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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卻嫌春色晚

2019-04-18 00:46:04林望荷
花火A 2019年2期

約圖關鍵詞:偏民國、黃包車里坐著旗袍少女,少女向后看,少年在后面追趕

三句話:河風吹來,長發飄揚的她,在月下美得驚人。

作者有話說:作為一個作者,我還是覺得我要少說話比較好,這樣才能讓大家完全沉浸在我的文章里(真的不是在逃避寫“作者有話說”……)。作者越淡越好,文章越濃越好,當我無限小,文里的人物和文外的你們便會無限大,純粹點,想說的,我都在文章里說了,希望你們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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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我在清醒地沉淪,也在清醒地自救。”

——《江南十二箋·伍伊湄》

第一章 一個他們都求之不得的伊人

“那老貨竟然起來了?”

“可不是,昨夜那么大的雨,還以為她終于閉眼了,沒想到今天倒還換了身新衣裳出來曬太陽。”

兩個婦人晾著衣服,說話的聲音卻直直地傳進那邊坐著的岑碧貞的耳朵里。

岑碧貞喑啞的聲音響起:“晾好了就回屋去,當完了洗衣婦,還要回去給自家男人當洗碗婦,你們這輩子都忙得很呢。”

“有些老貨,年輕時再闊又怎樣,老了還不是淪落到跟我們擠小弄堂的地步,吊著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盼啥,還不肯死。”那兩個婦人抱著木桶罵罵咧咧。

八月初的太陽照在岑碧貞的身上,身上泛灰的旗袍也被照得有了光彩,只有那不滿青筋的手臂,才讓人明白這個老人已經老得不行了。

我和紀景聞第一次見到岑碧貞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一副光景,有點頹,又有點傲。

“請問您是岑四小姐嗎?”紀景聞猶豫著問了出來。

“岑四?好些年了,好些年沒聽別人這樣喊我了。”岑碧貞瞇著眼睛,像在回味。

“我們是《江南》雜志社的人,前些日子臺灣有位先生給我們雜志社寄信,說是想讓我們幫忙尋一位叫岑四小姐的人,他的父親給您捐贈了一筆大額遺產……”

“嚇死人了!”紀景聞的話還沒說完,那兩個婦人抱著的木桶哐當一下滾到了地下,“了不得了,還能攤上這樣的好事……”

“走,我們進屋說去。”岑碧貞強撐著站起身,我這才注意到,她后頸的元寶髻上還別了朵鳳仙花,稀薄的日光停在上邊,灰發紅花相間,呈現出一種頹敗的美。

“真好看。”我感嘆道。

“你是說花兒好看吧?”岑碧貞抬手撫了撫發。

“花好看,您也好看。”我沒奉承,岑四小姐即使年老,骨子里仍有一種民國世家的風范。

“我算什么好看,我有個故人,她才是真的風華絕代。從前好多男子都為她瘋狂。”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那么溫柔。

“她姓伍,名伊湄,那些愛慕她的男子都喚她‘媚兒,或是‘伍伊人,一個他們都求之不得的伊人。”

第二章 嫁還是不嫁啊?

“伍伊人來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在走廊間奔走。

他走了一路,后面便跟了一路的男子,個個都伸長了脖子,要探向遠處去瞅瞅那輛駛過來的汽車。那時上海的汽車不多,是稀罕玩意兒,但伍伊湄的長兄喜歡搗鼓這些,光是她家里,就有三輛。

“岑四,我不喜學校里那些男兒,日日追著我哥這車子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如專心念幾年書,當個教授自己買一輛來開。”伍伊湄坐在車里,說的時候眉峰輕輕皺起,下面一雙清亮、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是閃著光的薄星子。

岑碧貞望著面前這美人,笑道:“他們哪是為這些笨汽車,分明是為了這車上的伍伊人。”

管家轉過身來提醒:“二位小姐坐穩了,要開車了。”

岑碧貞把身子探出窗外,沖身后那些男子笑道:“媚兒今日心情好,說是哪位好兒郎追得上她家的車,她就嫁給誰。”

話音一落,身后的男子紛紛起哄。

伍伊湄兩頰瞬間飛上兩朵紅云,直戳著岑碧貞的手肘:“好你個岑碧貞,你今日專拿我開涮是不是?”

