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時代新章
——國家博物館工藝美術作品邀請展”

高 露

編者按：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傳統工藝美術發展，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以中華文化發展繁榮為條件，必須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扶持下，我國工藝美術人才隊伍不斷壯大，藝術家們積極從傳統文化中擷取營養，在文明互鑒、文化交流、科技發展中激發創造熱情，在材料、工藝、形式、內容等方面不斷取得新突破，創作出一大批既具民族特色和時代精神又展現個人風格的藝術作品。國家博物館舉辦“時代新章——國家博物館工藝美術作品邀請展”，就是集中呈現中國當代工藝美術風貌、展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成果的實際舉措，也是“以展促藏”理念的一次具體實踐。

展覽鏈接：

時代新章——國家博物館工藝美術作品邀請展

主辦：中國國家博物館

展覽時間：2019 年8 月20 日—10 月10 日

展覽場地：中國國家博物館南6 展廳

2019 年8 月20 日，由中國國家博物館主辦的“時代新章——國家博物館工藝美術作品邀請展”開幕。

此次展覽打破了長期以來工藝美術展覽對作品簡單按照材質、技法分類的固有模式，在展陳結構上分為“取法自然”“天工奇巧”“器韻生動”“萬象日新”四個單元。此次展覽的展品是從60 余位國家級、60 位省級工藝美術大師和青年創作人員創作的400 余件工藝美術作品中遴選出來的，涵蓋雕刻工藝、陶瓷工藝、漆器工藝、金屬工藝、首飾工藝、織繡工藝及其他工藝七大類，共展出130 余件套作品，集中反映出當代工藝美術創作與發展的面貌，體現出思想性與藝術性的完美融合，展示了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靈魂”，也是國家博物館“以展促藏”理念的一次具體實踐。展覽以“取法自然”為首章，側重展示自然材質對于工藝美術創作的重要性。《考工記》有言：“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為良。”《髹飾錄》亦言：“利器如四時，美材如五行。……非利器美材，則巧工難為良器，故列于首。”萬物生發于自然，選材在工藝美術的創作中非常重要。玉、石、木這些自然材料，經過手工藝者對其悉心的琢磨，施以精湛的技藝，形成姿態各異的藝術作品，是因材施藝的典型代表。

展覽以重器碧玉雕刻開篇，《碧玉福壽》對樽是河南玉器廠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吳元全在1999 年為慶祝新中國成立50 周年和澳門回歸祖國而創作。此玉料完整，顏色均勻，呈現出碧綠和艷綠的玻璃光澤，無痕無雜質，是一塊較為罕見的加拿大碧玉。玉樽的造型仿照青銅器型并且進行了創新，頂紐雕刻龍鳳造型，銜環龍首耳。圓蓋鏤空，龍鳳紋螭吻，上有龍首銜四環，底部俯臥四獅，深雕福壽紋。中部刻有4 個圓形大“壽”字，兩樽下部分別刻有“江山永固”“福壽萬年”。作品寓意偉岸、強盛、統一、恒久、吉祥，此外，對樽還有雙喜臨門、好事連連之意。

《花開富貴》為本次展覽中唯一的瑪瑙材質作品，創作者第六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曹志濤與其4 位弟子一起將一塊重達數百斤的瑪瑙精雕細琢成開滿牡丹、菊花、海棠、玫瑰等多種花卉的成品，重量只為原石的十分之一。從技法上來說，該作品融合了浮雕、透雕、立體雕、鏤空雕等多種玉雕工藝，同時它又是一件細節滿滿的誠意之作——牡丹花的花瓣做到了瑪瑙雕薄度的極致，再薄，一拋光就炸了，花枝上懸掛的鏤空鳥籠里小鳥的黑色瞳孔，是特意保留的原石該部位原色，并非人為，作者希望通過這件花團錦簇的作品，體現國家日益興盛繁榮，人們的生活像花一樣美好。

