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龜二體五銖錢問題探究

寧辛

摘要：漢龜二體錢是漢朝時期西域龜茲國鑄造使用的貨幣。受中原文化影響，這種錢幣一面為漢文，一面為龜茲文。龜茲五銖自三、四世紀就流通于龜茲本土，終于七世紀中葉，是龜茲地區(qū)一種重要的法定貨幣。

關鍵詞：龜茲;庫車;漢朝;五銖錢

文章編號：978 -7 - 80736 - 771 -0（2019） 01 - 011 - 04

龜茲國經濟面貌

龜茲是我國古代“絲綢之路”北道上的一個綠洲國家東起今庫爾勒以接焉普，西抵巴楚北依天山，南臨塔克拉瑪干沙漠。“東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其中心地在今庫車縣一帶。

早自漢武帝時代（公元前141～公元前87）起，龜茲就與內地政權有了正式交往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這種交往始終未曾中斷。

漢武帝時聯(lián)姻烏孫，先后將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嫁給烏孫王岑瞰和翁歸靡。解憂公主與翁歸靡生有一女，后嫁與龜茲王絳賓，龜茲國與漢王朝即為甥舅關系，聯(lián)系更為緊密。《漢書·西域傳》記載：“宣帝時……烏孫公主遺女來至京師學鼓琴，漢遣侍郎樂奉送主女，過龜茲。龜茲前遣人至烏孫求公主女，未還。會女過龜茲，龜茲王留不遣，復使使報公主，主許之。后公主上書，愿令女比宗室入朝，而龜茲王絳賓亦愛其夫人，上書言得尚漢外孫為昆弟，愿與公主女俱人朝。元康元年，遂來朝賀，王及夫人皆賜印緩。絳賓死，其子皿德自謂漢外孫，成、哀帝時往來尤數(shù)，漢遇之亦甚親密。”

龜茲不僅歷史悠久、地域廣闊，而且物產豐富人口眾多位居要沖，漢唐兩代的西域都護府和安西都護府的治所曾設在龜茲。絲綢之路上的貿易，不僅促使了龜茲經濟的繁榮和發(fā)展，而且也促使了龜茲在吸收和融匯外來文化因素的基礎上，產生出燦爛的龜茲物質文明，豐富了我國多民族的歷史文化遺產，在西域民族史和中外關系史的研究中占有顯著的地位。

漢唐時期的龜茲，農業(yè)是其主要的生產項目，因為他不僅為人類提供了基本的食物，而且也是其他生產部門生存和發(fā)展的基礎。古龜茲國從事農業(yè)生產的歷史可上溯至新石器時代。早在原始社會初期，新疆已經有了農業(yè)生產，其絕對年代距今4000年左右①：。而古代庫車也是西域農業(yè)生產的先驅，考古工作者曾在庫車東郊皮朗舊城的哈拉墩遺址（屬于新石器時代后期到金石并用時期）出土物中發(fā)現(xiàn)了石器、骨器、陶器。石器有石鏟、匕首、研磨器、石環(huán)、石紡輪、石餅;骨器有骨錐、骨鏈、骨針和網墜;陶器有紅陶和彩陶，主要器皿有杯、盤、碗、罐②。從上述出土物看來，石鏟、研磨器屬于農業(yè)生產工具，而所見陶器種類則以飲器為多，說明龜茲早期人類已開始定居且過著以農業(yè)為主兼營畜牧的經濟生活③。這一點從其周鄰諸國農業(yè)興起的事實也能得到間接證實。

在喀什地區(qū)疏附縣烏帕爾鄉(xiāng)烏布拉提村的阿克塔拉、溫古洛克、德沃勒克、庫魯克塔拉等新石器時代遺址中可見到明顯與農業(yè)生產有關的石鐮、石砍鋤、無孔半月形石刀、馬鞍形石磨盤等，足見其經濟生活是以農業(yè)生產為主④。庫爾勒地區(qū)和碩縣新塔拉遺址內有彩陶、磨制石器，肯定與農業(yè)有關。以上兩地皆與龜茲地域毗連、自然景觀大致相同，因而在經濟生活中當有共同之處。可以推斷，漢武帝以前龜茲地區(qū)的農業(yè)已有不同程度的發(fā)展：“西域都護”駐地烏壘城“土地肥饒”，輪臺、渠犁一帶“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千頃以上，處溫和，田美”。

