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

(石河子大學 新疆 石河子 832000)

一、虛擬財產的定義以及特征

(一)定義

虛擬財產一詞是舶來品，在英文這種表達為“virtual property”，意指存在于虛擬空間的財產。早期主要以狹義的定義為主，主要將虛擬財產限定于網絡游戲中。如錢明星教授在《網絡虛擬財產的探析》一文中也認為虛擬財產是指“網絡虛擬財產又稱虛擬財產,是指在網絡游戲中為玩家所擁有的存儲于網絡服務器上的,以特定電磁記錄為表現形式的無形財產。”①隨著互聯網產業的發展和研究的深入，學者提出廣義定義，認為虛擬財產是指在虛擬空間內由特定主體享有所有權的財產，并不局限于游戲玩家的虛擬財產。

綜合比較兩種定義，筆者認為廣義的定義更能適合中國司法現狀。隨著互聯網科技的發展，公民在虛擬空間的金錢投入的增加，虛擬財產并不只存在于網絡游戲中。將虛擬財產的保護局限于網絡游戲空間的虛擬財產保護太過狹隘。從立法前瞻性角度和對公民合法權益法保護角度考慮，應當采用廣義定義，一方面增加法律適用的韌性，另一方面對虛擬財產的保護范圍擴大有利于建立良好的互聯網經濟秩序，保護網民合法利益。

(二)特征

1.虛擬財產具有虛擬性。虛擬財產于現實財產存在環境不同，現實財產依賴于物理空間，肉眼可見，人們可其直接支配、利用、處分；而虛擬財產則存在于網絡虛擬空間，人們無法直接對其占有，只能通過數字技術對其進行間接控制。

2.虛擬財產具有期限性。網絡虛擬財產的期限性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是指虛擬財產的存續受虛擬空間存續期限限制，當這種特定的虛擬空間消滅時，網絡虛擬財產也將不復存在。另一方面，受網絡玩家自己意志支配，網絡玩家退出特定虛擬空間，結算相關服務，都會致使虛擬財產存續期間終止。

3.虛擬財產具有價值性以及價值的可轉化性。從價值的來源看，虛擬財產是財產的一種，凝結著體力勞動或腦力勞動。虛擬財產的價值還體現于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網民利用虛擬財產獲得物質上和心理上的滿足，虛擬財產具有有用性；同時虛擬財產可以貨幣衡量其價值，通過市場交換轉化為金錢。虛擬財產的價值性特征是虛擬財產通過市場得以流轉的前提，也是成為民法上的物的必要屬性。其價值的可轉化性主要體現在虛擬財產以貨幣為媒介與物理世界緊密聯系。虛擬財產只有與現實社會發生某種聯系才有可能被界定為法律上的虛擬財產。虛擬財產能夠實現在虛擬和現實之間的以貨幣為紐帶的轉換，其衡量標準就是這種虛擬的物品或所謂的虛擬財產能在現實中找到相應的對價,從而能實現虛擬和現實間的自由轉換。

二、關于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的界定

虛擬財產的法律定位是虛擬財產保護的前提條件。目前，虛擬財產的定位在學界主要有三種不同的學說，分別是：知識產權說，債權說以及物權說。

(一)債權說。我國部分學者認為網絡運營商與網絡玩家之間基于服務合同產生債權債務關系。網絡玩家基于合同權利請求運營商提供特定服務，運營商基于合同義務提供相關服務，合同內容即為虛擬財產。在此種觀點下，玩家和運營商之間基于服務合同而發生法律關系，網絡用戶享有請求權，運營商承擔相關義務。

(二)物權說。物權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是一種特殊物，一方面網絡虛擬財產具有專屬性，在網絡環境中，玩家可設立獨立賬號、密碼，實現對其虛擬財產從排他性支配；另一方面網絡虛擬財產獨立于網絡運營商，由玩家對其享有所有權，可自由支配、處分。民法上的物是指人身以外能夠被民事主體所支配和利用并滿足人類生活需要、可構成人財產的一部分的物質財富。網絡虛擬財產與民法上的物在基本屬性上是一致的，所以可認為網絡虛擬財產是民法上的一種特殊物。

(三)新型財產說。新型財產說認為，虛擬財產在自然屬性和法律屬性上體現了物權和債權的融合，將其納入現行的民法體系有困難。在確認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時，不必糾纏于究竟是物權還是債權，而是通過法律的規定明確它是一種新的產權形式。由此有人認為，“對于虛擬財產，我們完全可以將其界定為一種新型的財產權，把注意力集中于研究網絡虛擬財產權益的保護上，而不必再糾纏于其法律屬性的探討”。②

對于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筆者贊同楊立新教授觀點：“網絡虛擬財產的性質應當是一種特殊的物我們認為，把網絡虛擬財產確認為一種特殊的物是最為準確的。”③虛擬財產具有物的基本屬性,應納入物權體系。不只中國學者持這一觀點，從國外虛擬財產保護的司法實踐來看，大多國家立法者人為虛擬財產是民法上物的延伸，只需在物的概念上作擴大解釋即可。很多質疑物權說的學者認為虛擬財產屬于無形物,違背了物權要求的有形性原則,而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革,物的形式也不應該僅僅局限于有形之物上。再者，虛擬財產在網絡用戶之間的流轉和交易也間接證明了虛擬財產具有一定的使用價值,滿足民法上物的基本屬性。因此,虛擬財產所有人對虛擬財產擁有直接支配的和排他性的權利,符合物權客體物所要求的客觀性、有用性、稀缺性、可支配性以及可轉讓性。因此筆者認為將虛擬財產納入物權體系進行保護較為合理。