圖1 吳元全 碧玉福壽 對樽 玉雕 碧玉 高115cm，長58cm，寬55cm 1999 年

圖2 曹志濤 花開富貴 玉雕 瑪瑙 高83cm，長51cm，寬30cm 2015年

在木雕工藝中，潮州木雕、東陽木雕、黃楊木雕、福建木雕并稱為我國四大木雕。其中，潮州木雕地方特色濃郁，玲瓏剔透，金碧輝煌，第六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辜柳希創作了《雙層龍蝦蟹簍》，這本是潮州木雕的典型題材。潮汕地區海產豐富，以漁業聞名，因此雕刻“魚蝦蟹簍”有風平浪靜、海產豐盈的寓意。作者在樟木上進行360 度的鏤空雕刻技藝，并進行了兩層蟹簍的創新設計，雕刻出了8 只龍蝦和23 只螃蟹，形態各異，惟妙惟肖。

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高敏的黃楊木雕作品《悠悠童心》，雕刻一群天真無瑕的孩童在庭院中玩捉迷藏游戲：童蒙嬉戲，天真爛漫。玩玩捉迷藏，你蒙眼找人，我悄悄躲藏。有遠立作抿嘴忍笑狀的，有故意坐地上作逗樂狀的，有機靈轉身作躲閃狀的，有探出半個腦袋作偷窺狀的。笑聲陣陣，其樂融融。滿滿的幸福已刻在那些孩童們的臉上，甜甜的回憶也泛起在觀賞者的心頭。

另一種雅致的小型木雕品類則屬檀香扇制作。檀香扇從折扇演變而來，以檀香木制扇，散發出天然香味。制作過程包括畫花、拉花、燙花、雕花等工藝，扇面常以人物、山水、花鳥為主，以顯雅致宜人。第六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邢偉中的作品《琴棋書畫》采用傳統的檀香扇拉、燙、雕等技藝，用細膩、渾厚的燙烙技法精心繪制了一群仕女在對弈、撫琴、讀書、作畫的場景，生動刻畫了每個人物嬌媚的形態。

“天工奇巧”篇章主要展示由歷代匠人悉心研究、傳承延續下來的各種手工藝技法。《說文》中有記載：“工，巧也，匠也，善其事也。凡執藝事成器物以利用，皆謂之工。”中國工藝美術技藝種類繁多，如刀法、針法、鍛造法、扎捻法、浸染法、繪制等，手法多樣如鏤、鎪、刻、嵌、鑲、掐、描、戧、吹、捏、編、燙、仿舊、燒古等，奇巧萬千，不勝枚舉。手工藝者們經過紛繁復雜、靈活多變的技藝，構建出新的藝術樣式。

景泰藍又名“銅胎掐絲琺瑯”。因在明朝景泰年間盛行而得名，明清設有造辦處為皇家制作琺瑯用品。景泰藍制作技藝復雜，工序繁多。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錢美華、鐘連盛和北京市工藝美術大師李靜共同創作的《和平尊》主體造型雖無特別之處，但在配飾及色彩運用上卻達到了極致。器型以嫩綠色為主色調，輔以金色的鴿子、孔雀和黃牛，使整個作品看起來清新高雅，充滿著欣欣向榮的趣味。和平尊頂部是只金色的鳳凰，它正在翩翩起舞，在蓋子的兩側是兩只正在歌唱的鸚鵡，它們姿態優雅，翅膀翹起，頭頸偏向一方，顯得俏皮可愛。頸部是兩只安詳的和平鴿，靜靜地蹲著，似在眺望，又似在聆聽。腹部是綿延不斷的纏枝蓮，和平鴿、吉祥花與百鳥紋樣穿行其間，象征著綿延五千年的中國文化正在新時代煥發出勃勃生機，而和平是它的主脈。下部是幾只正在開屏的孔雀，象征著吉祥與平安。底部三只憨厚、穩重的金牛將《和平尊》馱起，它們伏在地上，頭高高地昂起，眺望著遠方。牛在中國代表了勤勞、穩重，作者在此贊揚了中國人民的勤勞、頑強的民族性格。《和平尊》中共用了266 顆瑪瑙、松石、木變石和青金石，使其光彩奪目，寶光閃耀，在制作過程采用景泰藍與花絲、鏨銅工藝相結合的工藝方法，使作品在清新與秀美中透露著華麗氣息。