“都說了叫我岑四,不許叫碧貞!”岑碧貞自詡新女性,偏偏被家里人取了個封建的名字,這是她最恨的事情。外人怕惹她不快,都按她在家的排行,喚她一聲“岑四小姐”。

岑碧貞見伍伊湄不理她,又連連賠罪:“這不是打趣嗎,又不會真有人追上來,傻子才會追著車子跑呢。”

她話還沒說完,管家卻忽然一個急剎車,把二人嚇了一跳。

好巧不巧,還真有個傻子追著車子跑,還真追上了,就攔在車子前。

“小姐,這里人多,我怕出事,就開得慢了些……”管家的額上沁了幾滴汗出來。

岑碧貞剛準備指責管家,車后面卻跟上來幾個坐黃包車看熱鬧的男學生:“伍伊人,你說話還算不算數?嫁還是不嫁啊?”

氣氛瞬間凝固,伍伊湄和岑碧貞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應聲。

“什么嫁不嫁?不是說這里賣鹵鴨架嗎?”那攔在車前的男子卻突然出聲。

“鴨架?”看熱鬧的男學生忽然發出大笑,“原來風華絕代的伍伊人在你眼里還不如一堆鴨架。”

“我聽說追上這車就有鴨架……”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這些錢都給你拿去買鴨架吃。”伍伊湄羞得連連開口,拿出一個小皮包,扔給那背光站著的傻大個。

男學生們發出哄笑聲,這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光景啊,大名鼎鼎的伍伊人在一個傻小子這里出了洋相!

岑碧貞連忙囑咐管家快開車離開,在一片慌亂里,伍伊湄看見傻大個俯身撿起了她的錢包,他把錢夾抱到懷里:“好香啊。”

第三章 麻煩很快就來了

那之后,伍伊湄接連好幾天都夢魘,夢里學校的男學生們堵在她的車前,指著遠處一頭大黑熊齊聲起哄:“嫁給他,嫁給他……”

其實,那日伍伊湄并未看清傻大個的長相,只隱約記得他又高又壯,說話的聲音也洪亮得很,與學校那些男學生完全不一樣,大概,大概就像一頭熊吧……

“你這么魂不守舍,也不是個辦法,瞧你,人都要瘦垮了。”伍伊湄這幾日都沒去學校,岑碧貞特地來伍家探望她。

伍伊湄一聽,臉更是垮了下來:“我有什么法子,每晚一閉眼,都是那天的丟人場景……”

岑碧貞岔開話題:“不如我們出去蕩馬路?置辦新衣總能讓你快活些吧。”

“才不要,那些百貨公司就擺些丑衣,我見了更是心煩。”伍伊湄小聲嘟囔,“我要是會制衣,準能做出比它好看百倍的衣服來。”

岑碧貞靈光一閃:“媚兒,我們可以自己做衣服啊。你我雖不會制衣,待我去向我爹討一個裁縫來不就得了。”岑碧貞家祖上三代都是做布料生意的,裁縫自是不缺的。

說干就干,錢和人脈,兩個大小姐都有。她們趁著課業少,風風火火,還當真在南京路開了家小小的成衣店。她們膽子也大,竟讓伍伊湄的長兄去同百樂門談生意,說是要送百樂門的舞小姐們每人一件靚旗袍。

免費的衣裳誰不要?那段日子,百樂門的舞女們都穿著伍伊湄和岑四設計的旗袍招搖過市,有膽子大的女大學生和姨太太們也學著她們那樣穿,成衣店竟逐漸變得小有名氣。

“媚兒,近日沒有再做噩夢了吧?”岑碧貞一邊對賬,一邊問話。

“再沒了,日日忙得不可開交,沒心思去亂想了。”伍伊湄狡黠地眨眨眼。

那段日子,伍伊湄和岑碧貞出盡了風頭,人人都夸她們人小本事大,也沒誰還記著那日伍伊湄出的丑了,就連伍伊湄自己也快要忘掉那個撿走她錢包的傻大個了。

月盈則虧,伍伊湄和岑碧貞的麻煩很快就來了。

那日,店里忽地來了一群中年女人,個個都滿臉慍色。

伍伊湄心知是被人找麻煩了,她硬著頭皮上前:“幾位可是來挑衣裳的?”

