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讀《河的第三條岸》呢?其實沒有標準。這個“父親”是積極形象,還是消極形象呢?也沒有標準。因此,“我”對父親為什么由兒時的膜拜變為中年時的懼怕,也就沒有標準的答案。沒有標準的文學,才有一種放大的美感,才有自然田野的特質。
你可以說,“我”對父親的認識變化源于對現實生活的深刻理解,覺得一時的面包比永恒的河岸風景更為重要。讀者大多會選擇這個答案,比如劉思婕和吳俁同學。
劉思婕同學對文學做出了現實解讀,但是說“我”中年后懼怕父親是“因為‘我’始終是現實世界的人,即便對理想世界抱有幻想”,稍稍偏離了文本原意。孩子都是天使,天性喜歡幻想,喜歡未知。詩和遠方會打動每一個少男少女,何況這“第三條岸”能守望著清澈。兒子的改變是一點點的,不是“始終”。因為現實強大,夢想脫離現實,就是荒唐!到了中年,他看到了這一點。
吳俁同學說“‘第三條岸’不過是人們無法到達,卻又孜孜不倦追求的精神境界罷了”,我非常贊同。“父親”是一個平庸者或失敗者,這種平庸或者失敗是人類共同的場景,但這種平庸或失敗也促成著人類的精神進化。“有所待”與“無所待”之間的糾結,每一個青年都會有。
你也可以說,“我”對父親的認識變化源于對理想形態的放棄,或者說對現實日常的投降。在父母的雙重基因中,母親“形而下”的基因“侵占”了父親“形而上”的基因。比如徐幸川同學,他理解得很好,孩子在少年時不會理解這樣的母親。嘮叨,瑣碎,庸俗,甚至邋遢,孩子都想逃離。但,這是生活。每一個少年的成長都離不開這樣的日常。果樹是大糞澆的,不是鳥鳴和蝴蝶幻化出來的。
萬俊逸同學說得對。但不能說陶淵明隱居是脫俗,文中的父親找“第三條岸”就是可恥。究其人性而言,都是一樣的。陶淵明的“五柳先生”是文學形象,不要把他當作陶淵明本人。文中的父親玩不起“第三條岸”,不是可恥,是可悲,甚至有一絲可笑,很多理想注定只能遠觀。
沈澤豪同學身心沉浸。讀文學應該這樣,自由尋找自己的切入點。理想縹緲,現實骨感,你落在哪里?完全可能超越作者。作者會感謝這樣的讀者。
其實,這個“父親”與這個“我”也代表了作者羅薩的渴望與矛盾,也是人類的渴望與矛盾。現實與理想這兩桶水到底應該怎樣配比,才能讓人在行進中比較從容呢?
渴望與矛盾是無解的。即便作者想在他的形象里給出答案,也是不穩定的。莎士比亞在《威尼斯商人》里寫的夏洛克的形象,與演員或讀者所理解的是不一樣的,所以,這個形象常演常新。
同學們,相信自己的理解,即便你是少數甚至是唯一,那并不是你錯了。而且要相信,你明天的理解與今天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因為,你是在成長中并且在行進中。

圖:也 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