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璇
我們背過那么多唐詩,詩作者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李商隱……他們像約定好一樣,都在唐朝誕生,他們將一個帝國盛世變成了詩的盛世。
唐詩的律、絕、古風,文辭皆美。或五字,或七字,或洋洋百句,平仄相對,落字押韻,讀來朗朗上口,若行云流水。
所有的唐詩都有一種氣度:安靜。即便繁花迷眼,即使秋風落葉,詩句里,都能品出一份安靜來。
王維《鳥鳴澗》:“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花落、月出、鳥鳴、天籟,皆融于夜。融于其中的,還有一人,那是詩里無著處的詩人。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他與自然無間無隔,無相無形。
柳宗元《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大雪涂抹出一幅水墨畫卷。凜冽世界里,人,倔強存在著。
唐詩里還有最美的中國顏色:天青、豆青、朱紅、豇紅、秋葵綠、美人霽……讀了,心中大擺視覺大宴,遍及五官享受。“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碧”是顏色,也是詩人胸懷的壯闊。詩人在玩賞秋色,讀詩的人,卻連同詩人也一并欣賞了,隨詩人放眼“云上”,不由得胸臆大舒。更有那“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對窗外雪,吟詩中雪,詩里詩外,俱是琉璃世界。更妙的,若有紅茶、綠酒、小火鍋,正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冬天獨有的享受。
有次老師說,初唐盧照鄰《長安古意》中,與色彩有關的詞語近30個,長安城幾乎是詩人用色彩建構的世界。王維呢,不僅善“詩中畫”,也善“敷色”。寥落之境中,像王維一樣,學會為生活“敷色”,也是一種生活藝術。
唐詩的那些妖嬈想象,更是出離你的預料。李白“黃云萬里動風聲,白波九道流雪山”,氣魄之大,令人詫然;“長周旋,躡星虹,身騎飛龍耳生風”,循著星辰與霓虹的足印,駕巨龍穿越長風,這天外之思,是不是讓你頓開視野?
李賀的想象總是匪夷所思。他的筆下,風可以是酸的:“東關酸風射眸子”;魚能夠當坐騎:“放妾騎魚撇波去”;金釵可以言語:“曉釵催鬢語南風”;浮云會發出水聲:“銀浦流云學水聲”……如此等等,顏色似乎會有溫度,聲音似乎會有形象,冷暖似乎會有重量,氣味似乎會有體質,如此怪譎,如此耐品味。
這奇詭的想象,引導著我,去見識校園之外的世界。在黑夜,在凌晨,在傍晚,面對遠方點點燈火,展開無邊無際的想象。
讀讀唐詩吧,那是一個無限奇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