“挑什么衣裳?我們是來砸店的。”說著,那個女人上下打量著伍伊湄,“虧你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好的不學,偏做些給舞女穿的爛玩意兒,家里那些姨太太跟風亂穿不說,還引得好人家的學生也跟著穿。”

對方人多勢眾,伍伊湄一個大小姐,店里也只有兩名女員工,根本攔不住這群太太。一群人在店里到處嚷嚷,伍伊湄還被推到了地上。

“你們在干什么?”一個洪亮的男聲闖了進來。

伍伊湄抬頭望去,不正是那天的傻大個嗎?

傻大個走了過來,扶起伍伊湄:“自己的男人、女兒管不住,就跑來欺負小姑娘,還講不講理了?”

他的勁兒可真大啊,像拎小雞一樣,一只胳膊就把她給撈起來了。

那些婦人還要嚷嚷,傻大個直接伸出兩只長手,把她們齊齊往外推,然后啪的一聲關上店里的玻璃門,連反抗的余地都不留給對方。

“謝謝你啊。”伍伊湄這才得以認真地看他。他與她從前見過的那些穿西裝、梳油頭的男子都不一樣,他又高又壯,濃眉大眼。古人說“山水開闊”,面前這個傻大個就給她一種開闊的感覺。

“我一大男人,能有啥事。”他笑起來有點憨憨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段銳。”

伍伊湄在心底默默把這兩個字念了又念,漸漸笑開:“好聽。”

“爹媽沒文化亂取的,哪值得你夸好聽。”段銳傻笑著撓撓頭。

伍伊湄笑著說:“不如我請你吃飯吧,你今天可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呢。”

沒等段銳回答,伍伊湄又補了句:“吃鹵鴨架也可以。”

段銳一下子就羞紅了臉:“那天對不住,冒犯你了。”他又補了一句,“我其實不是為了鹵鴨架去的,我是怕你為難,才故意裝傻胡扯鴨架的……他們亂說,你比得上鹵鴨架的、比得上……”

他越說,伍伊湄的臉越紅。兩個人都紅著臉往外走,店里的女員工們捂嘴偷笑:“像是一對初初約會、羞得不行的小情侶。”

伍伊湄當真和他一去吃鹵味,店是段銳挑的,小小的,開在弄堂里。這也是伍伊湄第一次來這種小店。

“阿銳今日帶了個好乖的小囡。”阿婆給他們端上一碗銀耳羹,紅色的小粒枸杞浮在上面,段銳細心地替她把湯匙用開水燙了又燙。

那一天,段銳吃了三大碗飯和一整盤鹵鴨架,伍伊湄則全程笑著看他吃,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看到他傻笑,她也想跟著傻笑。

“你是做什么的呀?”伍伊湄托腮問他。

段銳不好意思地笑笑:“拉黃包車的。”

“怪不得你跑得那么快。”伍伊湄想了想,又說,“我看你力氣大,跑得也快,不如來我們店里做保鏢如何?”

“我可以嗎?”段銳有些無措地看著她。

伍伊湄連連點頭:“薪水保證比拉黃包車高,還可以天天管吃鴨架。”

段銳連連擺手:“鴨架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黃昏的光鋪下來,萬物都泛著柔和的金光,段銳對著嬌俏的伍伊湄,吞吞吐吐,憋紅了臉,也還是沒說出一句話。

他不說,伍伊湄也懂,但她也不說。

真好,伍伊湄莫名覺得,阿婆的銀耳羹比她家西廚做的巧克力還要甜上三分。

第四章 這個男人,有點可愛

第二日,伍伊湄的店里果真來了一名身材高大的西裝保鏢,還戴了副墨鏡,來往的客人紛紛側目。

伍伊湄被段銳的這身打扮逗樂了:“你上哪兒弄的西裝?”

“我看那些時髦的男子都穿西裝、打領帶,我就想著不能丟了你的臉,就向樓下王裁縫租了套西服……”

“那這墨鏡呢?”

“是向樓上拉二胡的李瞎子借的,雖說不是墨鏡,但鏡片都是黑色的……”段銳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他自己都紅了臉。

伍伊湄卻是聽得撲哧一笑,無可奈何道:“罷了,你還是跟我來吧。”

伍伊湄帶他去了隔壁的男裝店,跟店主耳語了幾句,店主便心領神會地把段銳帶進了試衣間。

等段銳再被領出來的時候,伍伊湄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個傻大個……

“很別扭嗎?”段銳有些不自在地弄著西裝馬甲的扣子。

“不、不、不,你自己看。”伍伊湄把段銳領到鏡子前,他個高肩寬,一身灰色西裝,里面套著灰色馬甲,伍伊湄忍不住夸道,“比那些當紅的男影星還要俊上三分呢。”

伍伊湄索性轉身對店主說:“同款不同色的再包三套。”

段銳連忙開口:“可不能再買了,這錢我拉半年的黃包車都賺不回來了……”

“不用你付,權當我送你的工作服。”伍伊湄用手絹捂著嘴笑,“何況,若是店門前站了這么一個俊俏的小哥,只怕我的生意會更好呢。”

段銳這才勉為其難地收下。等兩人要出門的時候,段銳忽地叫住伍伊湄:“等等,我東西忘拿了。”

“什么東西?”

