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賢文化建設的調研與思考

中共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委（312300） 潘立峰

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社科聯（312300） 余彩龍

中共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委黨校（312300） 楊 琴

鄉賢文化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組成部分。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2001年成立全國第一家鄉賢文化民間組織——鄉賢研究會以來，以“挖掘故鄉歷史、搶救文化遺產、弘揚鄉賢精神、服務上虞發展”為宗旨，將鄉賢文化建設與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融合，與鄉村治理相結合，助推了當地經濟社會和精神文明建設。

1．對新鄉賢及其文化的認識

“鄉賢”是本鄉本土有德行、有才能、有聲望而被當地民眾尊重的賢人，他們或以學問文章，或以史治清明，或以道德品行而聞名。“鄉賢文化”就是當地歷代名賢積淀下來的榜樣文化、先進文化，是這個地域有激勵作用的思想、信仰、價值的一種文化形態，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見賢思齊、崇德向善、誠信友愛等特點。新鄉賢文化，即借助傳統的“鄉賢文化”形式，賦予新的時代內涵，以鄉情為紐帶，以優秀基層干部、道德模范、身邊好人的嘉言懿行為示范引領。新鄉賢文化既汲取傳統鄉賢文化中的精華，又踐行和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發揚傳統鄉賢品格，又凝練現代鄉賢精神，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優秀傳統文化在鄉村社會相契合、傳統與現代相對接的文化。推進新鄉賢文化建設，有利于延續農耕文明、培育新型農民、涵育文明鄉風、促進共同富裕，也有利于中華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一般而言，有德行，有才華，成長于鄉土，奉獻于鄉里，在鄉民鄰里間威望高、口碑好的人，可謂之新鄉賢。再寬泛一點，只要有才能、有善念、有行動，愿意為農村建設出力的人，都可以稱作新鄉賢。新鄉賢的主要特點有：一是地域性。新鄉賢文化扎根于鄉土社會和農耕文明，地域性十分鮮明，不同地方文化標記不同，價值理念、行為方式有所差異。二是草根性。大多數鄉賢一輩子在某個鄉村生活，對于當地的貢獻功不可沒。故新鄉賢的主體是當地民間有聲望人士，其傳承也依靠民間代代相傳，是當地激勵今人、鞭策后人的精神偶像。三是貼近性。新鄉賢文化來源于鄉村，根植于鄉土，來源于大眾，是長時間積淀的共同道德遵守和行為規范，與群眾距離近，易為當地群眾所接受。四是引領性。新鄉賢往往是本土群眾心目中的道德標桿與學習榜樣，有較高的威望，引領著一方民風，對當地社會價值觀念、行為規范影響較大，具有示范引領作用。

2．新鄉賢文化建設的實踐

近年來，上虞運用當地鄉賢文化資源，立足“挖、宣、搭、引、育”，組織和引導新鄉賢文化建設。

（1）挖掘搶救，留住鄉賢傳承根基 把一批敬仰自己家鄉先賢的熱心人，本家、本族、本村有功德業績的人物整理出來，匯編成鄉土、家世教材，用以彰揚祖輩功績道德，激勵子孫后代。區級建立鄉賢研究會，目前會員200余名。鄉鎮設分會，村（社區）建鄉賢參事會和鄉賢傳承基地。整理完成3000余名鄉賢資料，出版《上虞名賢名人》等專著30余本、《上虞鄉賢文化》8輯。開展鄉賢宗譜修訂，至今已整理了1000多位鄉賢的家規家訓。舉辦各類鄉賢名人學術研討活動100余次。以“人文上虞”建設為契機，對80多處名人建筑和文化遺產進行整修或搶救保護，使古今鄉賢的文化印跡得到較好保存，讓優秀的傳統倫理規范發揮古為今用的價值。

（2）宣傳弘揚，植入鄉賢文化元素 提煉歷代先賢和當代鄉賢人物的精神內核，開展宣傳教育活動，讓群眾感悟文化、提升價值取向。以碑刻、雕塑、楹聯等形式注入鄉賢文化元素，用鄉賢名字命名道路橋梁、亭臺樓閣，并建立“上虞名賢名人展廳”，至今已展示720余位名賢風采。自2011年起，全區主題教育活動均把宣傳鄉賢事跡、傳承鄉賢精神作為重要內容，定期舉辦鄉賢主題講座。在文化禮堂中開展“鄉賢精神進禮堂，鄉賢愛鄉作貢獻”教育活動，開辟鄉賢長廊、設立鄉賢榜和善行義舉榜，邀請鄉賢作事跡報告，推出以鄉賢為主題的文藝展演。

