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文 泥鰍張

蘆葦作為一方水土的地域符號,與世代生活在白洋淀的人們朝夕與共、融為一體,成為了水鄉后人深深的漁耕記憶。20 世紀80 年代我讀小學的時候,還有幸目睹了老家趙北口學校后面洼地里出土的幾千年前的蘆葦化石,長的有兩米多,蘆葦稈上的節和芽特別清晰。
“蘆葦之鄉甲河北”,白洋淀是國內蘆葦重要產地,以其數量龐大、質地優良而享譽全國。孫犁的名作《荷花淀》中寫道:“要問白洋淀有多少葦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葦子?不知道。只曉得,每年蘆花飄飛葦葉黃的時候,全淀的蘆葦收割,垛起垛來,在白洋淀周圍的廣場上,就成了一條葦子的長城。”
淀區的蘆葦按其品質,—般可分為栽葦類、黃瓤類、柴葦類 3 大類10 余種。栽葦類中,尤以白皮栽葦為佳,其皮薄,節長,稈高達4 米以上,稈子顏色白皙,纖維柔韌,根部直徑與頂端直徑差距小可利用率高。柴葦的代表白毛葦是淀區蘆葦中適應性最強的一種,分布面積廣、易栽易活,繁殖力極強。秋天白毛葦的蘆花飛到濕洼的土地上,第二年春天就生根發芽、長出遍地的蘆草來。再過一年,就長成了成片、成洼的白毛葦,不怕干旱,不怕水澇,生長得一年比一年好。霜降前后,白洋淀里滿目金黃,一歲一枯榮的蘆葦成為白洋淀人的“鐵桿莊稼”,千頃蘆葦也成為水鄉人民賴以生存的天然恩賜。
白洋淀的蘆葦是水鄉人的生計,更是白洋淀人的日子。淀區人的勞作大部分圍著蘆葦展開,一年當中最大的農事莫過于打葦。打葦的時間,男人們肩頭扛著圓月彎刀大鐮,女人們拎著干糧午飯,一大早就進了葦地里開始一天的忙碌。白毛葦一般在中秋節后開始收割,打箔葦一般在霜降之前打,白皮栽葦的收割期一般在霜降之后,編席葦則在立冬前后打,凡生長在水里的葦子,都要在淀水結冰之前割清。等水面結冰了,再打柴火葦。收割蘆葦的方式也非常講究,如:收割陸地上的蘆葦稱“打葦”,收割淺水區蘆葦稱“扒葦”,收割深水區蘆葦稱“套葦”,收割冰上的蘆葦稱“跑搓”。白洋淀里的打葦場景,既熱鬧,又辛勞。每逢打葦時節,男人打葦,女人扛葦,半大小孩也幫助大人們勞作,在傳承各種勞作技巧的同時,也體驗著許多快樂,有時會發現諸如鴨蛋鳥蛋或是葦蘑菇等意外的收獲。
白洋淀的蘆葦是水鄉民俗中的主角。如:立春時節用蘆葦的新生葉子卷制“蘆笛”,驚蟄時節撿拾翻耕葦地的蘆根泡茶,乞巧節女孩子們用蘆葦葉子編成風車、小鹿、青蛙等各式小玩意兒,端午節用寬大的蘆葦葉子包粽子,中元節的蘆花纓子可以刨笤帚,中秋節前后采集吹笛子時用的笛膜。人們打葦箔蓋房子,打鍋蓋墊燉魚熬粥,編席子鋪炕,編漁具捕魚捉蝦……是蘆葦構成了鄉愁的遼闊背景。
白洋淀的蘆葦經濟價值很高,用途廣泛, 在 民用、基建、商業、軍需、 外貿等多方面都有著重要作用, 葦 編產業也一度成為淀區群眾最主要的經濟來源。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是白洋淀蘆葦的黃金時期,一根蘆葦一毛五,200 根葦子可以編一張席子。白皮栽葦是織席、打箔、按苫、編簍、編籃、打簾和制作葦制工藝品、高級葦簾及出口葦箔的理想原料,也是人造絲、人造棉、造紙等工業中不可多得的原材料。白毛葦嫩時含大量蛋白質和糖分,為優良飼料,嫩芽也可食用;成熟的白毛葦皮糙、節脆、韌性差,但可以用于建筑的苫房葦箔或充做燃料。鮮嫩的蘆根還可以熬糖、釀酒。
白洋淀蘆葦還具有藥用價值,蘆葉、蘆花、蘆莖、蘆根、蘆筍均可人藥,《本草綱目》《本經道源》《本草圖經》《王揪藥解》等古代藥典中都有詳盡記載。現代藥理證實,蘆葦的葉、花、莖、根含有豐富的戊聚糖、薏苡素、蛋白質、脂肪、碳水化物、D——葡萄糖、D——半乳糖和兩種糖醛酸以及多種維生素B1、B2、C 等,頗為有名的“千金葦”莖,現在已遠銷海外。





近些年來,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葦編制品的需求量大大減少,白洋淀葦席產業開始萎縮。而雄安新區的設立,為白洋淀蘆葦產業開發帶來了生機,以地方土特產品包裝和生態建筑裝飾裝潢原料為抓手的多層次研發穩步開展,蘆葦工藝畫被列為省級非遺項目。
浩瀚的蘆葦,猶如舞臺上的帷幕,正在徐徐拉開,一股蓬勃發展的力量在這里冉冉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