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娟
(蘇州市吳中區評彈團,江蘇 蘇州 215000)
彈詞是從古代的諸宮調、陶真、寶卷等演變而來的,在北方被叫做鼓詞,而南方很多地方把它喚作是南詞。評彈之所以評話在彈詞在后,并非簡單地想象出評話的歷史長于彈詞,而是強調的一個“說”字,評彈是說唱藝術,歷來都有“千斤說表四兩唱“之說。
對于蘇州評彈而言,還有一位人物也是舉足輕重,那就是馬如飛,他是清代咸豐、同治年間蘇州彈詞藝人,原名時霏,字吉卿,一署滄海釣徒,江蘇蘇州人。其父馬春帆以彈唱《珍珠塔》著名。馬如飛幼時讀詩書,稍長充書吏。后從表兄桂秋榮學《珍珠塔》得以繼承父業。《珍珠塔》雖在馬如飛之前經人多次修改,但仍如清乾隆時周殊士原刊本序中所指“舊刻噴飯有余,勸世不足,詞句多俚,音節不諧”。馬如飛在演唱實踐中,對《珍珠塔》進行了加工、潤色。加工后的《珍珠塔》結構嚴謹,詞句工整,疊句層出,氣勢充沛;還在唱腔上創造了樸實豪放、流利酣暢的馬調,對后來蘇州彈詞的唱腔影響很深。馬如飛一生除致力于《珍珠塔》的加工和曲調的研究外,還創作了不少開篇。他的開篇集,有光緒十二年(即1886年)的木刻本《馬如飛先生南詞小引初集》上下兩卷,又著有《南詞必覽》。馬如飛是光裕社中的領導人物,所著《道訓》一篇,勉勵同行刻苦練習,謙虛對人,不要運用穢語詼諧,致傷雅道。
馬如飛對蘇州評彈的貢獻不僅僅只是他的流派唱腔作為清朝流傳至今最古老的三大唱腔之一的“馬調”(另外兩種是“俞調”和“陳調”),而是他對蘇州評彈在制度上和地位上的貢獻。所以后世的評彈藝人很多都把馬如飛當作祖師爺。他留下的文字資料比較齊全,比較三皇的虛無性和柳敬亭的出身之謎,馬如飛出身蘇州。雖然他祖籍江蘇丹徒(勉強算是江南地區),不過從他父親那一代就遷居長洲,所以馬如飛是地地道道的蘇州出生蘇州長大,況且他的父親和表哥等都是蘇州的彈詞藝人。
關于馬如飛,其不僅僅是因為《珍珠塔》這部書是所謂的“小書之王”,也不是因為“馬調”流派唱腔繁衍出來的后世各種流派唱腔給書壇所帶來的輝煌,而是馬如飛作為一個有文化的說書藝人對書目和爭取藝人地位的所作所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早先江蘇巡撫丁日昌對評彈偏見頗深,正因為是聽了馬如飛彈唱的珍珠塔而對蘇州評彈看法有所改觀,道出“雖屬江湖,卻近衣冠”之評論,肯定了蘇州評彈的彈唱不同于低級娛樂的定性。評彈的雅俗共賞,恐怕就是從馬如飛的彈唱開始。可見馬如飛在贏得蘇州評彈藝人的社會地位問題上,就是那個所謂的御前彈唱王周士都沒法比。我們再從馬如飛主政并整治光裕公所時擬寫的《道訓》、《南詞必覽》和《雜錄》等文字資料中看出馬如飛對后世蘇州評彈的影響力的維持,他的《道訓》雖然有其歷史局限,不過其中很多的真知灼見,就是放到今天,還是熠熠生輝。
但是,蘇州評彈走到了今天,彈詞的地位和影響遠遠超過了評話,蘇州評彈真正意義上的說書功能已基本上喪失殆盡。這不是聳人聽聞,亦有其歷史淵源。
對于不熟悉蘇州評彈的朋友而言,蘇州評彈就等于是余紅仙和評彈譜曲的毛主席詩詞《蝶戀花》。而所謂喜歡蘇州評彈的朋友則有兩大類,一類是喜歡聽流派唱腔去辨別滋味的;還有一種則是聽蘇州評話而入門喜歡上評彈藝術,然后又分流出鐵桿的評話派和從評話轉向欣賞彈詞和彈詞的音樂的聽眾群落。
這種現象和蘇州評彈這幾十年的發展走向有莫大的關系。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中葉,私營電臺的興起為蘇州評彈提供了一個比碼頭書場更為廣闊的展現身手的場所,一些嗓音好善于彈唱的彈詞藝人通過電波傳送他們的聲音而響徹江南,比起那些背包囊、走官塘的說書藝人,生活的優雅和舒適不可同日而語。
新中國成立之后,成立了國家和集體兩級的評彈團,在強調文藝為建設和工農兵服務的方針引領之下,評彈團的藝人們充分發揮文藝輕騎兵的作用,在及時反映火熱的生活的選擇上,彈詞中的開篇和唱段因為可以獨立成篇,它比說更能在短時間里豐富一個主題。于是,新型的評彈團也是人為地對彈詞青睞而貶抑評話了。七十年代末紛紛恢復建制的評彈團開始擯棄傳統做法,新老藝人真正滿腔熱忱地投入恢復長篇傳統書目的整理和演出,當年的勢頭即便在今天看來也是很令人歡欣鼓舞。傳統長篇的挖掘整理和新編長篇的創作演出都呈上升趨勢。
如今,我們不否認文化藝術的多元化給蘇州評彈等地方戲曲帶來的沖擊,也不能無視當時的周遭環境對清苦演藝人員的誘惑,當然這里面也包含著體制的弊病和不健全給演員帶了的困惑。進入本世紀以來,蘇州評彈給人的印象就是拋棄了小書場而走上大劇場,離開了鄉鎮而成為點綴大城市的藝術花瓶,丟卻了說書特色而熱衷于在唱腔上面泛濫譜曲等等,為蘇州評彈二百年歷史畫上凄美的休止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