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旅游地少數民族文化變遷研究
——以麗水市沙溪村為例

(1.北京美餐巧達科技有限公司 浙江 杭州 310000；2.麗水學院 浙江 麗水 323000)

沙溪村位于國家4A級旅游風景名勝區——浙江省麗水市蓮都區東西巖風景區的入口處，共有185戶450人，其中95%為畬族人口。依托東西巖景區和畬族文化村落優勢，沙溪村致力于發展旅游業，是浙江省旅游特色村和浙江省農家樂特色村。

一、旅游業對沙溪村民族文化變遷的影響

(一)生產方式改變

1.產業結構——第三產業發展迅猛，第一產業逐漸勢弱。沙溪村長期以來都是“靠山吃山”，農業產值占經濟總結構比重較大。自發展旅游以來，產業結構調整明顯，旅游創造的就業和收入的經濟比重逐漸高于農業生產。

2.工作方式——傳統勞動方式與現代勞動方式并存。旅游業開發以來，沙溪村畬民們雖然沒有完全舍棄傳統的農業勞作，但畬民們開始自發組織服務于旅游業的團隊，包括歌舞表演、婚嫁表演、販賣商品、經營農家樂餐飲住宿等，改變了傳統“面朝黃土背靠天”的勞動方式。

3.生產工具——傳統農作工具被賦予新含義。新中國成立前，沙溪村的農業勞作工具很簡陋，木質工具多，鐵器工具少。旅游業發展后，這些生產工具除了日常勞作使用之外，也被用作展示畬族文化特色的承載物，逐漸被賦予了一層文化價值。

(二)生活方式改變

1．服飾——工具意義增強而生活作用弱化。畬族的民族服飾文化歷史悠久，畬族男性一般的著裝打扮是上身穿著大襟短衣、麻衣圓領，下身著長褲。畬族女性的傳統服飾以“鳳凰裝”最有特色，象征著萬事如意。此外彩帶是畬族民間最有民族特色的一種工藝品，畬族婦女喜歡將畬族彩帶束在腰間，或者將彩帶鑲嵌在領邊袖口。畬族婚嫁時的禮服是青色長衫，祭祖時則穿紅色長衫。隨著現代生活方式的影響，尤其是旅游業的開展，畬民們對現代流行服裝日趨喜愛。據調查走訪，僅有10%的畬民表示日常會穿民族服裝，且以老人為主。如今，沙溪村畬民的傳統民族服裝更多地是應用在旅游表演當中。畬族服裝成為展現畬族傳統文化的“工具”，作為日常穿衣打扮的“生活意義”則趨向弱化。

2.飲食——傳統食品的新改良和新食品的引進。畬族自稱“山哈”，解放前長期過著依山而種的山地農業生活，雖然也種植一些水稻，但收獲的糧食大部分都要交給地主大戶，所以一年四季他們的主食是以番薯、玉米等雜糧為主。發展旅游后，畬族的傳統菜肴被發揚光大，創新改良了畬族臘肉、畬族烏米飯、畬族豆腐釀等等特色菜，同時漢族的新食品也進入了畬族村莊。

3.建筑——現代建筑融有民族特色文化。在進入東西巖景區的道路上，可以看到沙溪村兩邊新建樓房林立。開發旅游以來，沙溪村畬民居住的老房子逐漸被拆掉，防水堅固的現代樓房成為大家的首選。但是大部分樓房外立面上依然保有著非常精巧的畬族特有的條紋跟符號，這些特殊的條紋符號來自于畬族彩帶中的紋飾。建筑內部裝飾上多用古色古香的木質材質，整個畬族村落仍有其鮮明的民族建筑特色，干凈整潔的村容村貌變化明顯。

4．交通和通訊——基礎設施條件大幅改善。沙溪村發展旅游之前的交通條件非常惡劣，影響畬民的出行與生活。通景公路修建完成后，一方面方便了畬民出行，另一方面也給當地帶來了更多的旅游客源。這些年來，沙溪村的無線網絡通訊也得到了迅速發展。現在，村里電話機早已普及，擁有手機的人也很多，家里基本都配有電腦，而且幾乎都連接了互聯網。網絡通訊的發展加強了沙溪村同外界人的交流，農家樂、民宿的老板也通過微信、網絡等接受線上咨詢和預訂。交通和通訊的快速發展也增進了畬民彼此間的情感交流，平時不能見面也可以通過電話或微信聯系。