“王裁縫的西服,還有李瞎子的眼鏡……”

伍伊湄聽了,腳下一個踉蹌,向來優雅的她差點摔到地上,她干笑兩聲:“呵呵,那,那我們回去拿吧。”

初晨的太陽明晃晃地懸在天邊,薄薄的日光被葉片篩下來,在段銳的灰色西裝上落下片片細影,那一刻,伍伊湄居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愛?

過了些時日,等得空來店里的時候,岑碧貞才發現門口多了名俊俏的西裝男子。

岑碧貞定睛細看,這不是那日攔在她們車前的傻大個嗎。旁邊的女店員悄聲對她說:“這位是伍小姐安排進來的。”

伍伊湄?

女店員話里的意味頗為深長,聽得岑碧貞一顆心七上八下。她趕緊去伍家,找到書房里的伍伊湄。

“媚兒,你怎么把那傻大個領到店里來了,不怕又夢魘啊?”

“什么傻大個,人家有名有姓的,叫段銳,好聽吧?”伍伊湄看向她,一雙眼水光盈盈,似含無限春光。

“‘傻大個不就是你先叫的嗎?”說完,她才覺得不對勁,“不對啊,媚兒,你告訴我,你和那小子背著我做了什么?怎么態度轉變這么快?又是幫他置辦西服,還夸他名字好聽……”

“能發生什么啊……”伍伊湄眼神躲閃,默默地收著桌上的東西。

岑碧貞一把搶過她手里卷著的畫紙,打開來看,差點沒被氣死,上面畫的可不是那個傻大個嗎。黑白的素描,細細勾勒眉眼,每一筆都窺得出作畫之人的情愫。

“岑四,你要作甚?”伍伊湄紅著臉把畫搶回來。

“我才該問你要作甚呢!”岑碧貞盯著她,“媚兒,有些亂子不是你我這樣的人家敢出的。平日里那些荒唐事,家里睜只眼閉只眼便也任我們去了,但與男子互生情愫這種事情……”

“我知道。”伍伊湄打斷岑碧貞。

“你知道還胡來?”岑碧貞氣得想把那畫兒給撕碎了,“你別忘了,你以后要嫁的可是謝家大少爺謝衡,而不是那么個不知哪冒出來的窮車夫。”

“他不是窮車夫,他以前也念過書,還考取過交大,只是家里太過貧困才沒繼續念下去。他的學識修養,一點也不比我們學校那些繡花枕頭般的貴族子弟差。”伍伊湄梗著脖子同岑碧貞爭辯。

“好,我說不過你,也管不得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應對你那同樣荒唐的未婚夫吧!”岑碧貞摔門而出。

第五章 段銳,帶我走吧

岑碧貞說得沒錯,伍伊湄是有婚約的。說來也可笑,伍、謝兩家都把子女送去最好的學校接受西式教育,反而在他們最重要的婚姻大事上選擇了最封建的方式。

算是聯姻吧,世家之間,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只有抱團取暖才能走得長久。

如果說伍伊湄算是招搖的小姐,那謝衡便是荒唐的少爺。謝大少爺甚至做出過讓兩個舞女抬他回府的荒唐事,把謝老爺氣得罰了他三個月禁閉。

“來,櫻兒,今日爺給你挑兩身衣裳。”

這日不忙,伍伊湄正在店里同段銳一起看書,還沒翻上幾頁,就聽到門外輕佻的男聲遠遠傳了進來。

伍伊湄抬頭望去,冷笑一聲:“難得啊,謝公子禁閉結束了?”