三、我國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存在的主要問題

我國互聯網產業的發展近20年，但對其進行規制、引導的法律規范卻寥寥無幾。自2003年李宏晨案以來，各類虛擬財產民事糾紛、甚至刑事犯罪層出不窮，其數量愈多，案情愈加復雜，法院處理愈加棘手。究其根源，是我國立法者對該領域的忽視，我國虛擬財產保護的相關法律嚴重滯后。

(一)缺乏有關虛擬財產保護具體的法律規范

由于我國互聯網經濟發展較歐美、韓國等較晚，所以相關的立法工作還相對滯后，目前還沒有建立起專門化的法律規范能夠對網絡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問題進行規制。在司法實踐中，法院解決虛擬財產糾紛一般參照民法相關規定，如物權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合同法以及行業慣例。但是互聯網與其他產業結合愈深，適用范圍愈廣，虛擬財產的內容不斷豐富，民法中并未對虛擬財產的概念、范圍、價值認定方法、賠償機制等做出明確規定，因此，參照民法相關規定解決日益復雜的虛擬財產案件絕非長久之計，我國迫切需要制定網絡虛擬財產民法保護問題的具體規范。

(二)缺乏虛擬產的價值認定標準

虛擬財產作為新鮮事物，與傳統民法上的財產有所不同，傳統民法上的財產一般為有體物，即使是無體物也存在于物理空間，可用度量單位度量，然后認定其價值，如電的價值的認定。存在于物理空間的物，可以到專門的鑒定機關進行鑒定，而虛擬財產存在于網絡虛擬空間，其價值沒有可以度量的單位也沒有可以對其價值進行評估認定的機構。虛擬財產價值的認定是獲得保護的前提，缺乏具體的認定標準，導致各地法院同案不同判，減損判決輸的權威性和公信力，同時也損害公民的合法權益。

(三)舉證困難以及舉證責任劃分不明

虛擬財產存在于虛擬空間，取證舉證極為困難。網絡證據是新興的證據形式，此類型證據往往是以電磁記錄數據的形式儲存于電腦和服務器中，并且在時間上網絡證據具有不可逆性,因此在現實中獲取網絡證據是十分困難的。④存在于虛擬空間的證據，一旦滅失，很難恢復。況且網絡運營商是網絡游戲的開發商，其可在設計程序加大證據存留的難度，如此，保留證據幾乎是空談。在舉證方面，我國民法一般舉證原則為：誰主張，誰舉證。在這一原則下，網絡玩家負有舉證責任，但作為弱勢地位一方，其舉證能力較弱。虛擬財產依賴于高科技，而網絡玩家大多是普通人，并不具備掌握相關技術的能力，即使掌握一些技術也難以與開發商相提并論，其獲取、保存證據的能力較為微弱。開發商更加不會主動保留對其不利的證據。故，舉證責任的劃分對保障網絡玩家的合法權益至關重要。

四、我國虛擬財產保護的完善建議

(一)明確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

要對網絡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問題進行有效的解決，必須首先肯定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七條規定：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可見，我國法律已經承認虛擬財產的合法地位，這是我國立法的極大進步，但根據《物權法》物權法定原則規定，物權種類、內容必須是法定的，所以也需要在物權法中對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地位盡快予以明確，這樣才能為各類網絡虛擬財產保護問題的解決提供更多的法律參考依據，實現網絡虛擬財產民法保護問題的有法可依。

(二)積極制定網絡虛擬財產的具體法律規范，確定虛擬財產的認定標準

目前，我國民法總則第七條對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做出總括性規定，但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具體法律規范，在司法實踐中，法院處理虛擬財產侵權糾紛，一般參照合同法、物權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各地方法規等進行審理，導致各地審理結果出現差異，引起司法混亂。因此，制定具體的單行法律規定，勢在必行。加之我國民法典分編制定在即，這也是加好契機。對此，我國立法者應依立法程序盡快制定一部專門的針對網絡虛擬財產民法保護問題的法律法規，對網虛擬財產的概念、界限、保護方式、管轄權的確定，以及網民的權利與義務，侵犯網絡虛擬財產的責任承擔機制等都進行細化和明確，這樣才能為司法者提供適法依據，為守法者提供法律保護。

(三)完善舉證責任分配制度，確立虛擬財產案件管轄權規則

在虛擬財產糾紛中，網絡運營商是虛擬空間的締造者，游戲規則的制定者與網絡玩家相比，其處于優勢地位，無論是證據的保留與銷毀，還是證據的提供，其都較玩家有實力，故關于虛擬財產糾紛可以參照侵權責任中的舉證責任倒置規則，由網絡運營商提供其免責或減輕責任的證據，否則應承擔責任。這樣規定可以促使網絡運營商在游戲制定過程中和運營過程中加強注意義務和保留證據義務，減少發生糾紛時的舉證難度。

【注釋】

①錢明星；張帆.網絡虛擬財產民法問題探析.[J].福建師范大學學報.2008年第五期.

②戴慧黎.網絡虛擬財產權益的法律保護初探.復旦大學2012年碩士學位論文

③李飛.論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A].法制與社會,2008.(11):37-38

④張星辰.論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J]法治與社會.2015.(07):1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