顯而易見，此地早有當?shù)鼐用駨氖罗r業(yè)生產活動。然而龜茲地區(qū)農業(yè)生產得以迅速發(fā)展則是在漢通西域之后。西漢王朝為了抵御匈奴抄掠，維護“絲綢之路”的暢通，并使西域諸國長治久安，曾不斷派遣軍隊戌守西域，發(fā)展屯田。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漢軍遠征與匈奴關系密切的大宛，為了軍事和政治的需要，漢政府開始在塔里木河中游的渠犁、輪臺一帶屯田。《漢書·西域傳》：“自貳師將軍伐大宛之后……于是自敦煌西至鹽澤，往往起亭，而輪臺、渠犁皆有田卒數(shù)百人。”

昭帝元鳳四年（公元前77年）“乃用桑弘羊前議，以彌太子賴丹為校尉將卒屯田輪臺。”

宣帝時輪臺的屯田士兵增至1500人，分屬三校尉，成帝建始年間（公元前32| 29年）戊己校尉移屯姑墨⑤。

貞觀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唐于龜茲置“安西都護府”統(tǒng)于聞、碎葉、疏勒、龜茲，號日“安西四鎮(zhèn)”。唐王朝軍隊繼續(xù)在此屯田務農，《舊唐書》卷130載述：“……以張篙為安都護以代虔灌……初進士舉，常以邊任自許。及在安西務農重戰(zhàn)，安西府庫遂為充實。”

玄宗開元之后，繼續(xù)經營屯田，出現(xiàn)了“輪臺、伊吾屯田禾寂彌望”的興旺景象。

清代學者徐松在《西域水道記》一書中對漢代輪臺、渠犁之屯田遺址也有描述：“玉古爾，漢輪臺地……莊南四十里，有故小城，又南十余里，尤多舊時城郭，田疇降陌，吠陀依然，直達河岸，田官所治。”關于輪臺地區(qū)漢代屯田遺址至今猶存。在現(xiàn)今輪臺縣克孜爾河畔漢代故城附近的紅泥灘上，仍可見到古時溝渠田界的痕跡⑥。隨著屯田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大批士卒與當?shù)孛褡逶谏a勞作中的交往日益密切，中原地區(qū)先進的農業(yè)技術傳人龜茲。其中最重要的兩項是水利灌溉和牛耕。自從漢代經營西域后，中原與龜茲的貿易史不絕書。

（1）《魏書》卷7上，《高祖紀》：“太和二年（公元478年）……秋七月戊辰，龜茲國遣使獻名駝七十頭……九月……龜茲國遣使獻大馬，名駝。”

（2）《北史·西域傳》：“隋大業(yè)（公元605} 617年）中，其王白蘇尼遣使朝貢方物…….

（3）《舊唐書·高宗紀》下“（上元）二年（公元675年）春正月·一庚午，龜茲王白素稽獻銀頗羅·一”。“十二月丁亥，龜茲王白素稽獻名馬”。

由上述史料看，龜茲國向中原貢獻的物品主要是馬、駱駝，反映了龜茲本土畜牧業(yè)的昌盛。然而內地輸往龜茲的主要物品是絲織物。考古人員在巴楚托庫孜薩賴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一整匹唐絹，“可能是由唐地運往龜茲之商品，。唐代詩人張籍說：“無數(shù)鈴聲遙過債，應馱白練到安西。。