（3）搭建平臺，架起鄉賢聯系橋梁 熱情接待回鄉虞籍鄉賢，成立虞商聯誼總會，搭建鄉賢虞商與政府交流平臺，建立省外虞商聯誼分會；以“鄉情、鄉誼、鄉親”為主線，召開“虞商（鄉賢）”大會，表彰杰出虞商（鄉賢）。聘請著名鄉賢為區政府顧問，組織采訪團赴省外境外舉辦采訪活動，傳遞鄉音，收集整理虞籍鄉賢資料。

（4）引領助推，發揮鄉賢榜樣作用 以鄉情鄉愁為紐帶，使鄉賢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的領頭羊。引導鄉賢參與鄉村治理，注重把鄉土精英和有學識專長、創業經驗的人才吸引到村干部隊伍中，打造百姓喜愛的“好支書、新鄉賢”隊伍；同時，建立鄉賢參事會，推進鄉村經濟發展、社會和諧。樹立鄉賢典型，開展“上虞好鄉賢”“學最美人，做最美事”“人人崇尚美，個個奉獻愛”等評選表彰。

（5）育教結合，培育鄉賢新生代 在新生代企業家中開展“學鄉賢，作貢獻”活動。在年輕干部成長中，加入“鄉賢”文化元素。在中小學開展“知鄉賢、頌鄉賢、學鄉賢，做一個了不起的上虞人”的主題教育活動。開展新鄉賢培育“青藍工程”，每年組織優秀高中畢業生赴高校前開展新鄉賢集體宣誓，牢記不忘故土培養，爭做一名新鄉賢。在全區各校建立以鄉賢名字命名的少兒學院，編寫一批校本教材；組織學生“追尋鄉賢的足跡”等活動。

3．新鄉賢文化建設成效

（1）提升了鄉風文明 鄉賢文化的優秀品質和感人效應，起到了典型引領、示范帶動作用。全國見義勇為先進個人救火阿三，始終有一批人跟著他義務救火；“點亮一盞燈”創始人董國光已把愛心公益從上虞擴大至全國；鄉賢港胞張杰捐贈1500余萬港幣，為家鄉建造校舍。至今，上虞擁有全國道德模范提名獎3人，全國“見義勇為”英雄模范1人，省級道德模范3人，浙江驕傲2人，8人進入中國好人榜，25人進入浙江好人榜。

（2）助推了經濟發展 自2013年以來，虞商共引進各類回歸項目145個，到位資金116．6億元。浙江舜杰集團分別出資300萬元和100萬元，設立“舜杰獎教獎學基金”和“舜杰勵志助學基金”；浙江華通集團董事長每年過年給鄉里70歲以上老人發紅包，出資建造劇院、小學和體育館；上海仲盛公司董事長捐資創辦上浦鎮茶花幼兒園；另有23家建筑企業致富不忘家鄉，合力出資建造建筑業總部大樓，是上虞城市的標志性建筑。“生長在上虞、發展在外地、貢獻在家鄉”成為了鄉賢新風尚。目前，全區共設立鄉賢出資的公益基金180余個，本金總額18億元，被外界譽為“上虞基金現象”。

（3）促進了社會穩定 一批熱心公益的新鄉賢充實到調解隊伍，全區成立了203個老娘舅工作室和5個民間調解機構，開創了群眾辦事、矛盾調解、信息咨詢、致富求助“四不出村”新模式，促進了鄉村自治、基層和諧穩定。永和鎮鄉賢出資整治村里的河道，修復山林；梁湖鎮鄉賢出資建設村文化禮堂；東關街道一企業老總，放棄自己的事業，擔任村黨支部書記，20多年來，他帶領村民搬山辦企業，平山造良田，成為遠近聞名的小康示范村。

（4）推動了生態文明 新鄉賢文化不僅推動了經濟社會和道德的發展，也有效助推了鄉村生態文明建設。如，崧廈鎮一鄉賢，為了農村建設而辭職，用30年時間將一個原本落后的農村，建成了享有“創業樂園、生態花園、文化公園、人和家園”美譽的新農村建設示范村。

4．發揮新鄉賢文化作用應注意的問題

（1）鄉賢概念具體化問題 新“鄉賢”包括了在外從政、從商、從教且有所成就的政府官員、老板以及專家學者，在村民中有較高威望的其他人士等。“德高”才能“望重”，才能贏得村民信任。在實踐中，由于缺乏具體的衡量指標，導致基層認識有偏頗。在調研中，對鄉賢最為突出的要素問題上，選擇道德品質好的僅占比31．2%，絕大部分選擇了致富能力強、有一定經濟和社會地位的人。這會導致一些品行不好的人進入鄉賢隊伍，違背“賢人治村”的本意。

