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是一種生活方式

葉兆言

早年讀中學的時候，絕對不會想到讀書有什么用處。那年頭上學，就跟鬧著玩兒似的。大家都覺得讀書無用，反正也沒有大學可考，讀不讀書都一樣，混到中學畢業，不下鄉當知青就是抽到了上上簽。

好在我們家還有許多藏書，無聊才讀書，沒事看小說。我充分地享受到了課本之外的讀書樂趣。尤其是高中畢業后的一段時間，那是我一生中最悠閑的一個階段，是真正的無所事事。待業了一年，我看了不少世界名著，也看了一些現代派詩人的詩，在不知不覺中，對閱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種愛好一直保持到今天。

一個人的閱讀，很可能是即興的。一本書吸引讀者總有原因，或者文字飽含趣味，或者故事情節生動，或者思想散發出火花。有時候，某本書讀起來似乎不應該抓住你，完全可能因為一些別的元素，突然讓你愛不釋手。我的閱讀興趣一向很雜，想到什么讀什么。天下從來就沒什么一定要讀的書。我習慣于隨手抽下一本書，無論哪個行業，無論是講什么故事，都可能津津有味地讀下去。

如果覺得無聊，我會立即放棄，不想讀它，為什么非要硬讀？在閱讀方面我是個“雜食動物”，是個機會主義者，有人認為讀書必須要從書中汲取所謂“營養”，要讀就得事半功倍，一定要獲得人生教益或啟示。說老實話，我是從內心深處排斥這種帶著明顯功利目的的閱讀。我覺得讀書就應該像吃喝拉撒睡一樣輕松隨意，應該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讀書其實是一種生活方式。多讀書不是什么壞事，也未必就一定是好事。多讀書可能變成書呆子，當然也可能幫助你更好地了悟人生、觸類旁通。經常聽到有人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實際上，這是個似是而非的比喻，因為前后兩句話是不可能分開來的，它們之間存在著互文關系，互為因果。如果沒有之前的十年苦讀，沒有閱讀的積累，也就不可能有聆聽別人一席話的大徹大悟。

好貨不便宜，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我一向不贊成為人推薦什么必讀書，推薦必讀書其實是鼓勵人在閱讀上偷懶，鼓勵讀書的投機取巧。讀書不過是一種緣分，你碰巧遇到了一本好書，你喜歡它，你讀得津津有味，讀得忘卻了人生的煩惱，能有這樣的機會很不容易，你千萬要珍惜這種緣分。

（摘自《中外書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