金屬工藝中另有花絲鑲嵌，其工藝復雜，在古代為宮廷用品，主要使用金、銀等材料，通過鑲嵌或編織制作而成，第六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王鵬《大吉大利》以公雞為題材，取“大吉”“吉祥”寓意，也是在新中國成立70 周年之際，寓意祖國強大吉祥、繁榮興旺。

展覽中最具性別特征的作品當屬刺繡類，刺繡創作者以女性居多，這項技藝要求細膩的心思和靈巧的手藝。中國刺繡主要有蘇繡、湘繡、蜀繡、粵繡四大門類，針法更是多種多樣。湖南省工藝美術大師成新湘和梁永秋、潘妍的湘繡作品《冰清玉潔》以吉祥紋樣孔雀和牡丹為創作元素，色調以白、綠、黃為主，清新素雅，富有意境。孔雀采用滾針、齊毛針、旋游針、摻針等針法繡制，白色絲線經由刺繡針路，光澤流轉，令孔雀優雅生動，呈現出高貴迷人的氣質。牡丹則采用摻針和游針刺繡，花葉針腳齊平亮，線條優美流暢，畫繡結合的形式展現出花叢層次錯落的效果。

另一件以孔雀為主題的《白靈獻瑞》是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陳水琴的作品。作品抓住了孔雀開屏全面展開前的一瞬間，每一根羽毛都閃耀著舞動的姿態。作品以不同粗細的絲線，用多種針法繡出每根舞動的飄逸柔美的羽毛，以長短不等的技法繡出孔雀胸部、頭部、翅膀等不同部位的羽毛，將淡藍色、淡綠色、淡黃色、淡灰色等不同色系融于白色之間，使白孔雀的色調顯得尤為協調豐滿，立體感強，是在傳統針法、技法上的又一次創新。

漆器在我國歷史悠久，現如今按照不同地理位置主要有福州脫胎漆器、廈門髹金漆器、揚州螺鈿漆器、平遙推光漆器、北京剔紅雕漆等等。

《樂在其中》是來自福州的第三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鄭益坤具有代表性的脫胎漆器。鄭益坤大師擅長描繪栩栩如生的漆畫金魚，據說他畫的金魚能騙過小貓，惹得小貓圍著“魚盆”團團轉，美術評論家王朝聞稱其“氣死貓”，故此有“金魚坤”稱號。作品以黑漆為底，幾條金魚游弋其中，黑漆讓人產生水深不可測的感覺，同時金魚又分布在水中不同的深度，通過多層次的制作，有的魚潛在水下，有的浮出水面，有的若隱若現，畫面既飽滿又豐富。

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殷秀云創作的《三星賀壽》捧盒為剔紅雕漆，盒蓋雕刻三星賀壽，人物和動物的雕刻精致細膩，栩栩如生，山石植物處理較為輕松，腹部雕刻開光花草紋，是比較典型的中國吉祥寓意傳統雕漆紋樣。

除選材和手工技藝外，工藝美術作品同樣注重器物的形式美，“器韻生動”主要通過造型、裝飾、色彩等以展示陶瓷類作品的形式美。創作者遵循對稱、均衡、節奏、調和等法則，運用加強、減弱、變形、夸張等手法，通過對型、線、色的處理，讓“實用”與“審美”、“藝術”與“技術”的理念融于器物之中，塑造出具有個性特征又富于生命活力的形式。

德化白瓷多以人物、佛造像為主，造型優美，神態逼真，其胎質細膩，如脂似玉，尤以白見長。近年逐漸創新出彩色瓷塑，此類作品得益于唐卡的影響，以細膩的德化白瓷為底，采用黃、綠、紅、藍、紫等色彩與瓷胎結合，在工藝上融合德化瓷燒制工藝、唐卡繪畫工藝、珠寶鑲嵌工藝、金屬鑄造工藝，令佛造像更加端莊華麗。但紋樣上沒有完全照搬藏傳佛教藝術的圖案，而是在充分領悟唐卡細密繁復的彩繪和描金技術的同時，更多采用“寶相花”“忍冬紋”以及“龍紋”等漢傳佛教圖案，并依照立體造型的變化對圖樣進行相應調整，創作出獨具特色的新型德化瓷塑藝術。福建省工藝美術大師吳立波《礦彩渡海觀音》就是這樣的作品。

