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碧華
“深入實施‘五大行動,推進社區形態、業態、文態、生態、心態同步提升,深化社區分類治理、創新治理、精細治理,全面提升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
城鄉接合部社區治安差,鄰里間“陌生化”現象嚴重,老舊社區私自搭建,電線光纜密如蜘蛛網……
很多城鄉社區存在這樣的情況,有些還成了頑疾。一個部門做不了、多個部門做不好的事,怎么辦?
2017年9月,成都成立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橫跨黨政,將和社會治理有關的部門綜合起來,結束了過去“九龍治水”的局面。
一年多來,成都聚焦社區這個基本單元,從頂層設計入手,構建起由黨組織統一領導的城鄉社區發展治理新機制,打通了城鄉治理最后一公里,初步實現了城市有變化、市民有感受、社會有認同。
萬人問卷調查顯示,95.8%的受訪群眾認可高品質和諧宜居生活社區建設,96.6%的受訪群眾表示社區環境面貌發生可喜變化。
社區困惑
地處成都東站邊上的成華區保和街道和美社區住了8萬多人,幾乎全是外來人口,曾經治安狀況差,鄰里矛盾突出,配套不到位,百姓意見大。
保和街道黨工委書記李云上任沒多久,就碰到一件棘手的事。“和美社區范圍內的首創小區停電,居民堵在三環路上,我們到了現場卻找不到人溝通。”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李云至今心有余悸。
經反復勸說,后來100多人擠到和美社區會議室,一直談到晚上11點多。“突然,有年輕人說明天要上班,今天不說了,就全走了。”出現了問題,不知找誰溝通,這讓在街道工作多年的李云心急如焚。
同樣地處城鄉接合部的青龍街道致強社區,幾年前,因為治安差在成華區綜治辦掛了號。
說起成都,很多人會想起寬窄巷子,青黛磚瓦的仿古四合院、干凈整潔的街道讓人流連忘返。寬窄巷子邊上有個泡桐樹街,盡管只數步之遙,街道形象卻與之相差甚遠。
寬巷子社區書記吳麗萍告訴《民生周刊》記者,因為都是老舊社區,曾經電線光纜密如蜘蛛網,不僅影響美觀,還帶來很大安全隱患。
溫江區萬春鎮紅旗村,一個典型的農村社區,2002年左右開始種苗木,后來發展到家家戶戶都種。靠苗木致富后,搓麻將和打牌的人明顯多了,矛盾也隨之多了起來,有時連父子都會在牌桌上發生矛盾。為此,紅旗村書記胡強甚是心痛。
這些只是成都城鄉社區問題的一個縮影。1月中下旬,《民生周刊》記者在成都調研采訪了10多個社區,涉及不同類型,但問題大同小異。作為實際管理人口超過2000萬的成都,共擁有4351個城鄉社區,大小問題每天都在上演。
專設機構統籌推進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城鄉社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社區治理迎來諸多挑戰。
正基于此,2017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公布,要求不斷提升城鄉社區治理水平。
意見出臺后,著力建設世界文化名城的成都第一時間行動。四川省委常委、成都市委書記范銳平定下方向,即建設和諧宜居生活城市,首先要解決城市社區治理不足的問題。
如何破解社區治理難題?這一重任落在了成都市委組織部。成都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胡元坤組織人員研究如何具體落實,帶隊到北京、上海、深圳等地學習考察,并在成都各區縣、街道、社區密集調研,了解群眾實際需求和社區治理瓶頸,聽取各方建議。
幾個月后,成都市委組織部拿出一份詳細報告。
成都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副主任薛敏在接受《民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通過調研發現,此前社區治理相關職能分散在組織、民政、發改、財政、住建、人社、司法等多個部門,屬于典型的“九龍治水”。 都在負責,又都不負責,缺乏一個對社區發展進行統籌規劃、謀篇布局的機構。
報告出來后,成都市委開會研究,決定成立專門機構,統籌推進。
2017年9月,成都在全國率先成立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由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胡元坤兼主任,明確構建黨委領導下,市委社治委牽頭抓總,相關職能部門分工落實的工作機制。
隨后,各區縣相繼成立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同樣由組織部長兼主任。
受訪專家表示,這樣的頂層設計,解決了橫向部門協調不夠、縱向治理能力不強的問題,便于協調、統籌其他職能部門推進。而且,社區是基礎,通過城鄉社區發展治理的小切口,可以探索特大城市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