5．語言——畬族語言缺少繼承人。畬族語言與漢語、客家話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長久以來，由于沒有文字，畬族千年來的優秀傳統文化只能通過畬語口口相傳的方式傳承。由于畬漢長期通婚、混居現象明顯，漢化嚴重，畬族語言面臨失傳的危險。伴隨著旅游的發展，畬族的語言環境變得更加復雜化、更加多元化，除老年人之外，多數村民都會說普通話，但是畬族的小孩子許多已不會說畬語，沒有文字的畬族語言的傳承面臨極大的挑戰。

(三)民族認同及價值觀變遷

1.民族認同——民族意識增強，民族認同感提高。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對于畬民來說，長期偏居一隅，貧窮、落后和少數民族的身份，讓很多人心理上感覺不自信。旅游的開展讓畬族居民有了更多與外界互動的機會，他們慢慢發現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和民族身份所具有的價值，從而對自身賦予了新的定位。在調查中，當問及當地畬民“你覺得作為一個畬族人，感覺如何”時，90%的畬民表示感到自豪。這表明，開展民族旅游之后，畬族人民民族意識有所增強，民族認同感得到提升。此外，對于民族服飾的認同感是否強烈是判斷民族認同感的重要方面。在問及“當穿著民族服裝，自我感覺如何時”，79%的畬民仍然覺得穿著民族服裝感覺“很自豪，覺得很漂亮”，僅3%的人覺得“不好看，覺得丑”。從中可以看出，隨著時代的進步，生活方式的轉變，傳統的民族服飾雖然慢慢淡出人們的視野，但是當地畬民內心依然對本民族服飾擁有較高的認同感，覺得畬族服飾穿在身上是“美的，漂亮的”，穿上的感覺是“自豪的”。

2．價值觀——傳統優良價值觀的發揚與消極價值觀的沖擊。畬族人民具有勤勞質樸、團結友善、尊老護幼、熱情好客、樂于助人、誠實守信等優良的民族價值觀，這些價值觀如今依然是影響他們為人處事的重要因素。然而，隨著旅游的發展，對外交流的擴大，一些消極的價值取向也慢慢對畬族地區傳統的價值觀產生沖擊。沙溪村旅游市場形成以來，也開始出現了諸如自私重利、鄰里爭搶客源產生糾紛等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對畬村的鄉風文明造成不良影響。

二、沙溪村民族文化在旅游背景下變遷的特點

(一)表現形式特點:創新的過程中存在復興

沙溪村在發展民族旅游后，傳統民族文化呈現“創新”與“復興”共存的趨勢。“創新”，是指原生態民族文化隨著旅游的發展得到挖掘、動態發展。例如沙溪村從原先僅從事農業生產到創建了農家樂，從最初的設施簡陋，僅提供餐飲服務到如今農家樂紛紛提質升級，在提供餐飲服務的同時還提供住宿，不斷創新畬家新菜、新民居，并且住宿的裝飾風格體現出畬族特有的民族特色、民族風情，實現了一步一步的創新飛躍。“復興”則指一些瀕臨失傳的民族文化，由于發展民族旅游的原因獲得“新生”。例如，那些早已被人們擱置在角落的畬族服裝和生產生活用品和工具，在旅游中又被重新拾起，成為向外來旅客亮出民族身份和文化的最佳“標志”。畬民們對畬族傳統的婚嫁表演和其他民族歌舞表演的內容和形式進行了 發展改良，用獨特的表演藝術形式使游客對畬族文化進一步的了解。從這些“創新”和“復興”可以看出傳統文化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面對不同的生存環境文化它們會做出相應的變化來適應。