生產力的提高，商品生產的進一步發(fā)展以及對外貿易的擴大勢必促進貨幣流通。在今天庫車境內就遺留著豐富的錢幣資料，它有力地證明了當時貨幣經濟的發(fā)展。

綜合考古發(fā)掘的錢幣主要可分兩類：

其一，漢唐時期內地鑄就的錢幣流布龜茲。考古工作者曾在哈拉墩遺址發(fā)現(xiàn)了“五銖錢”、“開元通寶”、“大歷元寶”和“建中通寶”，又在阿其克山與洛甫縣城之間發(fā)現(xiàn)了“漢代五銖，和唐代“大歷通寶。這一現(xiàn)象充分說明，龜茲地區(qū)一度使用并盛行以“漢五銖錢”和“開元通寶”、“大歷通寶”等內地錢幣作為交換媒介，反映了當時來往商販帶著內地錢幣在龜茲地區(qū)進行貿易的盛況。

其二，就是本文介紹的龜茲本地鑄造的錢幣，漢龜二體銅幣。“漢龜二體銅幣”是指鑄有漢文、龜茲文兩體文字的銅幣。其發(fā)現(xiàn)地點均在古龜茲國的地域范圍之內，南起巴楚托庫孜薩賴，北至輪臺古城遺址。數(shù)量之巨，令人驚嘆。

（1）1928年我國考古學家黃文弼先生在庫車縣一古遺址采集到一枚漢龜二體錢。

（2）1957 - 1958年，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隊發(fā)掘庫車縣蘇巴什遺址（即昭估厘大寺）時曾出土八枚漢龜二體錢。

（3）1980年6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文物隊在輪臺縣“輪臺故城”東南部的居住遺址文化層內發(fā)現(xiàn)一批漢龜二體銅幣，完整的220枚。1983年，他們又在巴楚縣古遺址采集到兩枚。

（4）庫車文管所的劉松柏同志于1984年在渭干河口庫木吐拉故城址南500米一古缸中發(fā)現(xiàn)一枚。1986年4月下旬，該同志又在庫車文管所東南約半公里的一個高臺（維吾爾語稱“墩買里買契特”一“高大寺”之意）下發(fā)現(xiàn)大量“漢龜二體錢”，總數(shù)達1萬余枚。

近年來，在新疆南北各地和絲路眼線出土了大量的漢代五銖錢、和田馬錢和安息銀幣等文物。漢朝統(tǒng)一西域后，各國官方普遍使用漢字。2世紀后半期，塔里木盆地南緣出現(xiàn)漢怯二體錢又稱“馬錢”。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中，相當一部分人是能夠了解和使用漢文的。

一、考古界學界的探索

學者多不知龜茲曾有鑄錢歷史，中原地區(qū)，也很少現(xiàn)或識這種實物。有人說解放前的三十年代（應當說二十年代末）起，龜茲地區(qū)就曾發(fā)現(xiàn)過漢龜二體五銖銅幣。這是漢龜二體錢在當?shù)匕l(fā)現(xiàn)的最早紀錄。本世紀二十年代以前，中原錢幣學者，遇到漢龜二體錢時，也只能認出五銖二字，并不知道另外的是字，只是當作花紋來處理。所以，不知是龜茲文，也是意料中事。直到二十年代末，曾在龜茲當?shù)夭杉綕h龜二體錢的黃文弼先生也不知是龜茲文因而不能肯定，過去的、早于二十年代的錢幣學者，沒見過漢龜二體錢。正是這個原因，外國探險隊的報告中，沒有專題論述漢龜二體錢，也不能肯定他們有沒有采集到標本。應當承認，既可能根本沒采集到標本，也可能采集到標本，因不知道它的究竟，而無法寫成文章，才沒有專題報道

一九八零年六月，新疆輪臺縣進行文物考古調查，于“輪臺古城”內東南部的居住遺址文化層里發(fā)現(xiàn)并采集到窖藏的一批漢龜二體錢（又稱龜茲五銖）。這是迄今為止在龜茲地區(qū)發(fā)現(xiàn)這種錢幣最多的一次，是十分引人注目的考古收獲。

