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涼
徐嬌出演《長江七號》不久,還是小孩子的徐嬌登上了訪談節目《魯豫有約》。說起反串男孩子剪頭發的事,徐嬌扭著頭對魯豫說:“頭發一年就可以長很長,機會我等一天,它就沒有了。”
臺下掌聲驚嘆聲一片,媽媽笑得一臉驕傲,那時候徐嬌10歲,還是一副男生裝扮,短發被抓成一綹綹定型豎在頭上。魯豫瞪大雙眼,“10歲的小孩子說出這么有哲理的話呀”。一旁的周星馳調整了個身姿,“對呀,我小時候沒有想過這樣子說話。”
2018年8月,《人物》記者在阿里巴巴西溪園區見到徐嬌,除去那雙靈動晶亮的雙眼與堅定的語氣,很難在這個長發姑娘身上找到電影里假小子的痕跡。
一件有黑色方領和比甲元素的上衣包裹了徐嬌身上的銳氣,增添了一分柔和,“這是我們去年款,比較日常”,工作時都陪在一旁的媽媽告訴記者。兩年前,徐嬌開了家淘寶店,專做原創設計的漢元素時裝。
“所有出土過的漢服的裙子全都是這樣子的一片式的,圍裙”,徐嬌說著站起來,展示了一下膝蓋之上圍系起來的短裙。
前不久,徐嬌剛在家過完21歲的生日。對于生活,這個獅子座女孩有強大的掌控力,早在申請留學時,徐嬌就與美國校方談好,國內工作不忙時,按照學校規定到美國上滿整三個月的課,有工作就忙完再回去趕下一個完整學期。
目前算來,徐嬌覺得自己可能要到26歲才能大學畢業。對徐嬌而言,這沒有任何不妥——學習成績還不錯,剛剛拍攝了“織羽集”的新款造型照,還有大量的時間用來擼貓,事實上,貓成了徐嬌微博第二重要的主題。
第一重要的是漢服。
大概15歲時,粉絲送了徐嬌一本夏達的漫畫,徐嬌看著喜歡,就去搜了作者的微博,里面展示著夏達穿漢服的照片。還不知道這是漢服時,徐嬌就愛上了漢服。
“就是因為第一眼看上喜歡了,就決定想去做。”徐嬌用簡練的結論截住了自己的話頭,她原本正在描述對漢服的情感:“之前就很羨慕別的少數民族有自己的傳統服裝,就是覺得我們,有種缺失感吧。”這個爽利的姑娘不允許自己說出太宏大的話語,以免顯得很“裝”。
此后,徐嬌多次穿著漢服或漢元素時裝出席各類活動及紅毯。第一次是16歲,出席上海電影節,徐嬌的長發攏在耳后用簪子挽起,一襲大紅漢服十分耀眼。那是首次有女星著漢服走紅毯,引起不少關注。
說起這一“高光時刻”,坐在桌邊的徐嬌半昂著下巴,依舊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我做事情基本上不會想太多的。”別人的想法才不是徐嬌要去在意的,自己喜歡就夠了,這一特質在她之后創立漢元素品牌織羽集的服裝設計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拒絕標簽
時至今日,那個在9歲時反串出演的角色,依然被拿來當做徐嬌辨識度最高的身份象征,出現在報道或人物介紹里。徐嬌覺得這沒有什么所謂,“那他們比較信息閉塞吧,跟我沒什么關系。”
想法在幾秒鐘內迅速轉換,一臉漠然的鬼馬少女突然笑起來:“某種意義上,可能是我創造這個角色比較成功的一種表現吧。”
《長江七號》之后,徐嬌主演過文藝電影《星空》,韓國勵志電影《大明猩》,參演過網播量超200億的《幻城》,也是cos圈內數一數二的明星藝人,但沒有哪一個可以取代她最小“星女郎”的身份。起點即高峰,外界總愛用這樣的標簽識別她,徐嬌才不在乎,別人怎么說不重要,“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就可以了。”
從小就有主意,被很多人看做是徐嬌早熟的一種表現。2013年人氣正夯之時,16歲的徐嬌選擇出國留學。
粉絲說她不懂把握機會,白白浪費大好前途。“確實是有過幾個不錯的機會,因為在國外上學所以錯過了”,但徐嬌未曾后悔過,她清楚地知道高起點意味著高期待,那個“像被上天選中一樣”的機會不能庇佑自己一生,事實上,她有些固執地相信、且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即便對方是改變她命運的周星馳。