(二)發展過程特點：“解體”與“建構”共生

新文化的產生總是伴隨著新型文化要素的出現以及舊文化中落后部分的消散，旅游的發展對這一過程進行了加速。沙溪村傳統的民族習俗在發展旅游的過程中其傳統意義也發生了變化，甚至具有了新的含義。例如：傳統的畬族歌舞表演一般是在“三月三”這樣重大的民族節日才會進行表演，但是當地發展旅游后，為了吸引游客來此旅游，同時為了展現民族特色，村民會在游客面前天天表演畬族歌舞，這樣的做法讓原本具有神圣性和宗教含義的民族活動變成了商業表演，民族習俗的傳統意義在旅游的過程中被解體。文化的解體帶來新型文化的建體，例如畬族特色工藝品——畬族彩帶，以前是畬族人民自產自用的一種手工藝品，品種和花色很單一。發展旅游后，隨著市場需求量的增加，畬族彩帶也發生一系列的改變，增加了不少花樣、色彩、圖案等。可見，發展旅游會造成傳統文化的“解體”，也會帶來新文化的“建體”，民族文化就是這樣發生著變遷。

(三)發展順序特點：物質文化變遷后于精神文化變遷

對于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變遷而言，一開始首先發生變化的往往是思想或精神方面，這就是所謂的“觀念先行”，想產生要改變自身的欲望，才會去制定行動的方案。國內大多數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普遍落后于東南沿海地區和本地的漢族地區，他們的變化也是在意識到自身與外部世界存在差距的前提下，開始尋求發展改變。沙溪村在發展旅游之前是一個很落后的少數民族村落，交通通訊都很差。發展旅游后，與外部世界接觸增多，他們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家鄉跟發達地區相差甚遠，由此迫切產生想要改變的思想和意識，于是紛紛參與到旅游業中去。致力于發展旅游業的沙溪村，其文化變遷的順序特點也是物質文化變遷后于精神文化變遷。

三、促進沙溪村民族文化良性變遷的建議

(一)政府主導，畬民參與，提高畬族人民繼承和保護民族傳統文化的自覺意識

目前，畬民對于本民族文化了解的渠道較為單一，大部分畬民對本民族文化的了解來自父輩們的言傳身教。政府應該加大對民族文化建設的投入，堅持以可持續發展戰略與和諧發展觀來指導畬族民族文化變遷發展。如建造相關民族文化館、博物館，舉辦特色的民族文化活動、傳統畬族體育比賽，開辦民族學校或設置畬語等民族文化課程等等，營造出濃烈的民族文化氛圍，一方面可以讓畬民多渠道的學習認知到畬族自身的傳統文化，另一方面也可以吸引大量的游客前來參觀旅游。

引導和組織畬民全方位參與到旅游中，如參加舞蹈表演隊、畬歌對唱隊、當地景區講解員、特色畬家樂以及特色民宿的服務人員等等，當地畬民參與到旅游業中越多，受益越多，支持就越多，也可以更好地幫助畬民們深刻認識到本民族文化的價值和魅力，從而提高民族文化自信和激發自覺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的自覺性。

(二)構建完善的民族旅游產品體系，全方位構筑濃郁的民族文化氛圍

沙溪村是一個原汁原味的畬族村落，擁有畬族傳統的民族文化，這種民族特色文化對外來游客有著很大的吸引力。沙溪村要以畬族文化為核心競爭力，與東西巖風景區聯動，在旅游業的發展中主打“畬鄉牌”，構建包括畬族特色農家樂民宿、特色餐飲、彩帶手工藝品、畬族體育、歌舞、婚嫁表演等文化體驗等在內的產品體系。大力挖掘民族文化，開展的旅游項目要突出畬族的特色風情，保留當地民俗的原汁原味。比如畬家樂，除了要突出烏米飯、豬頭肉等民族特色菜肴，同樣要重視整個用餐過程的游客體驗，可以讓畬民穿上畬裝提供服務。對彩帶等手工藝品、畬族服飾以及特色的旅游商品分門別類進行包裝設計，并加強市場營銷。建造大型的民族表演場地，設計精良的畬族文化節目等項目，在沙溪村全方位地營造出濃郁的民族文化氛圍，通過一系列活化的產品系列更好地傳承發揚畬族優秀文化。

總而言之，沙溪村在發展旅游業的過程中應選擇適合自身的旅游發展模式，突出民族特色，打造出民族旅游品牌，引導和實現民族文化良性變遷，實現少數民族旅游村落經濟、社會、文化效益的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