初步整理，完整的龜茲五銖鑄幣計有220枚。銅制澆鑄。鑄幣圓形，方孔，均具有狹緣、廣串、薄肉的特點。其肉厚約為0.1～.015厘米。鑄幣有外廓不圓整或內廓不整齊的現(xiàn)象，有的外廓是經過手工銼磨修整的，有的仍然帶著毛刺。鑄幣文字有的清晰，也有的字劃較模糊。鑄有內、外廓的，我們稱為“正面”面鑄文后經季羨林先生考證為“五十文”，背鑄有漢文“五銖”，為反文。五字鑄穿右，交股兩筆上下端向外撇。銖字鑄穿左，金字頭成整齊的三角形，朱字轉折處常成圓折，這些特征同中原地區(qū)所流通的東漢中后期的五銖鑄幣形制比較接近。

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隊發(fā)掘庫車縣蘇巴什遺址，曾出土有八枚。一九八二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遵照夏兼院長指示，將文物移交給自治區(qū)博物館。

一九八三年，自治區(qū)博物館文物隊調查巴楚縣故遺址時采集到二枚。其中一枚形制與輪臺古城出土的2式相同。另一枚，素背，與黃文弼先生一九二八年在庫車遺址采集的相同。此外，在龜茲境內還有零星發(fā)現(xiàn)。綜上所述，歷經半個多世紀的考古發(fā)現(xiàn)，輪臺、庫車、巴楚等地出土的龜茲五銖鑄幣有如下特點：

第一、鑄幣的形制具有承繼中原秦漢以來的圓形、方孔錢幣的特點：

第二、可分為素背和面龜茲文，背漢文兩種類型;

第三、雖然不是“重如其文”，但是皆鑄有五銖和龜茲文：

第四、多數(shù)為紅銅鑄造：

第五、非素背類型錢幣又可分為四式。

上述特點明顯反映出龜茲五銖鑄幣存在著。鑄地、流通的時代等錯綜復雜的社會歷史向題，具體討論如下。

二、龜茲五銖鑄幣的有關問題

本世紀初，庫車、拜城、巴楚、輪臺等地的古遺址大都被英、法、德、日、俄國的探險隊發(fā)掘過。但是與此有關的龜茲五銖幣的情況卻很少有專題論迷。我國學者黃文弼先生曾論及這種錢幣，稱其文為“民族古文字”，定名為“小五銖”，稱其時代為“六朝銅錢”。

1.鑄地問題

經分析研究，我們初步結論這是龜茲本國所鑄造的地方貨幣。據(jù)史籍所載，龜茲民族“大率土著”。龜茲盛產豐富的礦藏。出產鐵、銅、鉛、錫、金。公元前一世紀即能冶鑄。四世紀時鐵的產量已很可觀，可以“恒充三十六國”。

豐富的物產資源以及位于東西商路上的有利位置，促使其經濟得到長足的發(fā)展。據(jù)《北史·西域傳》記載，龜茲“賦稅準地征租，無田者則稅銀”。在經濟繁榮的基礎上，伴隨絲路文化的發(fā)達，龜茲吸收與融合了多樣的外來文化因素，四世紀時，在歷史上素享盛譽的龜茲佛教藝術和龜茲樂舞已脫穎而出。至遲到五世紀上半葉，龜茲已具備文字。

鑄幣的出土地點皆屬古龜茲地域，而鑄幣銘文又為龜茲文。不言而喻，其錢幣的鑄地問題是十分清楚的。有關龜茲地方鑄幣的考古資料，過去曾有多次發(fā)現(xiàn)，這進一步印證了鑄有“民族古文字”的五銖就是龜茲本國所鑄造的一種地方貨幣。

2.關于龜茲五銖的鑄造時代

黃文弼先生在《報告》中提出“六朝銅錢”的說法。

顏松先生曾將此類錢幣之鑄行時間框定在“北魏至初唐”。⑧

李樹輝先生認為，“龜茲五銖”是滑國仿照五銖鑄行的貨幣，鑄制時間在北魏孝明帝熙平元年（516年）至6世紀中葉的數(shù)十年間，應定名為“滑國五銖”。⑨

隨著新的考古資料的發(fā)現(xiàn)和比較研究，五、六世紀的說法需要補充。我們對輪臺、庫車、巴楚三地發(fā)現(xiàn)的龜茲五銖進行了綜合排比，發(fā)現(xiàn)鑄幣從形制、質地、鑄文等都明顯地存在著差異，而這種差異不僅表現(xiàn)為鑄地不同的橫句區(qū)別，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時代早晚的縱向聯(lián)系。遺憾的是，目前仍然缺少典型的地層學和類型學的比較材料。我們只能從其它側面對龜茲五銖的時代做些初步的探討。

