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于“填坑”才能走得更遠

汪洋

去年夏天，李嘉誠在汕頭大學2018年畢業典禮上演講時表示，人生是不能逃跑的。

他說：“所謂成功，并不是看你有多聰明，而是看你能否笑著渡過難關。人生有沒有既定命運，我不知道，但每一天我們不斷在‘零和‘非零間選擇時，其實是在選擇自己一生的命運?！?/p>

人生就是不斷填坑

有人說，人在職場中最核心的競爭力就是填坑的能力。而所謂人生，其實也就是一個坑接著另一個坑——填不上，可能就過不去。這些話道盡了職場中的酸甜苦辣。

那些坑，可能是自己挖的，也可能是別人挖的。同時，一個人也在有意或無意地為他人制造問題。當然，就職場而言，很多坑是老板挖下的?？?，在這里被作為一個中性詞，可以視之為問題。對職場當中的人來說，能填多大的坑，意味著你對這個組織有多大的價值。相應地，組織也應以此來匹配你的待遇。

在好萊塢著名編劇羅伯特·麥基那里，坑被稱為鴻溝。在他看來，一旦某個劇本中的人物產生了一個試圖達成的愿望，那么，作為其阻礙的鴻溝，也就隨之產生。編劇必須從“上帝視角”不斷地在人物面前挖出一道道鴻溝，否則觀眾一定會瞬間對影片失去興趣，認為是在浪費時間。

這意味著，人們作為旁觀者，清楚地意識到人生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在填坑而已，而當事人則往往不愿直面鴻溝?；蛘哒f，旁觀者看到的都是別人的世事無常，為此唏噓，卻不太愿意接受自己也在無常中這個事實。

如果一個人沒有看到鴻溝，往往說明他正處于某個層面的因循中不自知，這也可以視為一種輪回。只有打破它，才能有所成長或者精進?；蛘?，他將思維限制在了“什么都不做，卻能保持當下完美”的幻覺中。事實上世事都是遷流不息的。

在哲人眼里，填坑或許是一種西西弗斯式的徒勞，但填坑的意義更在于從徒勞中理解生活的真相，而非駐足觀望。

在職場中，坑很可能來自老板的一些看似不靠譜的決定。前支付寶和螞蟻金服CEO彭蕾曾經說過一句話：“無論馬云的決定是什么，我的任務都只有一個——幫助這個決定成為最正確的決定?！?/p>

這句話很有趣，它與印度電影《摔跤吧，爸爸》所指向的人生命題相近——一個人的自由是從受限中獲取的，承認并尊重某個限定，并以解決問題為宗旨的人，往往更容易在職場上生存，并能從不斷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得到成長。當然，正因為前提是“受限”，所以這種成長并不是無限的。

陽以生之，陰以成之

人生起伏的劇情，可以說是依據自身的欲望或愿望產生的。那些坑或者鴻溝，便是它們的副產品。在某種意義上，每個人都部分扮演了自我角色的編劇。

就一個具體事件而言，有的人傾向于發現問題，甚至制造問題;有的人則傾向于解決問題。前者是“生”事，后者是“成”事。

生事既是創造，也是破壞。一個行業被顛覆，一定起因于某種創新。對行業中的原霸主企業而言，創新帶來了毀滅性的破壞。但如果只有生事而沒有下文的話，所生之事便如同沒有燃料的火種，很快就會熄滅。反之，則是另一種情況。

與如今制度流程發展非常完備的跨國企業相對照，民企若能發展起來，往往都來自“生事”與“成事”這兩種能力互補的人之間的合作。

盡管在職場中解決問題的能力看似更為重要，然而從一位由外企跳槽到民企的管理者的感悟中可以看到，生事的勇氣同樣不可或缺。人要按照不同的情境來調整自己是扮演“挖坑”還是“填坑”的角色。

這位管理者說：“在外企我們常常抱怨自己沒什么發揮的余地。因為被‘夾在各部門之間，各種意見征詢結束，你的選擇也就定下來了。當我來到民企后，忽然發現自己‘自由了。自由是一種可怕的感覺，就是當你在會上隨便說了一句話之后，所有人都在點頭，然后就要去執行了。當你不確定自己的方案時，拿到會上討論，結果發現竟然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你想問問老板這件事靠譜不靠譜，老板說你最專業，品牌的事，我們聽你的意見……所有本該反對的人都退到兩邊，亮出一條明晃晃的通途，我卻忽然不敢邁步了?！?/p>

現實世界還是虛擬空間

李嘉誠在演講中說自己在生小病期間“迷上了在虛擬世界抄經，迷上了懷素的狂草。虛擬空間里真爽，筆鋒意連，生生不息”，然后又說起回到現實世界如何如何。

在李嘉誠這樣一個成功的商人眼里，不能產生物質回報的活動，大致都要算入虛擬空間。我們暫且以他的定義去考察另一個人群，他們既是現實世界的失敗者，也是虛擬空間里取得大成就者?？峙绿諟Y明、米芾、凡·高，都屬于這一類。

人很難擺脫“有用無用”這種二元對立所帶來的評判。比如，詩人的稱謂，常常是某些高官巨賈面對公眾時的自我粉飾，又常常是讓真正的詩人尷尬的社會標簽。

之所以產生這種“天”與“地”之間的張力，往往是因為詩人、哲人這類離“天”近的人，不善于在“地”上謀生，缺乏在俗事上解決問題的能力與意愿，生活常常陷入困頓，或淪為邊緣人。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在虛擬空間里，他們的“填坑力”同樣出色。懷素勤奮習字，也是著名的勵志故事。懷素和李嘉誠書法水平的差距，大致與他們的財富差距相當。

能夠像李嘉誠這樣嚴格區分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人并不太多，而一些看似成功的人往往因為看錯，反而走出了有趣的人生之路——其實不能算是看錯，只是內心悄悄做出了風險最小的選擇。每個人在鴻溝面前，都是從采取風險最小的行動開始的。在挫敗面前，有的人轉向，有的人則加大投入。

面對鴻溝，只要跨過去，你就贏了

正如你永遠喚不醒裝睡的人，真正跨不過去的鴻溝，都是人的內心制造的。你相信它是跨不過去的鴻溝、填不上的坑，它就會成為你無法逾越的幻象。鴻溝是與你的愿望同時產生的。

李嘉誠還說：“愛因斯坦說過，活出人生，只有兩條道：一條是認為世上毫無奇跡，另一條是相信一切皆可以是奇跡。這話的滋味，今天的我，能深深體會。為了創造有希望的未來，我是永遠不會停下腳步的?！?/p>

人生的真相，就是一道道鴻溝等你去跨過。你無須想象一個漂亮的姿勢，只要跨過去，你就贏了。

（摘自《中歐商業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