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曉帆 馬翠蘿/著
郵輪上的失蹤案(下)
梁老婆婆在護士的攙扶下,很快從房間出來了。她一見胡督察便連聲問:“珊珊呢?找到珊珊沒有?”
胡志文強裝笑顏,說:“已經有跡象表明,珊珊還在船上,可能因為什么原因躲起來了。今天會找到她的,梁老師放心好了。”
雖然胡督察的回答破綻百出,但梁老婆婆還是深信不疑,她臉上露出了笑容,說:“胡志文,多虧有你,老師謝謝你了!”
“老師別客氣。”說著,胡督察趕緊站起身,“梁老師,您先吃早飯吧,吃完就好好休息。我去辦案了,有好消息會馬上來通知您。”
“好的好的,我等著,我等著。”梁老婆婆連連點頭。
胡督察心里在嘆著氣,和小嵐、曉星一起退出了老師的房間。
“看到梁老師這樣,我真的很難過。”胡督察沒精打采地說,“就算找回那個女孩又怎么樣?如果她真是冒充的,那梁老師豈不是更傷心。那個女孩究竟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要知道為什么,我們直接去問她好了。”小嵐說。
“難道你知道她躲在哪里?”胡督察驚訝地問。
曉星也滿懷希望地看著小嵐。
小嵐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說:“當然,雖然她離開了梁老婆婆的房間,但總要找個地方落腳吧。昨晚跟你們分開后,我向有關方面查了一下昨晚的房間記錄。結果顯示,大約在六點半鐘的時候,有一位十九歲左右的女孩要了一間位于二等艙的單人房,她租房間的理由是與她同行的親友喜歡清靜,所以想搬出來。我想,那個冒充余珊珊的女孩,應該就是她了!”
胡督察眼睛睜得溜圓,大喊一聲:“那我們還等什么?快去找她呀!”
小嵐聳聳肩,氣定神閑地說:“其實不用我們去找,這個女孩現在已經在甲板上等著我們了。我昨晚寫了一封信讓服務員轉交給她,告訴她我已經知道了一切,并約她今天早上在甲板等我。”
小嵐說的沒錯,三人走到甲板時,果然見到有一個女孩倚著欄桿,一動不動地看著茫茫大海。
除了沒戴眼鏡,其他的特征都和梁老婆婆所描述的一樣。
聽到腳步聲,女孩轉過身來,用一雙悲傷的大眼睛把小嵐他們三人打量了一番。
“你來了。”小嵐平靜地對女孩說,“看在可憐的梁老婆婆的份上,請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吧!雖然我已經知道你是冒充的,但仍有很多事情我們還不明白,比如說……你這樣做的動機。”
女孩順從地跟著小嵐,坐到甲板上的一張小圓桌前。胡督察和曉星也跟過去坐了下來。
女孩好一會兒沒說話,后來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著頭小聲地說:“對……對不起,我的確不是余珊珊。但我不是有心傷害梁老婆婆的,我告訴你們一切吧……”
原來,她的名字叫陳海欣,和已去世的余珊珊是大學同學。她們剛巧被安排在同一間宿舍,因此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陳海欣是一個孤兒,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當她發現余珊珊的遭遇跟自己十分相似,也是失去了父母的時候,不禁同病相憐,兩人的感情也就更好了。她們一起努力學習,希望有一天投身社會,實現自己的理想。
不過,她們之間的差異很快就顯露出來:余珊珊比陳海欣有錢得多。
由于余珊珊的外婆——梁老婆婆獲得了丈夫那筆可觀的遺產,因此對于余珊珊來說,生活上的花費根本不成問題。而陳海欣則是靠一位親友資助上大學的,常常要節衣縮食才能應付生活開支。這種經濟上的差異,讓陳海欣常有“同人不同命”的感慨。
在大學期間,陳海欣一直都希望畢業后到外國進修,但是那昂貴的費用令她望而生畏,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想不到有一天余珊珊突然對她說:“大學畢業后,我們一塊兒去外國進修好嗎?你的所有費用就由我來負責好了。你是一個勤學、聰明的女孩子,不應該讓金錢阻礙你的發展。”
陳海欣聽了感動不已。她知道余珊珊是真心實意想幫她,并不是一種施舍。此后,她們更把對方當作了知己。但是令陳海欣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活潑開朗的珊珊,竟然在拿到畢業證書的當天遭遇車禍,重傷身亡。
警方在處理車禍時,因為找不到遠在北京的梁老婆婆的聯絡方式,便撥了余珊珊手機上置頂的電話號碼,通知了陳海欣。陳海欣聽到消息時有如晴天霹靂,痛哭了一個晚上后,便去幫助處理珊珊的后事。
她不敢告訴珊珊的外婆,她不知道風燭殘年的老人知道后,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沒想到,梁老婆婆卻親自回香港接外孫女來了。
那天,陳海欣正在宿舍里,一邊流淚一邊收拾珊珊的遺物,沒想到梁老婆婆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就在她不知如何開口時,梁老婆婆竟開心地摟住了她:“哎呀!我的乖外孫女!想不到幾年沒見你,你變了這么多,越變越漂亮了。珊珊,外婆可想死你了!”
陳海欣嚇了一跳,看著老人驚喜的神情,才知道只剩下部分視力的梁老婆婆,竟然把她錯認作幾年未見的外孫女余珊珊了!
