活的一種閱讀訓練:回到初衷以為本真,靈感自由流動,欣然接受自己成長與改變。
龔美華老師,是遙里的老熟人,事茶十余年,師承三位茶界大師,大家都喜歡叫她“美華姐”。茶,是溫度的傳遞,美華姐,是生活茶的傳遞,她的一言一行都以茶的溫度擱置在遙里的角角落落,有著最溫暖和舒適的味道。
廖寶秀老師,瓷器瑰寶的守護者。在臺北故宮漫長的時光里,她都在探尋陶瓷的秘密。好茶離不開好器,她愛茶,也愛瓷,唐宋元明清,定汝官哥鈞,她攜釉色而來,在遙里,傳遞著與瓷中繁華打交道時,浸潤出的感悟與心得。
王介宏,臺灣滌煩茶寮的主人。他在遙里講茶奉茶,一點一滴地恢復和重建著唐宋明清的飲茶方式,逐漸完善世人對當代茶事生活的理解。品茶的人樂得神游太虛,而竹影下那個燒炭烹茶的身影,始終不動如山,
故宮王健華老師,中華花藝的徐老師,為遙里題字的李晟老師,日本將軍流派的土居老師,講電影的王詠詩老師,講哲學和美學系列課程的梁中和,孫奧麟老師,賀念老師……還有來來往往的全國茶界的同道中人,因“茶”集合起來,原來就是場美妙的緣分。生人變新人,新人變熟人。遙里就像是個香爐,重要的人物來了,為遙里增添了墨香,茶香,書香,因此遙里才能四處飄香。
茶與日常的結合狀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人本身的日常是什么狀態。茶在人的生命中,是一種物化的符號,也是一次升華的契機。
遙里讓一些特別的人在這里感受了特殊的親和和認同感。這些人的進進出出,創造了遙里的溫度。進到遙里的人或許會進去其他空間形式,但遙里不是那些空間。它讓即使會去到其他空間形式的人,進到遙里就有了不同的心情,甚至不同的行為模式。
遙里,就是成為了提供人與人相聚感覺一個場合,任何合乎常理或不合常理的故事都可以發生在這里,已經成為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從某種程度來說,有點像如今音樂正面臨的改變。過去十年來,音樂行業最大的災難可能就是沒人買唱片了。但現在全世界的音樂正在重新回到一個販賣現場演唱的狀態。
他們不再靠賣唱片賺錢,唱片對他們來講是一個推銷演唱會的工具。那為什么很多人愿意花一大筆錢去聽演唱會和音樂會呢?是為了感受現場氣氛。
同樣的,人們來到這里喝茶,是為了感受茶室的氛圍。它是茶空間,但其實卻又早已不再是茶空間,而是成都茶文化地圖上的一個地標,一枚記號。“遙里”之于文化成都,就像埃菲爾鐵塔之于巴黎,它們都帶著城市走往想象和期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