（2）鄉賢參與的可持續問題 調研中發現，各地希望鄉賢參與到鄉村治理的，主要是看重鄉賢的經濟資源，希望能多捐錢出資。這容易導致鄉賢參與熱情日益降低和其他功能的弱化。鄉賢在眾多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最需要突出的是鄉賢在鄉村治理中的示范、引領和帶動作用。同時，大部分鄉賢常年在外，很難及時幫助和參與村級事務管理。因此，也很難真正融入鄉村，發揮作用。

（3）鄉賢與村“兩委”關系問題 如，村兩委對鄉賢參事會成員要有把關權，確保鄉賢參事會在村黨組織的領導下開展活動。但鄉賢在鄉村治理中的力量不容忽視，如果運用和引導監督不當，也會產生弊端，甚至動搖村兩委的地位。調研中，發現一些鄉賢參事會在當地有很高的威望，而村兩委對鄉賢的態度冷熱不均，既希望他們出錢辦事，又不希望他們過多干預村級管理，怕影響自己的權威。

（4）鄉賢與依法治村的關系問題 鄉賢本身擁有一定的社會威望和社會資源，而在鄉村治理中，就有可能出現鄉賢霸占公共資源、假公濟私的問題，或者因鄉賢個人資源壟斷造成村莊利益的損失。同時，鄉賢參與鄉村治理有可能出現以個人威望代替法律和制度，違背“依法治村”的原則；鄉賢在與宗族結合治理鄉村社會時，難免與私利交雜。鄉賢參與鄉村治理，不能忽視現代治理中法律和制度因素的根本性。

5．推進新鄉賢文化建設的建議

（1）要處理好官民互動關系 一方面，利用原有的虞商聯誼總會、同鄉會等網絡，加強與港澳臺胞、虞籍鄉賢的聯系；另一方面，充分調動社會各界力量，以鄉賢研究會、鄉賢之家等為平臺，把一批摯愛家鄉、熱心公益的鄉賢凝聚起來，引導他們參與鄉村振興。為此，要以聯系聯誼為基礎，通過“走出去、引進來”不斷加強聯系，從而使新鄉賢或鄉賢二代、三代依然對故土有著剪不斷的鄉情。要以互利互惠為根本，營造新鄉賢參與家鄉建設的輿論氛圍，通過評選表彰活動，選樹當代鄉賢、弘揚新鄉賢文化，鼓勵退休干部、知識分子和工商界人士還鄉等方式，匯聚起鄉村振興的強大力量。要支持新鄉賢回鄉創業發展，為他們施展才華創造便利條件，解決他們的后顧之憂，使鄉賢參與社會治理更具可持續性。

（2）要處理好“找出來”與“用起來”的關系 一方面，要把新鄉賢“找出來”。培育新鄉賢參與鄉村振興，應樹立“不忘本來、做好當下、面向未來”理念，總結先賢精神；又要用榮譽認定、組織認可等機制，培育符合時代內涵的新鄉賢；還要注重讓更多的青年學子成為鄉賢“預備役”，讓鄉賢文化、鄉賢精神深植于年輕一代。另一方面，更要把鄉賢“用起來”。要發揮新鄉賢思想觀念新、個人能力強、人脈資源廣等優勢，引導鄉賢參與鄉村治理，把他們回報家鄉的善意變為善舉。

（3）要處理好制度與機制的關系 一是建立新鄉賢選擇標準。要從品行好、有威望、有能力、有熱心、有規矩等5個維度來考量，首先必須突出“品德”。要堅持以德為先、以“賢”為先，只有個人的德行威望與能力成正比，才能列入鄉賢參事會，防止鄉賢異化為“鄉霸”和“宗族代言人”。二是建立新鄉賢參事制度。明確新鄉賢及其參事會的定位和功能，合理區分新鄉賢及其組織與村兩委的定位，發揮其補位作用，做到“輔助不越位，幫忙不添亂”。必須在基層黨組織領導下，完善章程和運行制度，規范資金管理使用，實施會務財務公開，并接受村委會的指導。三是進一步完善鄉村民主法治制度。發揮新鄉賢的作用，并不是要放棄基層民主等制度，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是一種制度補充。因此，要繼續發揮基層民主制度，暢通民情、民意表達渠道，使農村的各種意見得到充分表達，形成合力共治的良好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