也難怪梁老婆婆會認錯外孫女。陳海欣和余珊珊都是瓜子臉、大眼睛,而且身高體形也都差不多,乍一看還真有點像。加上梁老婆婆眼睛不好,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又跟外孫女分開了幾年,哪里分得清真假。
當時,看著梁老婆婆慈祥的笑容,缺乏家庭溫暖的陳海欣心里一暖,竟鬼使神差地說:“我也很掛念您,外婆。”
事情就是這樣,陳海欣被梁老婆婆當作外孫女帶回了酒店,幾天后,她們就踏上了開往天津的“星座”號郵輪。登船時,陳海欣因為要拿行李,所以落在后面,梁老婆婆是由工作人員扶上船的。
在和梁老婆婆相處的日子里,陳海欣不止一次想向梁老婆婆講出真相,但每次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主要原因是她不忍心讓梁老婆婆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已經去世,繼而承受巨大的痛苦。還有另一個原因,那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個自私念頭:富裕的梁老婆婆必能實現她留學海外的愿望。對于自己的“外孫女”,老人肯定不遺余力出手相助。
既然命運安排自己被老人錯認,那就將錯就錯,讓自己去孝順余珊珊的外婆,同時也享受作為外孫女應有的待遇吧!
但是,陳海欣始終感到良心受責,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提心吊膽的,就像是偷了別人東西的賊一樣。
就在梁老婆婆遇到胡督察的那天,她知道事情要敗露了。
陳海欣做夢也沒有想到,梁老婆婆竟會在船上巧遇自己的學生,還約下飯局。從梁老婆婆口中,陳海欣知道這位學生曾經見過余珊珊,更要命的是,這位學生竟是位警察。
警察,那可是眼睛雪亮、讓所有罪犯無處遁形的人啊!陳海欣惶恐萬分,馬上作出了逃走的決定。
當梁老婆婆出去找醫生針灸時,陳海欣就馬上收拾好床鋪,帶上私人物品,甚至拿走了自己用過的牙刷,為的是不讓人找到她曾住過的證據,然后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她在船上租了另一個房間,打算第二天在天津下船后,就坐火車回香港。
“接下來我就收到了這位小姐的信,告訴我梁老婆婆因為我的失蹤而茶飯不思,希望我是個負責任的人,挺身而出講明真相。于是……我就來了。”陳海欣說完之后,低下頭擦眼淚。
“其實你本性是善良的,否則就不會來承認錯誤了!”小嵐安慰她說。
曉星和胡督察面面相覷,想不到這件事原來是由一個誤會引起的。如果當初梁老婆婆沒有把陳海欣誤認作是自己的外孫女,也就什么事都不會發生了。
陳海欣戰戰兢兢地看了胡督察一眼,又低下頭,說:“那……你們會抓我嗎?”
“你想利用梁老婆婆的誤會,達成自己出國留學的目的,這是不對的。不過,幸虧還沒鑄成大錯。我想胡督察是會原諒你的。”小嵐看了看胡督察,說,“胡督察,你說是不是?”
胡督察點點頭,說:“小嵐說地對。不過,你以后再也不可以利用梁老師了。”
陳海欣聽了,急忙點點頭:“不會了,不會了,謝謝胡督察!”
“可是,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呢?”真相大白了,胡督察卻犯愁了,“我們能把這個真相告訴梁老師嗎?”
“當然不能!梁老婆婆知道自己的外孫女失蹤,就這么難受和擔心了,如果讓她知道余珊珊已經去世,她肯定受不了。”曉星說。
小嵐皺著眉頭,嘆了口氣:“但是如果我們不告訴她真相,難道就任由她的外孫女繼續失蹤下去嗎?船上找不到人,梁老婆婆肯定會向香港警方求助,只要她一聯絡香港方面,就會馬上發現余珊珊去世的事實,那時對她的打擊可能更大。”
大家都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陳海欣突然抬起頭,說道:“不如……還是由我來繼續扮演余珊珊這個角色吧。”
“什么?”胡督察和曉星同時叫了起來。
“噢!對不起,我沒有再利用梁老婆婆的意思。既然這件事是由我而起的,就由我來解決吧!”陳海欣堅定地說,“我會繼續以珊珊的身份陪她去北京。反正北京的人都沒見過珊珊,不會懷疑我的身份。我不打算去留學了,就在北京找一份工作,并代替好朋友珊珊,以外孫女的身份照顧老人直至百年。梁老婆婆的財產,我分文不要,這點相信警方是可以監控的。梁老婆婆去世之后,遺產我也不會接受,可以捐給政府或慈善機構。”
聽了陳海欣的話,在場的人都很感動。
“很好,這事我會向上級匯報,并記錄在案。”胡督察點頭同意,“余珊珊在天之靈,知道你替她照顧外婆,她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半小時后,當“余珊珊”重新出現在房間門口時,梁老婆婆激動地把她摟在了懷里,臉上重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夕陽西下,陽光把海水照成了金色。在這樣的美麗景色下,“星座”號緩緩地停靠在天津碼頭。乘客陸續下船了,小嵐他們目送著那人群中一老一少互相扶持的身影,感慨萬千。她們其中一個人的身份,對另一個人來說,將永遠是一個秘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