選擇大學專業時,干爹周星馳曾建議徐嬌讀金融,但是她覺得自己不大適合,因為“那是我最不喜歡的東西,所有跟理科相關的東西都不會考慮的。”徐嬌堅持自己的想法選了電影專業。
相比過去,徐嬌更專注于當下的生活,身為一個高起點入行的童星,她的成長總是被外界關注著,但徐嬌對于過去的經歷很多都不愿再提起,無論幸福與苦痛,“都過去了,不太想提了。”
這并不意味著徐嬌的童年不快樂。拍戲對她而言,意味著“和同學一起玩兒的時間變少了”,而年少成名的煩惱,別人的區別對待?才沒有,“小孩才不會想那么多呢,大人才比較復雜。”
童星生涯帶給徐嬌的,更多的是一種對美的敏感和自信。
徐嬌很容易被古典文化所吸引。就像之前在一節音樂課上,老師放了一首古琴曲,那渾厚的音色將徐嬌的注意力全吸了去,她喜歡那種有歷史感的東西,況且又小眾,這讓喜歡新鮮感的徐嬌無可抵擋,即刻去學。
網購的便利給了徐嬌更多接觸美和傳達美的機會。徐嬌告訴記者,自己的審美意識是在接觸淘寶后逐漸清晰,琳瑯滿目的商品讓她看到更大更廣闊的世界與各色不同的設計。別人店中被設計好的漢服成衣,徐嬌欣賞,但照她的性格,別人的設計終究不能百分百體現自己的意志,于是,她準備自己開店。“我很想把自己對漢服的美,還有對時尚的理解,融入到衣服里面去。”
連家具都網購的90后
2017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徐嬌同樣穿了一身自家品牌設計的漢風元素禮服裙。與以往繡花鞋、盤頭戴簪子的全套古風配置不同,徐嬌一頭簡潔的盤發,搭配高跟鞋。這是她對漢服融入現代人生活的全新嘗試。
就在徐嬌為自己的品牌尋找執行團隊時,此前做了多年時尚女裝的黃正能也瞄準了這塊市場準備轉型。他覺得徐嬌的形象非常好,自身的知名度也是帶動電商的核心價值。在給徐嬌看過多件樣衣后,雙方一拍即合,織羽集品牌正式啟動——徐嬌承擔了設計總監的工作,以及品牌模特,負責新款服裝拍攝;而運營、銷售、制作等方面則有黃正能的杭州載藝公司的專業團隊負責。
作為一個成長于互聯網浪潮下的新生代,徐嬌從初中起就沒再進過實體店,“我連家具都是在網上買的”,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徐嬌轉頭看著阿里巴巴大樓里的員工一笑,“這樣說淘寶會不會很開心啊。”而父母也早在其小學時,就在淘寶上開了一家名為“嬌糖小屋”的文具店。理所當然的,徐嬌的創業也選擇了互聯網,品牌店在淘寶上線。
這都是徐嬌自己的主意,父母很少參與她的決定。徐嬌幾乎將獅子座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我的人生基本上沒有別人可以左右。”
雖然開了店,但徐嬌拒絕用“商人”定義自己,她喜歡的是布景、穿搭、造型、服裝設計,同時,徐嬌在織羽集的這些方面有著絕對權威——她穿上覺得好的衣服才會在店里上架。
徐嬌不允許不適合她穿的衣服在織羽集存在,她堅定地以自己是否喜歡穿作為判斷一款新設計的主要原則,以追逐漂亮的本能作為推出新款的驅動力,她坦率地解釋:“因為說真的,那些所謂的時尚我真不懂。”
兩件漢元素服裝穿在模特架上,被擺放在采訪的會議室里,就在徐嬌座位身后。那是“織羽集”的新品,徐嬌剛將自己拍攝的其中一款服裝的廣告片發在自己的微博上。
徐嬌轉過身,指著其中一件搭配著豎領斜襟長衫與直領對襟比甲的花色服裝介紹稱,其名為“音樂之聲”,因為裙子下方的英文字母是歌曲《My Favorite Things》的歌詞。
徐嬌是一個不喜歡重復的人,所以店里的服裝設計每一款都要有獨創性,無論剪裁還是繡花,“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是我家的店的衣服”。 很多設計來自微博上的畫手,“有滿意的我們就買下來。”