“不多不少,三個月,爺今日出關。”謝衡笑得一臉賤相,說著他把櫻兒攬至身側,“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櫻兒,我的新女友。”

伍伊湄扯扯嘴角,勉強露出微笑。

“這位是我的舊……”謝衡頓了頓,“舊未婚妻。”

伍伊湄看到那邊段銳翻書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連忙還嘴道:“什么未婚妻,不過是大人之間的玩笑話,換帖、納吉一樣禮都沒有,你莫亂說。”

謝衡把目光跟著移到了段銳的身上,伍伊湄也不甘示弱,走過去挽住段銳的胳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男友。”她能感受到段銳的身子瞬間僵住。

“我的櫻兒是百樂門的舞女,你的那位是什么來頭?”謝衡說得得意揚揚,仿佛故意領個舞女來羞辱她很得意似的。

伍伊湄氣得回他:“干你何事!”

“我聽說是個窮車夫啊。”謝衡哈哈大笑,“伍伊湄,你挺行啊,我找舞女你就找個車夫,不如我們一起合作,把這檔破婚約給廢掉。”

伍伊湄的臉色越難看,謝伯衡便越放肆,指著店里的衣裳說:“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給我包起來,送到百樂門去。”說完,他看向段銳,“怎么樣,窮車夫,這些衣裳爺都買得起,你買得起嗎?”

伍伊湄徹底怒了:“你給我滾出去,我今日不做你這生意。”

段銳立刻反應過來,像那日對待那群潑婦一樣,一把將謝衡和櫻兒推出門外,然后插上門閂,他們再用背死死地抵住門。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兩人的視線對上,如同干了壞事的兩個幼童一樣,竟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是我頭一次贏了那個二世祖。”伍伊湄開口說。

“不怕,以后他再欺負你,我都幫你推出去。”段銳笑得憨直。

伍伊湄也跟著笑,笑著笑著眼淚珠子就滾了下來:“段銳,我不想嫁給他。”

“我真的不想,他一點都不好,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小時候還經常打我……”

段銳不知道說什么好,只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她卻哭得更兇了:“我有想嫁的人,為什么我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伊湄……”他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她的淚卻怎么也止不住。

隔了好久好久,她抬起頭望向他:“段銳,帶我走吧。”

第六章 跟著我

哪怕很多年過去,伍伊湄還能想起自己說那話時的心境——害怕,卻又不怕,像是把一生的賭注押了上去,以至于后來她自己都要忘卻,她究竟有沒有愛過段銳,還是說,只是愛著那時敢于反抗的自己。

伍伊湄那晚回去就開始了籌謀,趁著父親出差的時候,不知不覺就離開了伍家。

她先去岑碧貞家辭行,岑碧貞氣得甩了她一巴掌:“早知道那日就該讓司機從他身上開過去。”

伍伊湄沒還手,只默默地揩眼淚。岑碧貞眼圈也紅紅的:“你還記得你和我說過要做一輩子的姐妹嗎?”

“記得。”

“可你如今要跟那個男人跑了。”岑碧貞說著,眼淚也落了下來。

“不,岑四,我不是逃跑,我只是想去追求屬于自己的愛情。這個世道,到處都在打仗,打仗的旗號都說是為了民主、自由,可為什么到最后,我們做女兒家的,卻連自己的愛情也不能自由地選擇。我伍伊湄不要那樣!岑四,你或許認為我瘋了,可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我在清醒地沉淪,也在清醒地自救。”

他們打算去宣州,伍伊湄的外祖在那里。她想帶段銳去見外祖,外祖是個有趣的老頭兒,從小就疼她。她想,如果外祖見到段銳,一定會喜歡他的。

他們一路乘船前行。白日里,他們靠在船舷邊一起看書或者講幼時的故事;夜里就躺著數滿天的星光。船靠岸的時候,有水鳥飛過,他們離得近,水鳥的翅膀撲棱,濺起的水還濕了衣角……

進城的前一晚,伍伊湄靠著段銳的肩,問:“你知道我最喜歡哪四個字嗎?”

段銳搖頭。她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著。他掌心有繭,她寫得心顫:“光風霽月。”

“遇見你之前,我是伍家大小姐,錦衣玉食,招搖過市,成日里與名媛們互相攀比衣裳、鞋子。但在遇見你之后,我才知道,這天大地大,有的是比衣裳、鞋子更重要的東西。”

段銳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嗎?”

