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糖丸

◆方圓

不一樣的糖丸不是我們平時吃的糖丸，而是一種疫苗，它的全稱是脊髓灰質炎減毒活疫苗糖丸，是我國著名醫學科學家、病毒學專家顧方舟發明的。

顧方舟幼年喪父，母親為了養活一群孩子學習助產，后來成為一名助產士。父親的離去和母親的堅強在幼小的顧方舟心里埋下了堅定從醫的種子，1944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醫學院。

1955年，脊髓灰質炎暴發，南通市1680人癱瘓，這些人大多為孩子，466人死亡，隨后疫情迅速蔓延，青島、上海、濟寧、南寧……一時間，全國聞之恐慌。

那時候，遍地都是癱瘓的孩子，他們痛苦萬分，整天哭喊，也讓無數家長心碎。更可怕的是，中國對這種病毒一無所知，完全束手無策。

雖然當時沒法救治那些癱瘓的孩子，但是顧方舟依然完成了中國第一份脊髓灰質炎的病毒學流行性報告。1957年，他日夜奮戰，到處尋找當時醫務工作者不愿接觸的患者糞便，從北京、上海、天津、青島等地患者的糞便中分離出脊髓灰質炎病毒并成功定型，發表了《上海市脊髓灰質炎病毒的分離與定型》。這項研究是我國首次用猴腎組織培養技術分離出病毒，并用病原學和血清學的方法證明了I型為主的脊灰流行。以此研究為標志，顧方舟打響了攻克脊髓灰質炎的第一戰。

1959年，顧方舟一行人去前蘇聯考察學習脊髓灰質炎疫苗的情況，“死”“活”疫苗兩派各持己見，爭執不下，我國選擇哪一種是對的，沒有人能解答。

死疫苗即滅活疫苗，如果我國選擇用死疫苗，雖可以直接投入生產使用，但國內無力生產；活疫苗即減活疫苗，如果我國選擇用活疫苗，雖然它的成本只有死疫苗的千分之一，但得回國做有效性和安全性研究。顧方舟經過長時間的考慮和實驗，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我國得走活疫苗技術路線。

接下來，脊髓灰質炎疫苗研究工作全面展開。顧方舟與同事在昆明創建生物醫學研究所，因為活疫苗實驗需要用猴子，云南有一個猿猴基地，所以他們把研究所設在了昆明。

沒有冷藏疫苗的條件，他們就把疫苗背到山下的肉制品廠；培養細胞需要恒溫室，顧方舟和幾名電工自己建；制備血清需要牛血，顧方舟每天在工棚里收集牛血，用它制作血清進行測試……終于，顧方舟制出了中國第一瓶脊髓灰質炎疫苗。

這些疫苗在猴子身上試驗成功，接下來進入臨床試驗階段。按照顧方舟設計的方案，臨床試驗分為Ⅰ、Ⅱ、Ⅲ三期，Ⅰ期臨床試驗主要觀察疫苗對人體是否安全，有無副作用，只需少數人受試。顧方舟毫不猶豫地喝下了一小瓶脊髓灰質炎疫苗溶液，一周后，他的生命體征平穩，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脊髓灰質炎疫苗對成人有效，并不代表對孩子也有效，必須證明這疫苗對小孩也安全才行。那么，找誰的孩子試驗呢？顧方舟咬了咬牙，毅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拿自己剛滿月的兒子做實驗！在他的感召下，同事們也紛紛給自己的孩子服用了脊髓灰質炎疫苗。

經歷10天的漫長煎熬，面對孩子們一張張依然燦爛的笑臉，顧方舟和同事們喜極而泣、相擁慶祝：疫苗是安全的！

1960年12月，首批500萬人份疫苗生產成功，被投放到全國11個城市，脊髓灰質炎疫情被控制。捷報不斷傳來，但顧方舟不驕不躁，他敏銳地意識到脊髓灰質炎疫苗需要冷藏保存這一要求給中小城市、農村和偏遠地區的疫苗覆蓋增加了難度，另一方面，疫苗是液體的，裝在試劑瓶中運輸很不方便，而且疫苗液體味道很怪，孩子們都很抗拒吃。

怎樣才能制造出方便保存與運輸、又讓小孩愛吃的疫苗呢？孩子們都愛吃糖，顧方舟想到了將脊髓灰質炎疫苗融入糖丸中。經過一年多的研究測試，顧方舟終于研制出了糖丸疫苗。

千萬別小看這糖丸，自1964年糖丸疫苗在全國推廣以來，脊髓灰質炎的年平均發病率明顯下降，數十萬兒童免于致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