成都市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成立后,強化頂層設計,出臺了一系列文件。比如,制定城鄉社區發展治理30條和19個配套文件,構建“1+6+N”政策體系,編制《城鄉社區發展治理規劃》、《高品質宜居生活社區基本評價標準》等。
全面鋪開
具體操作時,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強化黨建引領,夯實發展治理基礎。推行街道(鄉鎮)、社區黨組織兼職委員制度,發揮區域化黨建聯席會議制度作用,健全街道、社區、小組(網格)、基本單元四級組織架構。
深化黨建引領居民小區治理,探索設立社區環境和物業管理委員會,夯實基層治理工作抓手,以“五步工作法”推進五好小區建設,打造小區居民共享空間,推進小區治理機制建設,推動志愿服務站、共享空間、鄰里中心等活動陣地下沉小區。在此過程中,各社區壓縮辦公場地,騰出更多空間用于公共服務。
同時,緊扣群眾需求,提升社區功能品質,實施社區發展治理“五大行動”。按照“一街一特色”原則,挖掘歷史底蘊,融入天府文化元素,植入新型業態,打造特色街區。著眼城市有機更新,改造棚戶區、城中村和老舊院落。開展“最美街道”評選,提升整治背街小巷。扎實推進“兩拆一增”,增加透綠開敞空間。
在實施老舊城區改造、背街小巷整治、特色街區創建、社區服務提升和平安社區創建行動中,夯實和諧宜居生活城市底色,讓市民“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愁”。
此外,成都還推出天府市民云APP,打破部門信息孤島,整合分散在37個部門的147項服務。
由此,社區治理在成都城鄉社區全面鋪開。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處理前述因停電引發的堵路事件時,李云要求社區干部通過一家一戶征詢意見的方式找黨員。然后,發揮黨員引領作用,在每個支部設置一個點,征集大家意見,和居民面對面交流,及時了解社區居民訴求并著力解決。
李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通過這樣做,解決了從下而上、從上而下反映訴求與解決問題渠道不通的問題。
記者采訪時正值寒冬,和美社區舉辦的鄰居節卻讓居民暖意融融。漫步社區,黨群服務中心、文化活動中心、衛生服務中心、商業服務中心、養老中心、公園等一應俱全。
近年來,子女家庭教育和親子互動缺乏的問題漸漸顯現。社區黨小組組長李丹通過開展“讀書匯”活動,為“城市留守兒童”帶來父母的溫暖,更多父母通過“共享爸媽”意識到家庭教育和親子陪伴的重要性。
此外,社區通過引入樞紐型社會企業“創女時代”對綜合體進行整體運營,堅持“市場+公益”運營方式,基本公共服務由政府購買,專業服務、個性化服務由社會企業低償提供,企業盈利反哺社區發展基金,提升社區綜合體運營可持續性。
寬巷子社區也抓住社區治理“五大行動”的機遇,通過整合資金,進行業態調整和街道優化,開展“五微”營造活動,再次展現在公眾面前的泡桐樹街煥然一新,街面寬敞整潔,環境優雅,引人駐足。
門面房租也從每平方米80到90元漲到100到120元,房價也漲了不少。“因為環境不好,以前很多人想賣房,而現在都不愿走。”寬巷子社區書記吳麗萍表示,社區還成立了商居聯盟,積極參與街區衛生、消防等工作。
致強社區書記劉平表示,通過開展一系列活動,社區治安、環境明顯好轉,社區也成了周邊“樣板”。
紅旗村以“文化聚心、文化塑人、文化興村”為主線,將耕讀文化深植鄉村治理,創建耕者俱樂部,為村民提供運動、休閑、娛樂、交流場所。如今,村民從牌桌轉移到了運動場,村里風氣明顯好轉。
瓶頸待破
通過一年多的努力,成都城鄉社區發展治理理念深入人心,工作體系全面形成,發展治理推陳出新,初步實現“城市有變化、市民有感受、社會有認同”的目標。
但在胡元坤看來,對標中央和四川省委、成都市委的要求,對照市民的期許,還存在一些不足和挑戰。
“社區基本公共服務供給水平有待提高,多元參與格局有待強化,改革政策紅利有待釋放,資金資源統籌有待加強。”在接受《民生周刊》記者采訪時,胡元坤表示,部分社區對居民需求掌握不夠,服務項目不夠接地氣;部分服務陣地親民化改造對歷史文化挖掘不夠,美學應用能力不足,整體風格千篇一律;部分公共服務產品供給還無法完全滿足城市發展需要,停車難、養老難等問題沒有根本解決。
此外,一萬多家社會組織為成都社區治理作出了很大貢獻,但總體來看,呈現出小、散、弱,樞紐型社會組織、企業缺乏,服務供給覆蓋面和專業能力偏低等問題。
“資金資源統籌還有待加強。各部門下沉到社區的資金資源存在重復投入情況,利用效率不高;社區服務陣地缺乏長遠運營考慮和管理計劃,沒有完全解決服務質量和管理水平可持續發展問題。”胡元坤表示,下一步將堅持黨建引領城鄉社區發展治理,以建設高品質和諧宜居生活社區為目標,不斷創新工作舉措,加大工作力度,深入實施“五大行動”,推進社區形態、業態、文態、生態、心態同步提升,深化社區分類治理、創新治理、精細治理,全面提升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