“你是一樣。”她低頭,笑得光風霽月,“還有一樣,是自由。”

河風吹來,長發飄揚的她,在月下美得驚人。他將她攬進懷里,用力抱緊。

夜里船泊在岸邊,兩人都睡得淺,遠處的細碎響聲輕易便將他們驚醒。段銳敲開伍伊湄的房門,躲在門后。從里往外看,只見之前的船夫從岸上領了一群人過來,有的手里還拿了火把,看樣子來者不善……

段銳有些急,問伍伊湄:“你會水嗎?”

“會。”

“跟著我。”

兩個人心一狠,就往水里跳。上面的人聽到聲響,也跟著跳下來。他們嘴里嚷嚷:“男的殺了,女的帶回去領賞。”

段銳和伍伊湄往前面游過去,后面的人一直窮追不舍。深秋的水涼得刺骨,伍伊湄很快就沒力氣了。身后的人抓緊時機游了上來,他們手里有刀,見到段銳就欲往他的身上砍。

伍伊湄死死地拖住段銳身邊那人,將他的頭往水里按,那人只嗆了口水,身上的刀就揮向了伍伊湄的臉……

一道浪潮打來,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七章 她的伍伊湄,終于自由了

講到這關鍵的時候,岑碧貞卻停了下來。

我聽得心里緊張得不行,連忙問:“然后呢?伍小姐她逃走了嗎?”

岑碧貞并未回答,她只問我:“你看過張愛玲的小說嗎?”

我點點頭。

“最愛她的哪篇作品?”

“《茉莉香片》吧。”

“好巧,我也最愛那一篇。”岑碧貞笑得蒼涼,“后來啊,伊湄就像張愛玲寫的那樣,成了被牢牢繡在屏風上的白鳥,直到那繡線霉了、蛀了,她死也還得死在謝家的屏風上。”

岑碧貞說這話的時候,髻上那朵鳳仙花沒有插牢,吧嗒掉到地上,染了灰,屋外的光線射進來,照在上面,發光的模樣,像初開,又像要凋謝了。

伍伊湄再睜開眼的時候,入目便是她熟悉的床幔,白色蕾絲——是伍老爺從法國買回來的,長長的床幔墜下來,罩著她,罩了二十年。

現在像什么呢?她覺得像蕾絲編的籠子。

“媚兒,他們沒找到段銳,那晚浪太大了,恰逢漲潮,說是沒了……”岑碧貞坐在伍伊湄的床前,不住地搓著她的手,“你的手怎么這么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岑四,你看。”伍伊湄抽出手,指著梳妝臺上的鏡子,“你看那鏡中的人,是誰啊?”

岑碧貞不忍再看,握住她的手。

“媚兒死了,伍伊人死了,跟著段銳一起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個沒有魂的丑八怪而已。”伍伊湄摸著自己裹著厚紗布的左臉,醫生說,傷口太深了,又被水泡得太久……

岑碧貞安慰她:“媚兒不怕,我陪你慢慢去治。”

伍伊湄不看她:“你走吧,以后別來了,我不想見你。”

伍伊湄說話算話,連伍伊湄出嫁當日,伍家的大門都未對岑碧貞打開。

婚期在三月,春暖花開的日子。那一天好熱鬧,謝衡帶了一群花枝招展的百樂門舞女來婚禮上捧場,氣得謝老爺當場昏了過去。

“你怎么不和我一起鬧?”謝衡掀開伍伊湄的白紗,他是知道這位大小姐的,從前敢跟個車夫私奔,讓他被其他少爺笑了好久。他以為婚禮上她肯定還會大鬧一場的。

伍伊湄不說話,只看著他。那雙眼幽幽的,從前那么好看的眸子,如今蔫了,像死潭。

謝衡被她看得一個哆嗦,出了新房,嘴里念著:“就這死木頭樣,還不如櫻兒的一根手指風流,還什么‘伍伊人呢……”

他們結婚后,謝衡說是要和伍伊湄過二人世界,便搬離了謝府。實際上,出了謝府,他就去找櫻兒了。起初他還忌憚伍伊湄,后來發現她就像塊將死的木頭,索性家也不回了。

后來,伍伊湄的長兄來探望幼妹,才發現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偌大的房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伍伊湄已經餓了三天了。她還扯著嘴角虛弱地笑:“不是你們要我嫁的嗎?”

