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春色早

汪太理

施一公

又是鶯飛草長時，聽西湖大學首任校長、全國政協委員施一公在全國兩會前夕接受央視記者采訪時，介紹西湖大學的近況及西湖大學的辦學理念，頓生“西湖春色早”的感慨。

“西湖春色早”出自北宋歐陽修作品《蝶戀花》詞的一句。歐陽修所寫是潁州（今安徽阜陽）西湖，而非杭州西湖，此處借用而已。“嘗愛西湖春色早。臘雪方銷，已見桃開小”。

施一公說，在2011年歐美同學會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中國科學院院士韓啟德對施一公等海歸學者說的幾句話，激發了施一公辦一所新型大學的激情和夢想：“你們這些人都是在中國出生中國長大，深諳中國文化，知道中國教育的優勢和短板，同時在海外少則生活了十幾年，都在海外著名大學做過教授，知道國外教育的優勢和缺點，為什么不能夠取其所長，也發揮我們的所長，在中國創辦一所新型大學？”

西湖大學才招了兩批博士研究生，辦學實踐剛剛開始，無從比較其與中外著名大學的同異，西湖大學是否真能融合中西著名大學的優勢，還有待觀察。但完全可以說，西湖大學“初心”不凡，視野宏闊，與常見的辦學理念頗有些不一樣。

“高起點，小而精，研究型”是西湖大學的定位。以博士研究生培育為起點，致力于高等教育和學術研究，培養復合型拔尖創新人才。這一定位和辦學目標，完全超越了國內已有大學的辦學模式，果能突破，無疑將助推中國高等教育的發展和進步。對此，筆者期許者有三。

一是做世界頂尖大學的雄心壯志值得期許。西湖大學是一所民辦性質的研究型大學。“推動人類進步，造福全世界”是其宏愿。韓啟德院士的幾句話觸發了施一公的強烈反應，蓋在其無意中擊中了施一公內心的“塊壘”，那就是應具有強烈的自立于世界之林的責任和趕超世界科技先進的意識。“縱觀過去一兩百年，我們對世界科學的產生、技術的發展、新的知識的發明發現，貢獻太小”，現在是時候了，有能力有志氣的人，應該聯起手來，“為了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創辦一所頂尖大學”。

二是西湖大學的籌資方式值得期許。西湖大學是一所由社會力量舉辦的大學，它的所有經費來自社會，來自認同其理念的社會各界人士。事實證明，中國不乏一批有高度社會責任感、有強烈擔當意識的企業家。鄧營，其企業年營業額一個多億，他本來打算先捐一千萬。但當他和夫人同施一公吃飯，施一公宣傳了西湖大學的辦學理念后，他夫人提出要做西湖大學的創始捐贈人。而創始捐贈人的門檻是一億元。鄧營的夫人決定把留給兒子的一億元捐贈給西湖大學，她的義舉得到了兒子的支持，兒子說：“我本來就能自食其力，你們把錢捐給教育，捐給西湖大學就對了。”

三是施一公值得期許。一段時期以來，“世間已無蔡元培”似乎成了坊間嘆惋。言下之意，蔡元培這種有中西文化視野，以培育科學、學術人才為志向的大教育家已成為過去式。不獨沒有，北大一位教授說，現在像北大、清華這樣的國內頂尖大學倒是培養出了不少“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這些年來，在官場、在商場，在各行業各領域，也確實晃動著這些人的身影。他們的追求，他們的旨趣，無非物質，無非名利，無非自我身家，雖然他們“成功”了，金字招牌堆疊，但絕難讓人生出敬意。

2007年，回到清華大學時，施一公年屆不惑。他的心愿，是“希望改變母校清華，改變清華的學生，希望三分之一的清華學生在個人奮斗實現自我價值的時候，腦子有一個‘大我’”。

對于錢，施一公是這樣看的：“我從來沒把這個東西放在眼里，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做博士生拿幾百塊錢美元收入的時候，也沒放在眼里。錢重不重要？重要！但是我認為男子漢大丈夫把錢作為最重要的東西去奮斗，全完蛋了。”

有這樣的“大我”，有這樣直擊內心的“宣言”，會沒有師生和他“并肩長跑”嗎！

在贊賞“大我”的時候，莫忘了還有一群“小我”，他們也活得“風生水起”。

他們就是高校近年挖人大戰中催生出來的社會奇葩，一批謀官謀房又謀錢的職業跳槽教授。他們衣著光鮮，頻繁穿梭于大學和科研部門，什么“長江學者”“學科帶頭人”“領軍人物”之類的名頭，煞是亮眼。某網文說：“‘職業跳槽教授’有‘蜻蜓點水型’和‘狡兔三窟型’。‘蜻蜓點水型’教授一個聘期換一個單位，每所學校待三五年，立馬大抬身價，如果學校不給錢，就跳走了。‘狡兔三窟型’教授先到一個地方，拿了安家費，弄到了房子，然后又到另一所學校再來一次。”

人才也分三六九。有什么樣的辦學理念，就會催生出什么樣的人才。這種互為因果的關系，也散見于大自然生生滅滅，比如淮南為柑，淮北為枳。

幾朵花開，無論是傲雪凌霜，還是清幽綻放，都只能帶來春訊；只有“接天蓮葉無窮碧”之時，方現“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盛景。我們期待！