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鹵燉美味

楊周彝

楊周彝?興趣廣泛，尤好美食烹調，工余下廚近40 年，?每有一得，即碼字成文，經常發表于雜志，終成集腋成裘之作《上海型男的做飯智慧》。

多年前看《清朝野史大觀》，一則典故頗令人垂涎。

明朝萬歷年間，努爾哈赤攻撫寧城，兵敗被囚。部下潛入京師，私下向萬歷皇帝的母后李太后求情，太后為努爾哈赤說了好話，并釋放了他。努爾哈赤感念其恩德，稱她為“萬歷媽媽”。1644 年順治帝入主中原，將她的神位供奉在紫禁城東北角，規定每天以兩只活豬宰殺后煮肉供奉“萬歷媽媽”，這種祭祀方式持續了200 多年。

最精彩之處是燉肉的老湯，200 年間除了加水，沒換過。祭祀后的白煮肉，賜給乾清門的侍衛分享。這鍋老湯不能放鹽，燉肉是淡的，這么美味的老湯白煮肉淡吃，實在太可惜，侍衛們想出絕招，用鹽水煮高麗紙入味，再曬干，吃時往碗里放入高麗紙，再舀入濃郁鮮香的肉湯和白煮肉大嚼。200 年的老湯煮肉，這種美味，想起來都令人神往。

自制老鹵

決定如法炮制，但必須與時俱進升級換代。4 年前，我開始自制老鹵。

陶瓷煲一個，香料包一袋，里面放桂皮、茴香、黑胡椒粒、花椒、陳皮、少量干迷迭香。

陶瓷煲內倒入老抽、花雕酒和水，放入一塊已沸水汆去血沫、10 厘米見方的帶皮豬腿肉（750 克），煮開后轉小火燜煮約45 分鐘，加入冰糖再燜15 分鐘，至肉爛熟取出，稍涼后放入冰箱冷藏，?取出切片。

然后煮面條，取少量肉汁澆在面湯里，上面放一塊大肉，這就是非常精彩的燜肉面了。

準備一個1 升容量的帶搭扣的密封大口玻璃瓶，用濾網濾去鹵汁里的香料和殘渣，撇去浮油，?趁熱倒入瓶中，扣緊瓶蓋，放入冰箱冷藏。

幾天后取出老鹵，添加香料、水、醬油、花雕酒，鹵一塊牛肉，鹵熟后切片上桌，這就是美味的鹵牛肉了。

一開始，老鹵還未“老”，鹵出的食材盡管美味，但尚未“出神入化”。

每周鹵一次，隨著時間的推移，鹵汁越來越濃稠，各種食材的鮮味融入鹵汁，鹵菜也漸入佳境。到現在，我家歷經4 年的老鹵已經到了放涼后即呈肉凍狀的程度了。

可鹵的食材有很多，豬肉、牛肉、豬舌、豬肝、豬肚、老鴨、母雞、鵝翅都可以。每次朋友來小聚，?老鹵牛肉、鹵鵝膀、鹵豬舌都是下酒美味。

鹵菜的最大優點是避免了起油鍋，現代人崇尚清淡，我每次使用老鹵都撇凈浮油，鹵菜不帶一點油花，可以放心地大快朵頤。

鹵制時的注意事項

??羊肉和魚不能鹵。羊肉膻氣太重，魚太腥，?老鹵會變味。

??鹵豆腐干或油豆腐時，可舀出一些老鹵，?加水鹵一次。豆制品若直接放在老鹵中鹵制，老鹵易變質。

??盛放老鹵的密封大口瓶在倒出老鹵后要用熱水洗凈，鹵完食材后老鹵趁熱倒入大口瓶，扣緊，放入冰箱冷藏室。

??冰箱儲藏老鹵不宜太久，盡量每周鹵一次，使老鹵充滿“活力”。

??鹵制的豬肉、牛肉、雞、鴨等食材一定要買最新鮮的，鹵前必須用沸水汆去血水，保持老鹵清澈;在鹵制的過程中，要隨時撇去浮沫。

??每次鹵制食材，需加水、醬油、黃酒、冰糖和適量香料。香料并無定規，可根據自己喜好加八角、桂皮、迷迭香、陳皮甚至少量紅茶。加入紅茶可使鹵的味道更醇厚，但切忌多加，否則會使老鹵變苦，而且香氣太濃，掩蓋肉香。另外，不建議加大蒜、洋蔥、蔥頭，容易使老鹵變味。

??鹵完食材，用漏勺濾去香料和殘渣，下次鹵制時再添加。

??鹵制的食材不宜切小塊，因為小塊食材久煮會爛熟，散落在老鹵湯汁里，舀出來品相難看，而且會把老鹵攪得一團糟。豬肉通常選取帶皮腿肉，?10 厘米見方，500 ～?1 000 克，牛肉也是大塊，雞、鴨半只或一只，鹵熟后切塊。

有天下午，孫女幼兒園的6 個同學和家長來我家玩，加上我家6 人，共18 人晚餐。我上午就在廚房備餐，1.5 千克鹵牛肉和1 千克鹵鵝膀是兩道“硬菜”，先后小火燉3 小時，用漏勺舀出;放涼后牛肉切薄片，鵝膀整只放碗里，上桌前淋少量老鹵。6 個小朋友看到噴香的肉，歡呼雀躍，每人兩大片牛肉加一只鵝膀頃刻而盡。大人們則以紅酒佐鹵牛肉、鵝膀，贊不絕口。

當然，晚餐不可能單靠鹵菜“撐市面”，我備了12 道菜，苦苣牛油果色拉、火腿冬筍、茄汁草蝦、生爆海貝、芹菜墨魚卷、煮豌豆莢、干煸四季豆、咸蛋黃南瓜、粉皮魚頭煲、生煎餛飩、白米蝦豆腐。菜上桌時，我特別強調，苦苣、芹菜、南瓜都是自家菜園現摘現炒的。大家吃得極為盡興，我也非常高興，因為現在很少人會在家以多年老鹵做菜款待親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