佛教東漸后，龜茲即成為西域強有力的佛教中心之一。據(jù)漢文史籍所載，三世紀晚期，龜茲的僧人與居士就躋身于內地的西方傳教譯經僧的行列。四世紀時，龜茲已成為蔥嶺以東諸國仰慕的佛教大國。這一時期，龜茲佛教的代表人物鴻摩羅什的譯經，對我國佛教文化的傳播與發(fā)展，產生過重大的影響。

從今天新疆范圍內佛教遺址的分布看，不論是數(shù)量還是規(guī)模。龜茲邵推第一。近年來我國學界對龜茲石窟的調查和研究做過大量工作，作出了我們自己的分期。據(jù)洞窟炭十四測定的年代數(shù)據(jù)，第一期的絕對年代為公元三世紀末至四世紀中。考古學的分期。將有助于揭示包括佛教史在內的龜茲歷史，并加深對于這個位于絲綢之路上的古代國家在中西文化交流中所作貢獻的理解。

據(jù)文獻所載，三、四世紀之際，正值龜茲國力昌盛，社會經濟繁榮發(fā)展的一個承上啟下的歷史階段。而這一歷史時期，焉者、龜茲兩地均屬西域長史所節(jié)制，五世紀初，北魏在焉耆設鎮(zhèn)，“賦役其民，比之邵縣”。

綜上所述，說明龜茲商品貨幣向統(tǒng)一方向發(fā)展的條件是成熟的。絲路南道的古代于闐能在公元一世紀至三世紀末流通“和田馬錢”。那么雄居北道的龜茲所流通的龜茲五鋒鑄幣也不會太晚。

其次，從蘇巴什遺址出土的五、六世紀的龜茲五銖鑄幣觀察，其鑄工現(xiàn)范、精良、銅色渾厚勻稱、文字端莊俊秀，似為較成熟的鑄幣。而“素背”的龜茲五銖，鑄工粗糙，形制不夠規(guī)范，具有早期形態(tài)的特點。因此，我們認為這類“素背”的龜茲五銖時代要早于五、六世紀。它們之間應有著一定的承傳和發(fā)展的關系。

蘇巴什遺址，位于庫車縣城東北約20公里，銅廠河將遺址分為東、西兩部分。本世紀初主要是法國人和日本人發(fā)掘了其中的部分遺址。一九二八年，黃文弼做過調查，一九五七年中國科學院考古所又做過一定規(guī)模的發(fā)掘函。考古學的材料證明，該遺址群的上限為四世紀，約八世紀廢棄，前后歷經四百余年。

還要注意一點，即鑄文五銖二字的筆劃特征，其風格與中原東漢中后期的五銖鑄幣極為接近。這種史稱“樂漢衣服制度，如漢家儀”的現(xiàn)象，在某種義上講，為我們探討茲龜五銖鑄幣的上限提供了旁證。因此，我們認為龜茲五銖幣的上限達三、四世紀之際恐無大誤。這種推論將從蘇巴什遺址及其出土的其它文物的時代得到印證。龜茲五銖鑄幣的時代下限，脈絡較為清晰，同樣有文獻和考古學材料相互印證。

據(jù)文獻所載，中原五銖，終至隋代（公元581 - 618年），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出現(xiàn)了貨幣史上的重大改革：“廢五銖，鑄新錢”。這條史料必然是我們討論龜茲五銖下限的重要根據(jù)。既然中原幣制發(fā)生了重大變革，當然龜茲也不會再仿鑄中原五銖了，這是順情順理的事。唐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設安西都護于高昌，顯慶三年9公元658年）年遷安西都護于龜茲，這恐怕就是龜茲五銖鑄幣流通的時代下限。

