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埃家族的勇氣

田畝

2018年12月18日上午10時，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現場，伴隨著《春天的故事》旋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一位年逾80歲的法國老人親切握手，并為他佩戴中國改革友誼獎章，這位老人就是阿蘭·梅里埃。

家族傳統帶來的勇氣

1865年，一種可怕的蠶病蔓延歐洲，農民面對大批死掉的蠶束手無策。巴黎高等師范學院生物學教授路易斯·巴斯德立刻帶領助手馬賽爾·梅里埃到法國南部實地調查。

馬賽爾·梅里埃按照路易斯的調查思路，取來病蠶和被病蠶吃過的桑葉，放在顯微鏡下仔細觀察。兩人分工協作，路易斯負責白天觀摩，馬賽爾·梅里埃負責晚上觀察和數據匯總。夜以繼日地工作，終于在桑葉上發現了一種病原微生物。在他們的指導下，蠶農們把病蠶和它們吃過的桑葉燒掉，四處蔓延的蠶病被有效控制，這種新發現的微生物被取名為“細菌”。

30年后，馬賽爾·梅里埃在里昂設立梅里埃研究所，路易斯在巴黎成立巴斯德研究院，兩方相互協作，致力于結核病、破傷風等傳染病的研究，奠定了法國生物醫學的發展基石。

一戰后法國遭受流感侵襲，馬塞爾·梅里埃在里昂近郊買下20公頃土地，建立工廠，生產血清和疫苗。

馬賽爾·梅里埃去世后，他的兒子夏爾·梅里埃將業務延伸至科學和工業應用領域，將業務引入體外診斷領域。如今，里昂已成為全球生物醫學重鎮。

而真正帶領梅里埃家族走向世界的，是阿蘭·梅里埃。

“梅里埃家族的勇氣是代代相傳的，我們研究疫苗已經有一個世紀了，包括人體疫苗和動物疫苗。”

“1978年，我第一次訪問中國，就是向中國人介紹疫苗。后來梅里埃家族又致力于體外診斷，并提供食品安全方面的解決方案，但疫苗是我們的一個重要分支，在這個領域我們和中國合作尤其緊密。”

滿世界飛的“老鴿子”

“發生疫情的地方就是我們該去的地方。”這是路易斯·巴斯德的名言，也是他的遺訓。阿蘭·梅里埃是這句話的忠實踐行者，因為要控制傳染性疾病，就必須到離疫情最近的地方。

“翻尸節”是非洲島國馬達加斯加獨有的祭祀形式。每年7月到10月舉行。節日那天，馬達加斯加人載歌載舞，在歡快的音樂聲中走進漆黑的墳墓，把祖先的遺體小心翼翼地從墓室里搬出來，家族里輩分最高的人輕輕打開裹尸布，先用水清洗骸骨，再給祖先換上新的裹尸布，然后族人抬著遺骸參加慶祝活動。

人類學家莫里斯·布洛克指出，翻尸節在馬達加斯加人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他們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表達對死者的尊重和懷念，同時也能加強家族成員之間的情感紐帶。然而，這種表達愛的獨特方式，卻給馬達加斯加人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2017年馬達加斯加“翻尸節”期間，感染過鼠疫的尸骸被家人從墓地里搬出，導致2034人感染、165人死亡。

大約有10萬華人生活在馬達加斯加，一名中國游客在這次疫情中出現了鼠疫感染的癥狀。疫情就是命令，6名中國鼠疫疾控專家經過17個小時的輾轉，來到馬達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迎接他們的，除了馬達加斯加總理、公共衛生部部長、中國駐馬達加斯加大使，還有身材魁梧、滿頭白發的法國老人阿蘭·梅里埃。

與中國鼠疫疾控專家確定好治療方案后，阿蘭·梅里埃匆匆飛往馬里。兩年前，中法簽署了赴馬里共同抗擊傳染病的協議，那里也是他的陣地，阿蘭·梅里埃說：“我就像一只滿世界飛的‘老鴿子。”

有種回家的感覺

作為中國改革開放40年來巨大變化的親歷者，阿蘭·梅里埃滿腹感慨：“1978年我第一次來中國，那時的中國基礎教育和基礎科研都是一片空白，我被邀請去上課，聽課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但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就重新建起了大學，這是最令我欽佩的地方。”

扎根中國30多年，最令阿蘭·梅里埃自豪的是，看到自己親自推動的項目一個個地落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歷時八年建設的武漢P4級別（生物安全級別）高等生物安全實驗室。這是亞洲首個最高等級的生物安全實驗室，是按照梅里埃在里昂的P4實驗室的模板建設。

2004年，非典疫情在中國爆發，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克訪華時提出在中國建立P4級別高等生物安全實驗室。中法建交50周年之際，阿蘭·梅里埃將這個厚禮交付給中國。

談到武漢P4研究室，阿蘭·梅里埃滿臉自豪：“武漢P4實驗室和中科院以及上海和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共同簽署了合作協議，已經正式投入運行使用，中科院正在著手尼帕病毒的研究，上海和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則致力于出血性發熱疾病的研究。我希望P4能夠成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一個典范，始于里昂，抵達武漢。目前這個項目開展得很順利，我認為是非常成功的，不僅對于中國，對全球也將發揮重要貢獻。”

有記者問他為什么要在重重壓力下幫助中國建P4實驗室，他一臉認真：“沒有理由，我是法國人當中最有中國情結的人。每次來中國，我都有種回家的感覺。”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