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初五,下午三點,從衡陽市沿著衡云干線飛馳。平日里不怎么聽歌,但這次不自覺地打開收音機,唱的什么歌卻不記得,只知道有些傷感。車外淫雨霏霏,車內人的腦海中,與兄弟們的往夕不斷地涌現,甚至嘴里也現出些苦澀。
不知不覺,工作已近八年,90后的叫法,是轉換到“奔三”。高中畢業已經十二年了。
每年,我們這幫高中的兄弟們都會一聚,從高中畢業開始,從未間斷。有時候聚的時間長一些,有時候短一些。工作了之后,一年能聚的次數更少了,基本就在過年這一陣子。
已經忘了為什么叫“色一族”,大概是玩笑的說法,最后就這么沿襲下來了。阿色并不是年齡最大,卻成了“老大”,許是長得著急。阿空物理好,象棋也不錯,大家都喜歡逗他那執拗的性格。“美女”最帥氣,讀高中的時候就有人追,或者追別人。現在談的女朋友,也頗具明星般的氣質。“豬頭”最成熟,也最黑,高中畢業之前就入了黨,大學女朋友是換了又換,并稱之為“認真對待感情的結果”。“五噸”現在已經是博士,但在“色一族”,他還是資歷最淺的吧。
我叫“海龜”,曾經兄弟們當中最小的,現在仍然是最小的。我還是蠻喜歡我的外號的,一種長壽的感覺。做事我也喜歡不緊不慢,生活我也喜歡悠哉悠哉。
那時候剛從初中北斗星保送重點班,是不太適應的。因為我是個喜歡邊玩邊學的人,而重點班濃郁的學習氣氛讓我很不自在。大家談論的總是習題和知識點,下課也坐在椅子上復習,似乎真的進入高中,就向著高考沖刺。這種環境反而壓迫我逃離學習,成績也從全校三十名左右掉到二百八十名,也就兩個月時間。
很開心高中能遇到兄弟們,他們改寫了我的人生,并且現在仍然是。
高二文理分班時,重點班的學生就有了些調整,于是我認識了我們這幫兄弟。那一年,我們終于能改變321一些學習作風,仿佛美妙的樂曲中摻了一些不和諧的雜音,但這種雜音卻是生活的聲音,就像一張親人般的未經粉飾的臉龐,也許不那么好看,卻真實、親切、美好。
我們就像不良學生,下課就去玩了。有說不完的廢話,有時晚自習也會講小話。早上一起起床,一起吃飯,晚飯后一起玩,下晚自習每天輪著跑小賣部買鹵粉。
有一次生物老師晚自習坐班。我們幾個提前在小賣部買了不少零食,就坐在第一排,在老師的眼皮底下。生物老師真的脾氣好。
有一次晚自習遲到,我和阿色兩個人被班主任逮到,罰跑圈。這家伙,叭叭地就跑完了,也不等我。
很多次在食堂吃飯,一人一份四兩的飯,阿空總是問我:“吃飽了沒有?吃飽了沒有?”直到現在,聚餐的時候還會問。
很多次,大家輪流買些零食,在籃球場邊侃大山;坐在單杠雙杠上面,聊到電鈴響起,才跑去教室。很多次周末,或從門衛室那里混出去,或從后墻缺口翻過去,到校外去聚餐。
最終高考時我們大多都上了重本線。阿空中南,阿色湘潭,“豬頭”湖大,“美女”復習了一年,我則跑去了內大。
自高中畢業開始,每年至少一聚。雖然每年的活動會有不同,但這幾年形成了一個聚會的老地方,也產生了一個聚會的老活動——打RPG游戲。
初四晚上,我八點報的到,一起打游戲打到凌晨四點多。“豬頭”提前撤了,去酒店睡了。“美女”到后面也撐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休息。而放在三四年前,大家常常是通了一宵,再一起去吃個早餐,然后睡覺。
在這個520網咖,每年只是這個時間段來一下。上個春節剩下的錢,金額一點沒變。離開了,再來又是一年。
與其說我們在游戲,不如說我們在相伴。
我們在一起時,能暫且把家里的瑣事拋諸腦后,能把工作、事業放到一邊。似乎過去的時光觸手可及,未來的時光遙不可期,當下變成永恒。我們就只是十幾年的兄弟,僅此而已。
你買單,我買單,并沒什么兩樣,也沒有人爭一爭,做個樣子。開一個房間,睡一張床,就像回到了當年的宿舍。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如今的兄弟們,有的在國外,有的在首都,在大小各個城市。有的成家,有的快成家。一年難相聚。
偏偏心中十分地不舍,嘴里卻沒什么留念的話。握手話別,路上反而踩重了油門。這種思緒,無法用文字描述,只能用熱淚相迎。
有兄弟們在,我就知道無論我身在何方,身家如何,日子過得如何,總有默默關心我的人;凌晨摟個電話出去,也有耐心傾聽的人;如果遇到困難,會有人傾全力來相助;如果走向人生巔峰,會有人真誠地送上大拇指,為你高興卻毫無所求。
離開520時,我清楚地看到,兩排西裝革履的人同樣在玩著過時的RPG游戲。他們的屏幕與時尚的網咖格格不入,卻絲毫不影響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愿他們聚多離少!愿他們一路成功!
作者簡介:劉海軍,男,衡南縣郵政分公司黨建紀檢專干。作品散見于《參花》《文藝生活》《今日文摘》《鄂東晚報》等報刊。
(責任編輯 張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