從考古遺跡分析，輪臺古城位于輪臺縣城14公里的戈壁。古城呈方形，周長約700米，城墻為夯土，城門座于東北，有城和馬面建筑。從我們兩次調查所得遺物看，其古城廢棄的時代當為八世紀中葉，其間曾一度為唐安西都護屬下的鳥壘州治所在地。而巴楚縣托庫孜沙來遺址的考古資料，也表明該遺址是北朝至宋初期的遺址。

上述資料表明：龜茲五銖自三、四世紀就流通于龜茲本土，終于七世紀中葉，是龜茲地區(qū)一種重要的法定貨幣。

3.龜茲五銖鑄幣文字分析

自十九世紀末以來，古龜茲、焉耆、高昌等地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吐火羅語”的考古資料。這一發(fā)現(xiàn)和研究已成為本世紀印歐比較語言學中的重要事件。經中外學者們的不懈努力，現(xiàn)在已經明確，古龜茲、焉者等地發(fā)現(xiàn)的所謂“吐火羅語”是一種印度婆羅迷字母斜體，所記錄的語言屬印歐語系centum語支。分兩種方言，甲種方言是古代焉耆民族所通用的語言，分布于焉譽、吐魯番地區(qū)乙種方言是古代龜茲民族所通用的語言，分布在龜茲地區(qū)。目前學界通稱“焉耆一龜茲語”。焉耆一龜茲語的發(fā)現(xiàn)和研究。對公元三一九世紀的我國西北民族史.中亞史的研究無疑是起到了極為重要的補史和證史作用。其中，我國學者季羨林先生通過漢譯佛典的一些詞匯來自吐火羅語，以及變文采用的韻文與散文相互交錯的形式可能間接來白吐火羅文的比較語言學的研究認為，操焉耆一龜茲語方言的我國古代兄弟民族在中印文七交流中曾起到過重要的橋梁作用。

大部分學者認為，盡管龜茲五銖的大小，重量和錢文不一，但各類鑄幣有共同特點：即漢文是五銖，龜茲文是0.顯而易見，漢文的五十數(shù)詞，銖是重量單位，龜茲文的0是五十（季羨林先生鑒定）。從對應關系上講，當然0就是龜茲文中的重要單位了。著表明，雖然龜茲直接采用了中原漢五銖的傳統(tǒng)造幣制度，但又保存了龜茲本土的衡制。這種龜茲五銖近中原十合一的衡制。即十個0合一銖，五十個0等于五銖，乃是仿中原唐以前的衡制。

李樹輝先生認為，上述解讀是將字母文字（拼音文字）的龜茲文等同于音節(jié)文字的誤讀，“O”形符號和“”形符號為烏古斯部族buzuq集團kyn支系的印記符號和utrq集團tεηi2支系柯尼克部落的印記符號。

漢龜二體錢是漢文化和當?shù)佚斊澪幕蝗诘捏w現(xiàn)，也是中原王朝統(tǒng)一西域后商業(yè)繁榮的佐證。通過漢龜二體錢我們可以看到中原對西域幣制，文字的影響。

注釋：

①王炳華：《從考古資料看新疆古代的農業(yè)生產》[D]《向達先生紀念論文集》第461頁。

②穆舜英、王明哲：《論新疆古代民族考古文化》[N]

③新疆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簡史》，[N]，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

④《新疆疏附縣阿克塔拉等新石器時代遺址的調查》，[J]，《考古》，1977年第2期。

⑤《漢書·西域傳》

⑥王炳華、馬雍：《新疆歷史文物》，[J]文物出版社

⑦酈道元：《水經注·河水篇》：“漢昭帝時……召都善，焉者，龜茲三國兵各千橫斷注賓河”

⑧顏松.對龜茲本地鑄漢龜二體銅錢的探討[J].新疆錢幣，2000（1）：11 - 14（接18）.顏松.論阿克蘇地區(qū)在新疆古代貨幣鑄造中的歷史地位[J].新疆錢幣，2004（1）.

⑨李樹輝.漢龜二體五銖錢正名[J].敦煌研究，2018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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