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稅”開征一周年，有多大成效？

張巖

環保稅已經正式征收一年了。

經過10年醞釀、兩次審議及多次修改的《環境保護稅法》自2018年1月1日開始實施以來，作為中國第一部體現“綠色稅制”的單行稅法，它不僅已經平穩實現了排污費“費改稅”，填補了“排污費”地方靈活性大、執法力度小的弊病，而且從政策層面發揮了引導綠色發展的杠桿作用，促使企業和機構主動自發升級污染治理，為推進我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全新動力，將我國環保事業引向健康的綠色發展趨勢。

有法可依落到實處

“以前就是每年固定交八九千塊錢的排污費，現在不是了，一項一項分得很細。”陳哲是河北一家石化企業質量安全環保部的負責人，他在接受《中國報道》記者采訪時詳細介紹了其所在企業關于環保稅的一些具體收費項目明細：企業的主要排放口涉及鍋爐排氣筒、車間試氣排氣塔、焊接排氣筒、噴漆排氣筒、清洗排氣筒等，污染物主要是煙塵、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硫酸霧、甲苯、二甲苯、鎳及其化合物等。

“從金額上說，比過去是多了一些。但是現在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少排污、少收稅，這個稅費根據排放量是在不斷變化的，而且減免的稅額確實也都落實了。”他表示，現在通過監測和計算稅費，能夠更了解企業的污染排放情況，有的放矢地進行改善和治理。

過去，“排污費”作為政策性收費，執法力度較小。出于地方保護主義，地方政府能真正做到按章辦事的并不多。《2015環境統計年報》的數據顯示，2015年我國實際解繳入庫的排污費總額為178.5億元。而2015年全國生產部門四大類重點污染物排放量，按照排污費收費標準計算的應繳總額約為552.6億元，實繳金額僅占32.3%。

《環境保護稅法》的實施使環保稅實現了有法可依，確保了法規的嚴格落實。“改為稅收體制，地方政府就不能隨便減免或者增收，避免了排污費在操作上產生的一些地方政府靈活性過大的問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常紀文說。

環保稅實施之后，全國各地稅務機關依據環保部門傳遞的排污單位信息開展征收服務，納稅人自覺申報意識得到明顯增強。在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福建省，2018年1月至10月共有12142戶環保稅納稅人實現基礎信息采集，申報率達99%，共申報環保稅3.33億元。福建省稅務局總會計師曾鐘滔表示，該省89個辦稅服務廳中有86個設置了環保稅專崗和綠色辦稅通道，營造了積極正面的社會效應。

與此同時常紀文也表示，“由于環境污染在地區之間各不相同，環保稅原則上地方特征比較強，也允許不同地區在最低稅率基礎上，根據地區的環境承載能力執行差異化稅率。”

《環境保護稅法》規定，應稅大氣污染物的稅額幅度為每污染當量1.2元至12元，水污染物的稅額幅度為每污染當量1.4元至14元，具體適用稅額可由各地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在法定稅額幅度內決定。目前北京市應稅大氣污染物與水污染物均按稅額幅度上限執行；河北省將應稅大氣主要污染物和水主要污染物稅額分為3檔，分別按最低標準的8倍、5倍和4倍執行；寧夏、甘肅、江西、吉林等省份按照環保稅法確定的最低限額征收。

倒逼企業轉型升級

然而環保稅的環保意義和社會意義遠大于財政收入意義。據生態環境部發布的一份調查報告顯示，2018年一年，京津冀地區二氧化硫同比下降了2.2萬噸，降幅達22.7%；氮氧化物同比下降了3.5萬噸，降幅為13.1%。

環保稅鼓勵節能減排、促進綠色生產、對節能減排達標的單位給予免稅等獎勵。復旦大學環境經濟研究中心副主任李志青在接受《中國報道》記者采訪時表示：“污染防治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要占用大量社會經濟資源，因此就需要引入和調動排放主體更大的環保意識和積極性。免征措施為一種激勵機制，也可以視為是一種成本上的補貼，通過這種方式使相關企業有技術改進和排放達標的動力。”

根據國家稅務總局2018年前三季度數據顯示，經過這樣的政策調控，享受達標排放免稅優惠的城鄉污水處理廠、垃圾處理廠累計免稅27.3億元，占減免稅總額的40%，體現了環保稅對于污染集中處理、鼓勵達標排放的激勵作用。

中國石油蘭州石化公司催化劑廠以往每年需繳24萬元的排污費，征收環保稅后，通過設備改造，對所有生產裝置工藝尾氣進行凈化處理，降低污染物排放，如今一年只需要繳15萬元左右的環保稅。

科環集團龍源環保公司業務部項目負責人王鑫向《中國報道》記者介紹，作為一家專業從事大氣、水、固廢污染治理的公司，自去年環保稅開始實施以來，他們都明顯感覺“忙起來”：“許多原先對此并不重視的中小型企業也開始積極要求進行環保方案優化和污染排放治理，這是個很好的信號。”

環保稅正在倒逼企業轉型升級，通過優化節能減排措施擴大利潤。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院長劉尚希認為，從“錢袋子”著手的環保稅有利于實現中國對重點污染物的減排目標，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優化和發展方式轉變，豐富政府對于環境治理和保護的手段，發揮生態建設的整體協同效應。

深化改革依然在路上

環保稅實施一年以來，各個方面都可見向好發展趨勢，然而作為磨合期的新生事物，環保稅仍有不少局限性，在下一階段深化稅制改革中仍有不少“成長的煩惱”需要面對。

這一年實施的過程中，征收管理細則與應稅污染物適用都在不斷明確中。2018年10月25日，財政部、稅務總局、生態環境部印發的《關于明確環境保護稅應稅污染物適用等有關問題的通知》，就對應稅污染物適用和稅收減免適用明確了更為細致的范圍，《環境保護稅法》也明確了稅收減免情形。

雖然取得了一定環境保護成效，但從整體的環境保護效應來看卻還遠遠不夠，稅率設置偏低。“全國范圍可能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家企業，平攤下來還比較少，對排污規制并沒有達到質變的效應。”李志青指出。

至于如何還原環境污染的實際成本，不僅與征收范圍與稅率有關，還涉及到稅種。“目前依然有一些并非以環境保護的名義所征收的稅，實際上也帶有環境保護的功能，我們應該把實際的稅率還原成名義稅率，都歸到環境保護稅里面去。”李志青解釋，“這樣企業如果多排污的話，會感到繳很多稅，從而強化污染遏制作用。作為綜合性的環境稅稅種，我國的環保稅在具體征管過程中可以借鑒的國際經驗相當有限。環保稅征收范圍涵蓋幾大類不同污染物，征管工作相對復雜，應順應提高政府治理能力的時代要求，更多尋求與我國稅制相適應、相匹配的信息化現代征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