對于徐嬌的審美與判斷,黃正能選擇無條件信任:“她代表了很多年輕人的審美視覺跟觀點,而且她還有明星效應,很多粉絲其實會有模仿性。”銷量也已經驗證了他的判斷。
帶有鮮明徐嬌特色的織羽集與徐嬌一同發生著變化:“比如前年我偏向于一些更可愛風格的,今年一些更加職業風的,包括可能設計感比較強的。”徐嬌對此很坦誠,“我自己也還是會有一些自己的堅持,不想完全按照大眾的喜好走。”
而黃正能在這一點上給出了更加直白的結論:“從我們公司來說,織羽集這個品牌就是設計嬌嬌喜歡的衣服。」因為他堅信徐嬌一定代表著認同其所展現的時尚的一部分人,而他們需要的也僅是這部分受眾,足矣。
原創
靠著獨特的設計與徐嬌的名氣,織羽集的粉絲已經增長到了近200萬,自家漢元素服裝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模仿者也相繼出現。
旁人看起來“普遍”、“沒轍”的現象,對有著鮮明是非觀的徐嬌而言是不可忍受的。她主動向黃正能提出,“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做一些打假的工作。”
2018年3月,織羽集啟動打假,請第三方做調查分析,與淘寶平臺聯合打擊。
那些最直觀的,明目張膽直接盜用徐嬌照片的商家被要求下架,這樣的過程從未一帆風順。
其中一家做電商培訓的公司,有很多學員開店賣織羽集的山寨服裝,像極了一個上下級分明的產業鏈和傳銷組織。他們對織羽集的所有商品鏈接都下了大批量訂單,對于做預售原創的商品而言,小的庫存量無法應對這樣的單量,很多商品被系統判定無貨并下架,導致其他顧客無法購買。但一天后,這些訂單又都被取消了,后面還陸續出現不少差評。
對方擺出一副“我就用了,怎么樣啊”的模樣,非但照片不撤反而要求織羽集撤掉投訴,并要求“不能搞他們分店”,甚至拿出一副威脅姿態,“你不讓我做生意,我也不要讓你好過。”這件事被徐嬌知道了,她覺得他們態度實在太惡劣了,她說“這個事情我們為什么要被他們嚇到呢?”隨即織羽集發布打假聲明,表明堅決抵制盜版行為,徐嬌立刻在微博上轉發并呼吁尊重原創。此后,與淘寶聯合發力,被盜用的徐嬌照片都陸續被刪除。“我們不會在這個上面退讓,不可能跟這些人去求和。”黃正能回憶道。
為了讓技術能力更好地解決社會問題,阿里巴巴平臺治理也歷時兩年進行調研與試點,織羽集成為首批參與打擊山寨的“首發創意保護機制”試點商家。
這意味著,所有原創設計手稿將在第一時間上傳至阿里巴巴原創保護平臺,互聯網公證處將作為第三方存證機構,通過時間戳的形式對設計產品進行電子存證。
此后一旦發現備案成功商品被抄襲,商家即可通過該平臺發起維權投訴,平臺將以數據手段結合社會大眾的評審,從消費者視角判斷是否存在抄襲。
應對采訪時的徐嬌語速飛快,回答爽利,幾乎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只有在聊起誤買了山寨織羽集的顧客時,這個硬氣的女生展現了偶爾的柔軟:“會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吧。”
她講起一件往事,讀初一時,徐嬌買了一條水手服風格的裙子,欣喜地穿著發了條微博,結果一群“蘿娘”來留言,說她穿的是山寨貨,“我回復說,我不知道呀~因為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它是條蘿裙”。她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
那是2013年,硬氣的徐嬌同樣也在微博上發出了保護知識產權的呼吁;2018年,她以商家身份,與阿里巴巴聯手嘗試保護原創設計的新模式,并為此發聲。
從童星到商家,徐嬌的身份在變,卻也似乎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