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淇源)
《個體的社會》是諾貝特?埃利亞斯承接《文明的進程》一書寫成的。在《文明的進程》中,埃氏指出:前代人遺留了一套社會自我規范的模式,個人便被該標準形塑成單一的個人。代際的更迭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文明進程的發展和推移。《個體的社會》旨在探討單一的個體與社會進程的關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復雜磋磨的狀態,該書的三部分寫于三個不同的時期,展現了埃氏在不同時段中對于該問題的看法。
該書貫穿著兩條主線。第一條主線是關于個體與社會這對概念如何從二元對立逐漸趨于交叉。先前諸如斯賓格勒、黑格爾等人將社會視為諸多個體相互疊加的產物,學者圍繞個體與社會二者何為手段、何為目的爭論不休。埃利亞斯則認為社會與個人這對概念無所謂何者是對方的目的,因為彼此都不能脫離對方而獨立存在,也即相互確證對方是否存在的個體與社會都是“無目的”的。此外,不但可以將社會視為“空間構造物”集聚的產物,更應該關注到其背后隱匿的秩序。由于有了這重秩序的存在,個體得以在宏觀的社會系統中確定自身的位置,并在與他人的互動中框定自我所屬的人際圈。由此可見:個體與社會并非互為定義,個體有賴于社會系統定義自我,社會系統的形態、范圍也因個體交流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埃利亞斯將構想的社會形態稱為“性質獨特的宇宙”,也即個體從特定的位置展開自我的成長,通過與他人的諸如血緣、業緣等多種聯系維持自身的社會性存在。自我與他人的“依賴”,所有個體的需求和偏好一同構成了社會系統得以運轉的內核,也保證了社會整體的功能得以維持、運行。
第二條主線是如何在社會進程中實現個體化。此處的“個體”具有雙重意涵:一是自主的,能自我規范的人;一是理應有別于他人,這也折射出學界從“我們—認同”到“自我—認同”的概念的更迭:個體不再僅僅因處于統一的整體中,被冠以集體的名義而形成認同。個體還通過有別于他人的標識,將自我與他者區隔開來,確證自身存在的意義與價值,進而獲取認同。
在前現代社會中,個體與社會間的關系是水乳交融的,個體依賴國家、部落或宗族的組織形式安置生活,整合行為。在后現代社會中,全球化的浪潮加速了個體一體化的進程,社會整合也在多維度中展開。所以,個體趨于碎片化、分子化,個體建立關系的同時也隨時準備解構關系,個體得以游離于不同的關系網絡中。因此,關系網絡帶有濃厚的短暫性與不確定性的特征。
本書從“個體—社會”相互對立的框架剝離出去分析問題的模式,為后人分析個體如何在社會系統中形成自我認同、思考與描摹社會與個體復雜的情態具有燭照的意義。
(《個體的社會》,[德]諾貝特?埃利亞斯著,翟三江、陸興華譯,譯林出版社200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