圖3 辜柳希 雙層龍蝦蟹簍 木雕 樟木 高75cm，長40cm，寬40cm 2015年

圖4 高敏 悠悠童心 蘇州黃楊木雕 高20cm，長65cm，寬31cm 2018 年

圖5 邢偉中 琴棋書畫 檀香扇 檀香木 高26cm，長48cm，寬2cm 2017 年

圖6 錢美華、鐘連盛、李靜 和平尊 景泰藍 高202cm，腹徑110cm 2009

圖7 王鵬 大吉大利 花絲鑲嵌 高30cm，長25cm，寬15cm 2018年

圖8 成新湘、梁永秋、潘妍 冰清玉潔 湘繡高100cm，長135cm 2012年

圖9 陳水琴 百靈獻瑞 杭繡 高138cm，長137cm，寬60cm 2018 年

圖10 鄭益坤 樂在其中 漆器 高80cm，直徑50cm 2000 年

圖11 殷秀云 三星賀壽 捧盒 漆器 高15cm，直徑42cm 2017 年

圖12 吳立波 礦彩渡海觀音 德化瓷塑 高49cm，長15cm，寬14cm 2018 年

圖13 楊志 佛尊 鈞瓷 高55cm，直徑32cm 2013年

圖14 王武 紅船精神 青瓷 高 57cm，直徑47cm 2018年

圖15 李玉普 『非洲』系列玻璃工藝 高40cm，寬50cm，厚25cm 2019年

圖16 彭怡“解構”系列玻璃工藝 高12cm，直徑20cm 2017 年

鈞瓷的造型渾厚端莊，器身多施滿釉，釉質肥厚，釉色千變萬化，在燒制過程中會出現窯變現象，含有銅質的釉料經過窯變會形成海棠紅、朱砂紅、雞血紅等釉色，彼此滲化，相映成輝，有“進窯一色、出窯萬彩”之說。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楊志的作品《佛尊》就是根據佛祖盤膝而坐的形象為靈感進行創新的器型。

“萬象日新”單元體現了創新是工藝美術傳承和發展的動力。近年來，我國工藝美術獲得了長足的發展，創作人才隊伍不斷壯大，當代工藝美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藝術家們從傳統中擷取營養，并在文明的互鑒、文化的交流、科技的發展中激發了新的創造力，在作品的材料、工藝、形式、題材內容等方面都取得了新的成就。“紅船精神”是中國革命精神之源，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容。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王武的作品《紅船精神》使用青瓷工藝，正面手工雕刻一幅嘉興南湖紅船的寫意圖案，背面鐫刻作為紅船精神內涵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八個大字，以此表達對新時代的謳歌和傳承傳統手工藝的精神。

青年創作人才在工藝美術的創作中，也常以傳統手工技藝介入到對現實生活問題的思考。李玉普的“非洲”系列作品源于作者在非洲的見聞，許多非洲居民都用撿來的各種顏色的塑料袋取水食用。水是沒有國界的，但塑料袋的白色污染同樣沒有國界，環境污染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作者通過一件類似裝著污水的塑料袋玻璃作品，提出關于環境污染的問題，以此表達對此問題的關注。

彭怡的“解構”系列通過對劣質玻璃鼻煙壺的解構，再以全新的面貌重構并賦予新的生命，解構鼻煙壺預示著傳統文化的逐漸消失，再重構鼻煙壺表達了一代人對傳統文化重新興起的期待和渴望。

本次展覽還引進了“魔屏”多媒體互動設備，讓觀眾通過設備可以查看并且放大去欣賞每件作品的細節，設置工藝來源地圖，讓觀眾更清晰地了解工藝的發源地和位置。另外設置了作品“點贊”選項，可以給自己喜歡的作品點一個喜歡。

為增強觀眾參與感，體驗我國傳統手藝的精髓和內涵，亦邀請了湖南湘繡研究所，共同舉辦“花好月圓——中秋刺繡體驗活動”。讓觀眾一邊觀看作品，一邊感受手中的針線，來體驗刺繡的針法，完成一幅自己的刺繡作品，邊看邊學，寓教于樂，受到觀眾的熱烈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