伍家人找上謝家,謝老爺抽起鞭子就打謝衡。謝衡晚上就來伍伊湄的房里打她,他說:“謝老頭有家法的鞭子,我也給我們家買了根鞭子。以后你讓爺挨一次鞭子,爺就讓你挨十次。”

那些疼痛施加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沒有叫一聲,以至于謝衡都懷疑他是不是力氣下輕了,這樣想著,他又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后來,謝衡打得累了,伍伊湄躺在地上,血流得到處都是。

謝衡把家里的東西都砸了,謝衡咒罵了聲“丑八怪”,便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鏡片碎在她的身側,她看到無數個自己,她左臉的疤痕一直延伸到下頜,有些駭人。

伍伊湄閉上眼,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嘶啞的叫喊:“痛。”

伍家找到岑碧貞的時候,伍伊湄已經不能進食了。有醫生說謝夫人熬不過這個冬,伍伊湄還硬撐著說:“不許叫我謝夫人,叫我伍小姐。”

伍老爺看得心痛,便把伍伊湄的手帕交——岑碧貞請了過來,想讓她開心些。

伍伊湄卻用手帕蓋住整張臉:“岑四,我說了以后再不見你,就真的不會見了。”

岑碧貞不顧她的冷臉,東拉西扯:“媚兒,你快些好起來,你不在,那成衣店都開不下去了……”

“我不要了,租期到了就關了吧。”伍伊湄心如死灰,隔了一陣,她又忽然開口,“岑四,你還記得我們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姐妹嗎?”

“記得。”岑碧貞想起那日伍伊湄要和段銳私奔時,她也是這樣問伍伊湄的。

“小時候我們發的誓言果真應驗了,我如今落得這么個下場……岑四,我會等著你的誓言靈驗的。”

這是伍伊湄留給岑碧貞的最后一句話。

曾經名滿全城的伍伊湄,死于一個沉靜的冬天。謝家和伍家統一口徑,她只是染病去世。

那一夜,大雪鋪了滿城。岑碧貞看到,月光之下,謝家的屏風上飛出一只白鳥。她的伍伊湄,終于自由了。

第八章 岑四小姐

“想知道我們以前發的什么誓嗎?”岑碧貞問紀景聞。

“想。”

她笑得極美,竟學著年輕時的樣子,朝著大門外的青天跪了下來。

“黃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伍伊湄愿和岑碧貞當一輩子的好姐妹。絕不背叛,絕不離棄。如違此誓,不得好死。”

“我岑碧貞也是,不得好死。”

“不,我才不要你不得好死呢。我要你……一直活著,想死,也死不了!”

岑碧貞往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她一臉頹喪地說:“到底還是應了誓。她要離開我和那個男人私奔,最后當真是不得好死。而我,我出賣了她……我今年九十八歲了,想死都死不了,天天就這么和時間熬著。”

“那年啊,船夫那群人不是為別的,是伍家找人找到了我的頭上,我爹媽逼問我,我沒能扛住,便把他們供了出來。伍家和謝家找翻了天,到處發告示,男的殺了,女的可以帶回伍家領賞……到底還是我害了她。”

紀景聞連忙把她扶起來,我趕緊扯開話題:“岑四小姐,您還是早點去處理一下段銳先生給您捐贈的遺產吧。”

“我都不要了。”岑碧貞揩干眼淚,“他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原來是被人救了,剛醒就被捉去打仗了,一打就跟著去了臺灣。后來兩岸可以通信了,他回來過一趟。那時候,風風雨雨,我家早就垮了,伍家和謝家也逃去別處避難了。他回來只找到我一個故人,我跟他說,伊湄過得很好,和丈夫去了國外,兩個人有錢又恩愛,一點也沒受這時代的苦……”

“他是帶著笑離開的,我也滿足了。還能怎么辦呢,這個時代下,我們都過得那么痛苦,騙騙他,讓這傻大個安寧地活上些年歲,一輩子也不要知道伊湄遭的那些罪,也挺好的。”

我和紀景聞離開的時候,岑碧貞沒送我,遠遠對我朗誦了一段話,是張岱的,她用上海話慢慢地念著:“少為紈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

年輕的時候,在大上海,有個如花似玉的嬌小姐,她嫌名字封建俗氣,不許別人喚她岑碧貞,人人稱她一聲“岑四小姐”。如今,她老了,時代慢慢走過去了,連“岑碧貞”都沒人叫了。

“那老貨真要發財啦?”先前的洗衣婦人八卦似的來問我們。我回頭看向岑碧貞,她坐在門口,光影好似割裂了時間和空間,她寂然不動。

灰絲里的鳳仙花閃閃發光,像初開,又像要凋謝了。

編輯/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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